“帮我个忙好吗,海洋。”李姐脸上红晕更甚。
“没问题,只要我做得到。”我满口答应。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忙,倒是李姐那越来越红的脸让我感到不理解。
“这样吧,下班后你到后门处等我,你晚回去一会没事吧。”李姐看着我。
“没问题。”我又是一个满口。李姐眼里有着感激,伴着红晕,快快地低下头,走到了另一边的货架。
这个有故事的女人,看来活得不比我轻松啊。或许是我仗义地帮了她挡了她男人一下,李姐觉得我可信,才要我帮忙。
下班后到后门处等到李姐,她推出了她的电动车,拉我到门外小摊上吃了碗拉面,告诉我要帮的忙其实很简单,和她一起去探望个老人,在城郊处的养老院。李姐抢着付了拉面钱。
李姐很放心地将电动车让我骑。电动车很小,好在我和李姐都瘦。
而同时弥上心头的,却是想到,一个女人对男人的信任,有时就是那么一瞬。有句很作的话不是说么,一起生活很久的男女,恍如隔山,而电光火石的触碰,却有天长地久。
离城区也就十多里,一处绿荫遮蔽的幽静之所。
只是这方位,还有人天生的第六感,我总觉得,我似乎来过,心里有那么一丝相熟的感觉。
到了养老院,走进去,发觉有点奇怪,远看一大片绿荫,以为就是一处养老院,其实进去后,别有洞天,一边是养老院,隔了道围墙,另一边是一处建筑,很高大,寂然无声,不知是做什么的。
李姐放好车,一路带着我走进去,一路打着招呼,看来李姐常来。李姐说:“这个院,里面收老年病的老人,隔得远了些,但只此一家。”
原来,郊区这养老院,不比寻常的,还收所谓的老年病老人,这不就是能收有老年痴呆的老人嘛。
二楼第三间屋,李姐说到了。还未推门,里面啪地一声响,是碗摔在地上的声音,跟着门开,一个护理员出来拿扫帚。一个老人的声音:“想下毒害我,没门!”
刚好撞见我和李姐。看到李姐,护理员一笑:“来啦。”
跟着用奇怪的眼光上下扫了我几眼,又对着李姐说:“唉,老爷子越来越不醒事了,现在连我也是时认时不认的。”
“辛苦了,辛苦了。”李姐连连说着。
进屋。里面一个目光呆滞的老人,怒容满面。
李姐进去,老人倒是眼光一闪。
我一瞟,傻子都能明白,怪不得李姐说这里是唯一一家收老年病老人的,这老人看着,就是老年痴呆者。
“爸,我来看您了,还好吗,对了,这次连山也来了。”李姐说着把我往老人跟前推。
老人眼睛又是一闪,陡地盯向我,突地伸手一把捉住我的手,我吓了一跳,不过努力克制着没有后退躲开。
老人竟然还很有力,捉住我的手有点疼,显然很激动。
“连山,连山,你来了,别走了,柜子下有瓶酒,我藏的,你拿去喝吧。”老人竟然利索地说出一串话。护理员在身后小声说:“这几年了啊,都没完整地说过这么多话了。”
看来“连山”对老人很重要,这个“连山”应该很爱喝酒,老人痴呆了,都还记得这个事。
老人的话轱辘来轱辘去,反正不离柜子下藏着的酒,李姐一直在后面推着我的腰,暗示我别动。
老人累了,倒床就睡。我们出来,李姐又和护理员说了些话,还说下月的护理费马上会交来。
到院里,李姐又红了脸,对我说:“谢了,别奇怪,连山就是那天你见过的我男人。”
明白了,原来,李姐红脸要我帮忙,是要我客串了一把她男人。这份心,真好。“是我公爹,三年前就这样了,看来,现在更严重了。”李姐说着。
唉,突地我有些心酸,在为李姐这份心感动时,更为老爷子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老爷子这样了,就只记得儿子爱喝酒,给儿子藏了瓶酒。当然,那里没有柜子,更没有酒。
出院门时,我又扭头看那边的高房子。
李姐推电动车,顺着我目光看了眼,说:“那边是原来水稻原种场的仓库,都废好几年了,听说是改制的问题没解决完,所以一直废着。”
“仓库,还是废弃的!”我心里格愣一下。
那天掳了我,就是一处废弃的仓库,不会是这里吧。
路确实是颠簸的,我心里揪得慌,会这么巧。
但此时不是搞清楚这个问题的时侯,骑上车,李姐轻轻地在后座环了我,风轻人密,我竟有点恍惚。
李姐坚持着让我骑着车到了我住的院子,才自己骑车回去。
我到家门前敲门,敲了两遍没反应,心里一紧,不会啊,她们母子这个点是不会出去的。
“谁呀?”里面传来江怡莲的声音。
“是我,开门。”我大声说。
江怡莲开门只开了一点,确定是我,才最后打开。
