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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试数行年逢革卦(十一)(1 / 1)

以为革命打土豪是解决个人问题。一般同志在较好的环境生活特别容易腐化,金圈子、金戒子带起;还有借机招摇向乡人讹索钱财酒食,造成党内新土豪新劣绅,最可引为笑话约还有分谷:党内同志要分三担,党外同志只分一担......

——1930年《赣西南特委通告》

——

晋元康五年五月初四,在康朱皮于这个世界度过的第二个农历生日这一天,在拒绝了一系列诸如“皇帝”、“晋王”、“天王”、“单于”、“秦尼斯坦沙赫”、“代公”、“都督幽并诸军事”、“太上太平太乙将军”、“阿热密得支跋勒”、“治头阳官大祭酒”、“元光巴格万达克”等不靠谱的汉道胡虏粟特羯头衔后,康朱皮正式在并州雁门郡的玄武山中开府建号,自称平北将军,云中都督,破鲜卑中郎将。

拿绳子穿了木制的所谓“官印”,站在蒸釜边的康朱皮把印章像溜溜球一般在空中兜了几圈,接着便查看蒸器,看看他捣鼓的庆生伙食到底怎么样了。

今天的“就职”仪式搞得非常简单,弄得有些人私下不太高兴——当将军都当的这么草台,以后怎么服众?但毕竟康朱皮现在还一如既往地穿粗麻布衣服,排队打饭,晚上睡帐篷甚至吊床,还教普通兵士认字,就更懒得浪费时间在这类花活上。

反正就是一个头衔,不用引人注目,近期能用,不至于过于突兀便可。不然康朱皮一度还真想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弄些什么“奉天倡义剿贼安民除奸辅国勤王靖难天公地公人公大将军大司马”之类的名号玩玩。

整个仪式弄到最后,花销最大的一个环节,就是康朱皮专门调集几彪人马,去林中猎了许多野味,请大伙一同改善下伙食,也顺带招待一下来“恭贺”的诸路山贼军。

“姊夫,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你还就吃这些啊。”

出任“平北将军府右长史”的李始之亦排队打完了饭,正和妻子们拢在一块扒拉,等着私下为康朱皮庆祝生日。

“今天不有肉么?挺好的!”康朱皮亮了亮饭碗,里面有黍糜与野菜酱,还有两大块新鲜的山鸡肉,他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拼了命地用腮帮子和牙齿与这块柴到发硬的野生禽肉搏斗,好一番厮杀后才勉强吞咽而下。

内心抱怨着野味真是难吃,体脂率低到头疼,全是又柴又硬的肌肉,康朱皮微微喘了几口气,对着李始之说笑:“诶,三郎,你说,你觉得什么好吃?咱胜利以后,你想吃啥?”

“唔。”李始之皱起眉头开始琢磨,正在酝酿情绪,准备大展语言上的宏图之时,冷不丁李丹英在康朱皮旁边冒出一句:“三郎?一盘饴糖,几枚甜枣,他就能高兴一天!”

李始之的妻子一起哈哈大笑,特别桓真人立刻搂住李始之的肩膀:“阿干,瞧你怎么和吃蜜的‘小古落’一样?我给你讲,秦人的饴糖有什么好,太贵了,跟我来,我带你去爬树捞山蜂窝,别怕,很甜的!”

“阿姊,那都是小时的故事了,你我都做官了,还不给我留点面子啊!”李始之苦恼地抓头,突然顶嘴道:“我还喜欢吃烤肉串、热汤饼,喝黍酒,你怎么不说!亏你还是姊夫的从事中郎,成天翻你阿弟的事算什么?你可是古往今来未有的开创之人,当然要上正史,正经些好么!”

“你!”

李丹英低头,缩回康朱皮身边,拨弄手中的饭食。她现在除了仍然佩着天师道“战帅”和“天师”的符印名头,还是平北将军康朱皮的“从事中郎”,只是弄得她浑身有些不自在,很不愿意别人提起后面的头衔。

虽然不是之前康朱皮戏说的“封东王”,而自两汉以来,有女子承爵持门立户甚至得封侯的事例,但实掌外朝政务,对李丹英来说,还是大大冲击了她的世界观,更没想到会发生在她身上。

之前她便想辩驳劝阻康朱皮,不料先是被康朱皮先是一句“无他,欲为殷高宗尔!”弄得一头雾水,再被一句“我缺人缺得头大如斗,认字听话的我都会给官做,何况是你俩?”给顶回去了。

“好了好了,真怀念弭秣贺城的水果,什么葡萄、穹窿瓜、阿驿果、‘汗迪瓦内’,若像当下这般野餐时,咬几张涂了阿驿果酱的烤馕,再握一颗汗迪瓦内在手里,用刀剖开,黄黄的瓤,吃起来甜的很。”

“军祭酒”米薇趁机片开话题,大谈特谈粟特式饮食,吹嘘中亚贵族野餐时必备的几种水果,受赐官爵一事,她倒是无所谓,更没有李丹英那般一度手足无措。

在粟特人中,贵族女性政治权力很大,能与丈夫并坐统御城邦的妇人不少,担任一个小官算什么?她将来真成了大业,扶保神赐的义弟做了秦尼斯坦沙赫沙,凭二人的关系,在葱岭以西割下一大块自留地不是轻松的,何必计较震撼于现在所得的小小职位?

