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手的二两银疙瘩。
顾丰寽不要,晴婕也没有大的花销需要,又更不会告知给她的父母。
本以为这银疙瘩会烂在她手里,然而……
晴婕的爹娘想给顾伯母支援一二,哪料被顾伯母当头骂回家。
“若不是你们养的好女儿,撺掇我儿不务正业,我夫君也不会气急攻心、暴毙而亡!”
事情终究是瞒不住的。晴婕被爹娘好生训斥,更是拉扯着她将她压跪在顾伯父的灵柩前守灵。那二两银疙瘩被晴婕的爹赔着笑,送到歪坐在圈椅中哭泣的顾伯母面前。
连称呼也从“顾家大嫂”改成了“顾夫人”。
“顾夫人,晴婕她不懂……”
“二两银子买不回我夫君的性命,你们就是当牛做马也无法赎罪!这沾了血的脏银子我不要,你们拿走,花去吧!”
晴婕垂首跪在灵堂中央,余光能看到父亲卑微讨好的背影,也能看到顾伯母怨恨嫌恶的半张脸,更能看到顾丰寽不断往火盆里添加纸钱的手。
他仍然是一句话也不说。
到底是沉浸在悲痛中,还是……认同一切?
一时间,晴婕几乎也差点认同了自己罪孽深重,深重到要跪在这个邻居大伯的灵柩前,被人羞辱。
她只能不断在心底告诫自己,这是幻境、幻境,都是虚假的人物,她没必要较真。
在爹和娘为难而愧疚的讨好中,晴婕沉声开口。
“既然非要说是我害死了顾伯父,那我晴婕就欠你们顾家一条命。”
这话一出,倒是把几人一惊,连烧纸钱的顾丰寽都惊讶抬头。
晴婕的娘刚想伸手过来抓她,顾伯母抢先道:“怎么,你还想以命偿命,一头撞死在这儿?吓唬我?”
“不,顾伯母你想多了,”晴婕叹气,“我的意思是,以后我的命就是顾家的。
“顾伯父能卖画养家,我出去给人洗碗、洗衣服、做杂工,我也养家。顾伯父照顾您和丰寽哥哥,我也能照顾。总之,我尽我所能。我还年轻,没病没灾,好歹能卖几年力气。
“哪怕您觉得我当牛做马也无法赎罪,我起码得当了再说。您觉得呢?”
这番表态令顾伯母吃惊地看着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有些不自然地说:“你要是真能做到如此,还算你有点良心。”
晴婕抽抽嘴角,目光直愣愣看向顾丰寽,很严肃很认真:“丰寽哥哥,你觉得呢?”
顾丰寽紧紧皱眉,半晌,摇头:“你不用如此。”
闻言,晴婕眼光微眯:“那我该如何偿还我的罪责呢?”
“你……”
他没说出个一二来。
他连“与你无关,不是你的错”都不会说。
瞬间,晴婕心寒到刺骨,只想冷笑。
此时,晴婕的爹娘适时开口,连不迭地认同晴婕的想法。
“行,以后就让晴婕照顾你们赎罪!我和她娘都还身强力壮的,不需要她。顾夫人,您积劳成疾,眼下发病难主事,正需要有人在身边伺候。”
就这样,在双方的你情我愿之下,晴婕正式成为顾家的——保姆!没工资的那种。
当然,她想得开,全当那二两银子以及未来的画集提成是工资。
反正是顾家人自己不要的。
……
围在三千幻境红木衣柜背面,看冰玉石直播的修士越来越多。
最新进展简直掀起热议。
“顾少主也太没有担当了吧。他爹的死还真敢全怪在情丫头的头上?不是他同意画的?不是他愿意继续画完卖给画铺的?”
“啧啧啧啧,情丫头也太惨了,这就给顾家当牛做马了?她爹娘也离谱,就乐意?”