“有钥匙不自己开,连自家门都懒得开了啊。”江怡莲在冷冷地嘟囔着时,竟然还探身朝外面看了看,才关上门。
这举动平常可没有。
我进门笑着说:“没自己开,是想第一时间见到你嘛。”
江怡莲冷着脸没出声。我问:“怎么啦,是为我敲门生气啊。”
江怡莲沉了半晌,冷冷地说:“今天,我带昊昊到院子里玩,看到几个人,一直盯着我们看,我们进了屋,我从窗户看下去,他们还在望着我们的屋子。”
我心里轰地一下。今天是三天期限的第二天,不用说,是金富路派来探路的,该来的,终究要来了。
天啦,我打死自己的心都有,但此时却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对江怡莲说。
“你那天交待我的话,我还记得,是不是你又闯了什么祸?”江怡莲背对着我,冷然说着。原来,我那天说的话,她虽没应声,但还是记下了。
我拼命地让自己笑了下,尽量轻松地说:“没什么,你这么漂亮,不怕贼偷,不是怕贼掂记着么。”
“金海洋,你就胡闹吧,你什么时侯有个正形啊,可别忘了你说的话。”江怡莲说着,拿起彩笔,在今天的日子上,画了个大大的叉。
江怡莲是在熬着日子,我此时从她的话里突然听出了这份意思。妈妈说叉画满,我和江怡莲也就完了。
虽说是荒唐的协议,但我绝对相信,这帮荒唐的家伙,还真就能干出这种荒唐的事来,怎么办,心里乱成一团麻。
人的本能,首先浮上心头的,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可这朝哪儿走,根本无路可走。
一夜零乱,我几乎没怎么合眼。一直觉得软乎的沙发,竟然有种铬得慌的感觉,所有的路几乎被“金海洋”逼到了头。
第二天很早就去上班,今天就是第三天的约定期限,我想好了,上班去报个到,然后找张姐请个假,今天,我不能离开江怡莲母子半步。
到超市看到玻璃的反光里,我面色苍白,说实话,我是顶着金海洋的模子,可我着实没经过金海洋那种混球人生,我内里,还是个规矩的学生。
李姐来得也早,见到我,亲热地打招呼,突地朝我脸上定定地看了看:“咱啦,海洋,昨晚透支啦?”
我苦笑,没心思迎合李姐的玩笑,摇摇头,到另一边埋头整理货架,想着怎样和张姐请假。
“咳,有啥大不了的,这个样子。”身后,李姐跟了来,拍了我肩一下。
“我都那样了,不怕你笑话,我还不天天在过日子。”李姐可能是感谢我昨天的陪伴帮忙,所以还是热情地想让我高兴点。
我笑了下,站起来说:“姐,有些事,真没法迈过去了。”
李姐一惊:“咋啦,冲你这声姐,跟我说说。”
我想了会,说:“姐,你能原谅一个人做些荒唐事么?”
李姐明显一惊,朝我看了下,突地一笑说:“啥呀,你看到过我男人的,我不也还在过,有啥原谅不原谅的,每个人,不都有犯糊涂的时侯。”
李姐这话一说,我索性来个索性了,说:“姐,其实,欠了点钱,今天是比期,不然,危及家庭的。”
我只说了个大概,李姐又是一愣,“社会上的人?”
到底李姐经得多,我的吞吞吐吐,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我在点头时,李姐说:“别说了,我大概知道了,那些钱,也不见得是你真欠那么多,我说得对吧,那些人,一行服一行,这么着吧,别急,张姐来后,我俩一起请假,别担心了,有姐呢。”
我几乎是眼一热。李姐掏出电话,拔过去:“喂,死鬼,到超市来下,有事找你。”
放下电话,李姐拉了我去向张姐请假。张姐呵呵笑着:“这么快呀,这都成双成对了。”
李姐笑嗔说:“别闹,正经事,哦,对了,如果我打你电话,不说话,你就把姐妹们都叫上,一定要找到我。”
张姐听李姐这么一说,收起玩笑:“咋啦,这说得人心发毛。”
李姐一笑:“没事,陪小鲜肉逛个街,我这颜值,保不定碰到个色狼啥的,不是预先和你说好,到时好救我嘛。”
张姐呸一口说:“算了,没正形,快去快回,只半天,超假一样扣钱。”
李姐拉着我快快走出超市。我的人生又是颠覆了一次,过去在我的世界里,超市里的熟女们,我只一个印象,胸大无脑。现在看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存之道。
从后门出去,果然,我看到了李姐那个酒鬼丈夫。
不过,这次好象没喝酒,看到我们,老远就招呼:“媳妇儿,这是第一次主动召见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