接着,米薇便也学着桓真人的模样,勾住康朱皮的脖子,用食指压住他的嘴唇,轻笑着说:“阿弟,到时候回弭秣贺,我请你随便吃瓜果,

好不好?”

“好,好啊。”康朱皮检查完热气升腾的蒸器,又倒了满满一杯的酸羊酪浆,心不在焉地答道。

“呵。”米薇有些不悦,扳过康朱皮的脸,有些嗔怒地问道:“你在想什么啊,我说的家乡水果不好吃么!”

“好吃,好吃。”康朱皮又给米薇倒了酪浆,给李丹英则换成了一杯野果酸浆,自己举杯一饮而尽,随后自言自语:

“好吃啊,好吃......唉,想吃大米饭,吃热干面,吃江鱼,吃虾,吃螃蟹,早饭我要吃撒了白糖的豆腐脑和油条,配一碗三鲜豆皮,中午喝排骨藕汤,吃洪山的菜苔,再来一大碗烧黄鳝,晚饭我要吃胖头鱼汤,吃辣椒炒土豆丝,吃番茄炒鸡蛋,吃烤红苕……嗯,还有吃炸鸡,喝可乐,还得是零度……没错,没错,米薇姊说得无措,马上夏天到了,我还想念西瓜,抱半个大西瓜,拿勺子挖着红红的瓜瓤吃,多甜啊,真甜啊。”

惆怅的康朱皮叹着气,打开蒸釜,夹出几枚用叶子包的奇怪三角形物事分给众人:“来,我生日,来一块吃粽子吧。”

说起粽子的故事

聊到正酣,李始之又问起康朱皮整编改革的事情:“姊夫,我还是没搞懂,你又不发饷,又不让私练部曲近卫,还给军士社如此大的权柄,咱这队伍究竟怎么带啊!”

“啥叫饷?”桓真人扯住李始之胳膊问。

“给勇士们每年每月发的钱呗。”

“为啥要给战士按年月发钱?”桓真人愈发不能理解。

“哎呀你不懂就听着,姊夫,你说说看。”

康朱皮摇头,举起手里的草叶:“粽子再吃得等明年,还得看有没有糯米和甜枣,军饷也是一样。我等如今只靠打粮,筹粮,山下那些豪强再恭顺,也不可能一而再而三的进贡,而就算咱们开山田,第一批的粮食长好至少还要一年,咱们的军队哪发得起饷?发不了饷,还不如不发,省的多给少给都不好。有土豪劣绅打粮,就多发些战利品,没有就不发,同袍们和我跟之前一样挨一挨,不就好了?”

“至于军士社,怎么了?”说完为何不能实行薪饷制,康朱皮接着来谈军士社,只见他一巴掌重重砸在李始之肩膀上,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不会还在想之前那事吧?”

李始之当场便涨红了脸,急欲否认。

“咱也是军士社一员,当然要守军士社的规矩,这可不是天师道,有上下尊卑,高者如君父,下者如奴仆,可不能那样!要讲‘军士社一令’嘛!”

事情的起因便是“军士社”的建立。按康朱皮的设计,“军士社”将以去年康朱皮在上党为了解决分战利品与军纪问题而推广的军正制度为基础,既然管纪律与战利品的军正在亲兵队执行的不错,便可大而化之,推广设立所谓的“军士社”,以抑制兵为将有的军阀山头化问题。

一令便是军士社的宗旨和权力,后来整理的成文版即“一、元光流溢,王侯将相与寻常百姓等一,将军校尉与老革士卒等一,要粉碎不公的世道,实现强者不凌弱,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牧者有其畜的好世道”;“二、官兵一致,财货缴获进出公示,轮流负责义社伙食”;“三、禁止非训练中的打骂,禁止侮辱性的体罚,绝对禁止肉刑,行刑权由军正掌握”;“四、军士社管理平时军纪,禁绝赌博、奸yin、扰义民和内部尊凌卑、高欺下,推举军正官”;“五、官长掌握指挥权,不得以军士会名义拒绝执行作战命令”;“一、上级军士会成员由下层推举”