“我觉得情丫头的爹娘一直都想让情丫头嫁给顾少主的,毕竟顾家是画师嘛。”
白悦茗也拉着好友刘欣慧站在诸位前辈的后面,艰难地关注着事情发展。
凭白悦茗的金丹修为,是在看ppt。而凭刘欣慧的筑基期修为,纯粹是在看ppt的第一页外加直接跳到最后一页。
两个人只能从前排大能们的讨论中,猜测脑补点情节发展。
听到晴婕的父母想让晴婕嫁给顾少主,刘欣慧紧抿嘴角,低声对白悦茗说:“当初真应该你陪顾少主入幻境,借此机会和仙华门交好。”
白悦茗摇头:“我可做不到晴婕那样……全心付出。”
“啧,哎,那有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就是心思单纯,里面那个可城府多了。”
白悦茗抿抿嘴,没再言语。
前辈们的讨论还在继续。
“他娘也有问题。顾少主在书房作画的时候,他娘时不时地过去嘘寒问暖、喊吃饭,岂能瞥不到他在画什么?这会儿倒说全怪情丫头了。哎呦,还不要银子呢,装模作样。”
“情丫头哭得我心都疼了。真是可怜丫头。”
终于,白悦茗忍不住,从师兄弟姐妹们中挤过去,找到宗主。
“师尊,这幻境记录有留存吗?我等小辈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也很想细看参悟。”
乔宗主瞧她一眼,再瞧一眼大殿最外围挤得里三圈外三圈的小辈,很感动大家的学习精神,
“放心,有留存的。等顾少主和晴婕从幻境里出来,为师就把他们的经历删减删减,给你们留下精华,方便你等查阅体验。现在你们也看不上什么,还不如自行另寻修炼。”
“好的,多谢师尊!”
一旁的万兽宗宗主听到了,赶忙表态:“劳烦乔宗主给我也备一份,我带回去给我宗后辈观摩。”
音落,索要精华记录的宗派首领接二连三。乔宗主一一应下。
一直没出声的溘意夫人小声问夫君:“这都是咱儿子的经历,给他们看合适吗?”
“嗯,不甚妥当。丰寽也不一定愿意,”栩如真人沉思,又道,“要不,让他们出灵石购买?”
溘意夫人:……
……
为了张罗顾伯父的丧事,顾家把顾伯父生前珍藏的画卖掉了几幅普通的。还是晴婕拿去画铺发卖的,她和王掌柜磨了大半天的嘴皮子,得来二十两银子,还被顾伯母嫌少,嫌她不懂事贱卖。
卖的虽不是价值连城的名画,但依然叫顾丰寽自愧于心,神色一日比一日阴郁。
再加上之后顾伯母也开始进入药罐子阶段,家里的负担越来越重,顾丰寽终于决定,举家搬迁!
“我打算去晋都寻求机会。益安城偏居一隅,只认名讳不认画,我初出茅庐,画作实在卖不出价钱。而且,早晚是要去晋都闯荡的,我不信凭我的画技无法在都城立足。”
顾伯母深深叹气:“如今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去哪儿,娘都跟着你。只要你不嫌娘是拖累。”
“娘,您别这样说。”
晴婕舀好三碗汤,落座,对于顾丰寽打算离开益安城的决定,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人家又没问她。
还是一顿饭吃完,顾伯母终于开口:“丰寽,咱们去晋都,晴婕怎么办?”
“她……”顾丰寽缓缓蹙眉,看向晴婕,“你想随我和娘一起去晋都吗?”
晴婕很平静:“你们定。”
“她不跟着怎么行?丰寽你得忙正事,娘的身子骨不爽利,不管是在路上还是到晋都定居,都需要人照顾。更何况,她想现在就轻松了事,那可不行。”
晴婕砸吧砸吧嘴,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让我跟着也行,给我一个身份。我再怎么赎罪伺候,也不是你家的丫头仆人。让我以下人的身份去晋都?我可不答应。”
一听这个,顾丰寽和顾伯母都愣了。
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