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南书房。
兴武帝坐在龙椅中,望着桌上新写的一幅书法轻轻一笑。
“陛下心情大好,可有喜事?”常顺为兴武帝捶着肩。
“喜事?刺杀官员算吗?”
常顺手上一滞:“陛下又吓唬老奴了。”
兴武帝拿起一支新笔,冷笑一声:“有人忍不住了,要动一动了,他们这是在试探朕。”
“他们?陛下这是和谁呀?”常顺轻问。
兴武帝哼道:“少装蒜,老东西,你比猴都精。”
常顺笑道:“陛下多虑了,他们不敢。”
兴武帝哼了声,心道:给方衍个闲职,你们能忍,可朕刚向他问了句政事,你们便要动手,好得很啊。让你们动,就怕你们不动,你们动得越多,破绽就越多。
“陛下要派人过去保护吗?”常顺偷偷瞄了皇帝一眼。
兴武帝缓缓闭上眼:“太子不是出宫了吗?东宫亲卫的功夫也不比朕的禁卫军差。”
常顺笑了笑:“太子愈发沉稳了,如今能为陛下分忧了。”
“嗯,朕也老了。”
常顺心一惊,赶紧跪倒,狂抽自己嘴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满嘴胡沁,让奴婢口舌生疮,吃不得饭,睡不着觉。”
兴武帝睁开眼,笑了一声:“行了,起来吧,快给朕捶吧,朕肩疼。”
天色阴沉沉的,下起了蒙蒙细雨。
雨丝在天地间纷纷扬扬,似要蔽人视线。
容福扶着脸色苍白的宗云晔出了一间破了门面的医馆。
“殿下,您这是何必呀?值得吗?”容福心痛地叹气。
“孤不想让他欠别人的。”宗云晔嘴角挂上极浅的笑。
容福知道这个“他”指的是方洛,轻叹一声,转了话题:“这个刺客真是该千杀的,不知季大人何时能查出结果。”
宗云晔摇摇头:“他查不出来的。”
“啊?这大理寺季少卿也太没本事了吧。”容福气道。
“不怪他,只要他尽力就好。”宗云晔淡淡一笑,“今日他一席话是在表明立场。好,孤收到了。”
容福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自认为还是干点自己能力所及的事吧,问道:“殿下,咱们回宫吗?”
宗云晔抬眼望着漫天雨丝,舒朗一笑:“不回,去方家宅院。”
学府巷方家宅院。
方洛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毫无转醒征兆。
室中静谧无声,誉王世子宗弘昱坐在床边一错不错地盯着方洛。
方小未自打听说方洛是被誉王世子所救,便对宗弘昱太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说话客气,态度谦恭。
他看宗弘昱久坐不动,劝道:“世子坐了一个时辰了,我家大人也没有醒的意思,您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再等等,我有话要问他。”宗弘昱并不将目光分给方小未一分。
方小未撇撇嘴,摇头轻叹。
方小午端茶进来,见宗弘昱仍没有要走了意思,将桌上凉茶又换了,道:“世子,您为救我家大人与那刺客打斗,很辛苦,您看要不要回府歇息下?”
“我不辛苦。”宗弘昱道。
方小午嘴一歪,心道:你这人脑子是不是一根筋,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呢?您老人家往这一坐,小未陪着,我还得伺候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这不添乱嘛。
腹诽归腹诽,但毕竟宗弘昱有救命恩人的头衔,方小午也不好直接遂客,只得笑道:“誉王世子,您看要不这样,您先回府休息着,等我家大人醒了,我再通知您?”
宗弘昱从方小午和方小未的眼神和嘴角看出了门道,终于点点头:“也好。”
他从进屋便将目光一直放在方洛身上,并没有抬眼顾盼其他,此时站起身,却瞥见了床头那幅画。
“这画中人是谁?”宗弘昱问道。
“是红……”
方小未没说完就被方小午打断:“是红千里画的一位大侠。”
“红千里?可是清风书画坊里那个颇有名气的画师?”
“就是他。”方小午点头。
“那这画为什么会挂在此处?”宗弘昱不解,他从未见过有人将画像挂至床头的。
“喜欢呗,您看这画上的人多潇洒啊。谁还没个英雄梦了,自个儿当不成,看看总可以吧。这叫什么来着?”方小未挠了挠头。
“偶像。”方小午笃定道。
“对,偶像。”方小未点点头。
宗弘昱:“偶像?”
方小午笑了笑:“这是我家大人自创的,旁人也不太明白什么意思,您凑合着听就行了。”
宗弘昱一脸迷茫,在二人送客的目光中,慢吞吞地走出方洛卧房。
方小午将宗弘昱送至前院,刚想舒口气,却见一人进院而来,且伴着一声阴柔尖叫:
“有人吗?方家宅院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吗?”
方小午本来心情就不爽,听得这尖声细嗓地叫嚷,更加心烦,翻了个白眼:“你谁呀?没长眼啊,我这么大个的人看不见吗?”
有人跟我比翻白眼?
那人心中愤愤,兰花指一抬,一个白眼翻上了天,叫道:“你?还算大个?田舍奴!”
“你骂谁乡下人呢?我方小午可是川蜀第一大族的家仆,比你这个娘不拉叽的家伙强不知多少倍!”方小午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方小未听得前院似有争吵,也跑了过来。
来者似乎被戳了到痛点,双手一插腰:“小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住口……”
随着清幽华丽之声响起,院中又转进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