军士社没什么机构,除军正外,也不设长期的专职人员,基本每支200人以下层级的部队的每个兵士及军官都被“军士社”囊括为一员,遇事便凑在一起研究解决,涉及吃什么、战利品怎么分、谁来打板子等问题都由军士社定夺。军官没权利在军士社定下结论后再指手画脚,若下面的军士社争论不下,便找上一级军士社裁定,最后一般就扯皮至康朱皮处,让他来做最终定夺。

很多兵士都觉得,是康朱皮康大神仙“授予”了他们这些权柄,是既欣喜又振奋,对于这一点认识,康朱皮倒没有认真地一个人一个人解释清楚,而且他觉得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能借着这“神权”的幌子把制度推广开来挺不错,现在军士社的兵士们非常开心地尽可能多的运用自家权柄,在摸索中不断地试错与探索。

借助个人威望、建号开府、诉苦会与军士社,康朱皮又将一路拖来的义军队伍重新进行了整编,按他的思路,不仅得全盘将诸葛亮在蜀地复活的汉军伍什队官曲部校军制——摘自杜老兵的只言片语与晋朝边军精锐的制度,与天师道军那一套从将军、战帅一路到校尉、虎贲、牙门、部曲将应有尽有的严格等级制的“军将吏兵”之法杂糅,还得做出改良。

毕竟,而后者则充满了严格等级制的臭味,即将战斗人员直接编为一校,即取消五十人编制的“队”,采用更大的百人队编制“官”,以节约基层军官人数。

时,兵士依旧按照年龄分组,同龄人编为一队,以打乱血亲关系,减少乡亲抱团。

按康朱皮的话讲,农耕放牧的义社还可以按地域分,方便社民互助合作;军队还是算了,本来人手来源就混杂,还刻意制造隔阂,成天并州人看不起幽州人,汉人瞧不起胡人,胡人之间互相也瞧不起,上谷与广宁人有矛盾,还怎么表现“天下受苦之人”为一家的道理?

至于不熟悉带来的种种不便?没事,同龄人成天吃住在一块,又都把人当人看,总能消磨掉弊端,建立新的兄弟意识。

军士社的建立,普通兵士当然是拍手称快,再也不用给老头领端水打饭,被像仆役一般使唤——但为康神仙做这些杂事却是兵士们难以乞求的“赏赐”,康朱皮也不会给他们相应的机会。

兵士们不仅不必做仆役,不做仆役也不会挨打,康朱皮反而还“宽宏大量”地“赐”下权柄,让他们自己管自己吃饭,还能管长官吃什么;长官想打谁也不能就打谁,还得找由头,还不能用切耳朵挖鼻子穿刺面颊的肉刑,最后还得挑信得过的弟兄做军正来行刑,不然就可以找康神仙告状。

这不,最近就出了件事,李始之赌瘾发作,聚众玩樗蒲赌钱,被个普通兵士撞见,嚷嚷着要和军正报告,开军士会惩罚公然违令的李始之。

身为康朱皮小舅子,又是豪强出身的李三郎,哪受得起这种指斥?姊夫让咱不要玩樗蒲,咱就安心接受,怎么姊夫说给你们这些老革权利自己管自己,就什么狗儿奴材都敢来说咱了?

不是我李三郎发善心,跟着姊夫冒矢雨矛林,风餐露宿,抛下那么多良田美宅不管,有十里百里之官不做,拼死给你们这些大字不识半个的老革少士打仗,与同一出身的人为敌,把你们背负的枷锁统统砸烂,不让你们受苦,你们能有今天么!人怎么能这么不讲良心,我李三郎就玩个樗蒲而已,怎么还要告状,你谁啊!

本来李始之当天手气不好,这兵士一嚷,气得他是无明火起,当即跳起,把那小兵按在地上一通老拳,揍得鼻青脸肿。

这事便闹大了,惹到整整一校的军士社都来了代表,大伙纷纷去瞅康朱皮什么态度,康朱皮只把“军士社一令”先是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又找来方光,当众强调“公事公办”,还弄出《荀子》,在几个识字人面前大谈一番“”,再简单讲解了一通道理,好一轮旁敲侧击后,兵士们这才稍稍明白康朱皮的态度,这才鼓起勇气要求惩罚李始之。

李始之是又羞又恼,可没奈何,他又不愿不敢拆姊夫的台,这才不仅向那兵士公开赔礼道歉,还罚了他一笔钱财,充作兵士们的伙食费和买药钱。

事情虽然了结,军士社的权威也由此正式树立,但被拿来立威的李始之和几个老家臣部曲一合计,还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敢明面上和康朱皮发作,只能郁结在心底,不甚痛快。

年轻人面子薄,从来都是自己没错,别人错,康朱皮心中知晓,虽说事后好言安抚了李始之几回,但没想到了今天,三郎还是没转过弯来。

怎么,还要我反过来跟你认错才行?

康朱皮只得无奈到两手一摊:“三郎,你应该知晓,我这个人,最讨厌的便是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道理。这前周的腐木,怎么能撑起新道的屋檐?”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康朱皮瞪大眼睛:“你无非是想说,那些大字不识半个的群氓小人,本就该俯首帖耳,恭恭敬敬,等咱这般君子去救去教,对么!”

“是......不是!”李始之甫一点头,又赶紧摇头,因为他被桓真人一把拎住,她那神情分明是说“什么,你瞧不起不认字的!”

康朱皮懒得管家事,自顾自地讲:“你想想,好好取卷《史记》来看,汉高祖手下的英才十八侯,萧何、曹参、夏侯婴不过是一县吏,周勃织薄吹箫,樊哙屠狗,灌婴贩缯,其他大多也不过是什么丰沛的寻常人士,自始至终,为何最后都封侯拜将了,还不是从小事做起!秦末的英杰难道只生在丰沛,其他地方只分几人?天下岂有这般不公的歪理!”

“可他们不懂,让此等人掌权......是否轻率?”李始之好不容易挣脱开来,心虚地回应。

“轻率?不让他们做第一步,那无论何时开始都轻率。”康朱皮无奈到狠命地抓挠头发:“民可使,由之,民不可使,知之。纵然你看他们是群氓,是小人,是愚民黔首,也不过是不可使的民罢了!不可使的民就不是民了?我问你,不可使的民是不是民!”

“是,是......”面对仍脱不去年轻人般燥怒品性的康朱皮,李始之也只能点头称是。

紧接着康朱皮便搁下碗,继续追问:“三郎,我再问你,我等有人做过县令?太守?都无!至多只是一些文书吏,做具体某事的本领有,管许多人的本事无!诸葛孔明也不可能靠一夫之力治理几万汉兵,更别提整个天下了,他也要靠上下内

外的人才啊!咱们的人才从哪来?不从当下起,砥砺儿郎们的才能,先从自家的饭食开始管,管的好再治军,治民,治天下,不然以后纵成大业,如何用人?又准备靠豪强代管,大姓自治?那不是又回去了!”

趁着一席话语把李始之说得哑口无言,张嘴半天蹦不出一句话的工夫,康朱皮决意还是给少年郎一点对未来的期许,便用力拍了拍妻弟的肩膀:“昔汉高祖用丰沛之黔首布衣而得天下,今我等有上党,广宁,上谷三郡之英杰,代、雁门、新兴人材亦能来盟,我等大业,远迈汉高,指日可待!”

半劝半压地制服了李始之后,康朱皮的一系列改革整编在磕磕绊绊中不断前行,义军整军经武,在山中伐木射猎,寻觅矿产,开垦田土,对外挟兵威,收取郡内土豪的贡赋,事业有条不紊地展开。

虽然有郡兵动员进剿的消息,康朱皮倒不畏惧,茫茫大山,人迹罕至,以几郡数千兵马分路来剿,谈何容易?要是这么容易,大驼军早就覆灭了。

大驼军借助康朱皮的威势,亦是风光无限,在山里站直了腰板后,在郡里也闯出了更大的名堂,但局势瞬息万变,仅仅过了一月,王波下山收钱米时,便从雁门郡商豪那里打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感到事情非同小可的王波立刻来觅康朱皮,将情报和盘托出,康朱皮亦是吃惊,看来好好练兵种田的事情又得搁下了:

“拓跋索虏,大举入寇?控弦数万?”

——

问曰:“大圣,以高薪厚饷励军,令兵士以一当十,如何?”

大圣对曰:“按薪饷制,义军草创之初,有害无益,无他,军官贪腐耳。若按等级和人头发饷,一来军官必虚报人数以赚金,二来军官必寻机克扣士兵薪俸,中饱私囊。士兵眼见军官敛财,必然嫉恨不满。军饷粮足,官兵尚可相安无事;但缺饷缺粮,官兵必反目成仇耳!义军草创必无粮,无饷,单靠打粮为活,时有时无,如何能用薪饷制?”

问曰:“无饷无利,恐难以砥砺士卒,奈若何?”

大圣笑曰:“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官与兵,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昔日我在代北,有钱多发,没钱时,数月之久,一文不发,部队上下生活同苦,亦没有如何的了不得!谨记,唯有衣食一体,未有高下,所思所想方会趋同,兵士官长才亲如兄弟父子,无他,无他,义军不可靠乡党氏族耳!”

——《八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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