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缠了一天的绷带,我顺手把它们全部拆了下来,让自己浸在花洒中流淌而下的热水之中。
身上的伤口竟并不感到疼痛,我只感觉,实在太久没有接受这种洗礼了。
从与林菀一起逃出出租屋那天起,到现在,仿佛已经过了十几年的时间。
我在浴室里呆了很久,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是多长时间,直到我被那一股股从四周涌上来的蒸气蒸得浑身燥热,头晕脑胀,我才慢慢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衣服都懒得穿,有气无力地扯下旁边一条毛巾,草草擦干净身子,便滚进了被窝里。
房间里似乎有控温装置,温度适宜,盖上被子十分暖和。
我迷迷糊糊,五官似乎都已经失去了效能,整个人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的时间永远是虚幻的。
即便在梦中沉溺了一辈子,醒来也不过几个小时而已。
这一回,我是被人惊醒的。
迷糊之间,我感觉有一只手轻轻在我的胸口划弄,将我弄得浑身汗毛倒立。
暧昧的柔抚,如梦似幻,我有些难以自持。
猛然睁眼,我看见林菀坐在床边,我吓得赶紧起身,头差点撞在后头的金属墙上。
林菀一脸镇定,收回手,说:“我猜到你就是这个反应,真没用。”
我还有些惊魂未定,看着她,说:“你……你到底干嘛?”
“你以为我要干嘛?”林菀淡淡的说,“还有,你想想你现在在干嘛。”
我愣了一下,不由得低头看了看,我这才发现,由于“惊吓过度”,我整个人已经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死死贴在墙上,而这个时候的我——根本没穿衣服,所有的一切都一览无遗。
我“啊”了一声,想去扯被子,但林菀却一把按住了我的手。
我更加疑惑且紧张了,她这是要干什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她这个时候的表情很是迷离暧昧。
“你紧张什么,我已经说过了,对于我来说,你的裸体,不过就是一个试验品而已,和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器官、人体组织没有什么区别。”她说,“别弄得好像我要对你做什么似的。”
话虽如此,但无论怎样我终归会不好意思吧?
我说:“有什么话,你等我穿上衣服再……”
“不,不能穿衣服。”她说,“你躺下。”
这回我哪儿能乖乖听话了,我又大声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蠢材。”她靠近一步,伸手按在我胸前,说,“你看!”
我愣了一下,低头望着自己的胸脯。
“还有你的大腿、手臂……”她的手划过的身体,这一回,我的紧张,倒是变成了疑惑了。我没记错的话,我的手臂、大腿和胸口,应该到处都是烧伤,可现在事实是,那里除了一些小的皱着和细微的疤痕之外,居然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伤痕——这里的伤口,居然全部愈合了?!仅仅一天的时间,那种程度的烫伤和烧伤,居然完全修复愈合了。
“这,是你做的?”我已经顾不得自己那副狼狈的样子,抬头问道。
“当然不是。”林菀说,“我没有这个本事。”
“那,这是……”
“这是我奇怪的地方,虽然浓缩液有增强抵抗力和自我修复、愈合的能力,别人一个月左右才能痊愈的伤口,你可能只需要一个星期。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种浓缩液能让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治愈身体。”林菀皱眉道,“我当时预计的最短痊愈时间,至少也是三天左右,可为什么……你,只是短短一天半,伤口就能基本结痂脱落,再生新皮呢……”
“难道,这样不好?”我其实有些兴奋,说,“以后参加战斗,头一天受伤,第二天就能再次上战场,这样不好么?”
“这是科学,是有关人类生命健康的科学!”林菀厉声说,“任何一种特殊事件的产生,都可能对整体研究带来不可设想的后果。只要不合常理,便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有些不明白。
林菀摇了摇头,说:“你根本不懂,科学研究工作中,一切都瞬息万变,作为研究员,我们只能步步为营,让一切都在预测范围之内,容不得半点差池。在这里,无论快一步、慢一步,都可能是深渊。”
我慢慢钻回到被子里,看着林菀,良久,才缓缓开口:“你……你也不必太担心吧,我身体没有感觉有什么不适的……真的……”
“我也希望你没事。”林菀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从一旁的桌上端起一纸杯水,又捧着两颗蓝色的药丸来到我面前,说,“来,吃药吧。”
“这就是上次的……”
“对,不过我已经做过第二次加工了,根据你之后反应出的症状,针对你的身体改进了一下。现在基地给我配备了单独的实验室,专门为研究这种药剂做工作,做起事来,也方便了不少。”林菀回到床边。
我微微闭了闭眼,点头,将药拍进嘴里,把那一杯水一饮而尽。
我把纸杯还回林菀手中的时候,不由得凝视她的脸庞。
她很憔悴,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眼袋也很大,现在这幅样子,让人觉得她老了许多,完全不像我认识的那个林菀,那个所谓的“女神”。
我不由得有些心疼,说:“你……好好休息吧,别那么拼命,你还受着伤,一回来就工作上了……”
“嗯……等基地给你配备了其他护理,我也就轻松一些了。”林菀抿了抿嘴唇,说,“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什么事。”
“我……我也希望你没事……”我用她的话来回应她自己。
林菀淡淡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对了,”我又问,“现在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你睡了很久,现在是晚上八点,如果饿了的话,你可以自己去楼下的餐厅。”她说。
我沉默片刻,鼓起勇气,发出邀请——在大学里,我曾无数次试图发出邀请,话到嘴边,却总是咽了回去——我开口问:“你,你……不陪我一起去吃点东西吗?”
“不用了。”她淡淡笑了笑,“如果你想请我吃饭,还是等战争结束再说吧。”说完,她离开了房间。
电子铁门缓缓关闭。
终究是被拒绝了。
只是这个时候被拒绝,我不觉得难过,只觉得莫名的苍凉。
战争结束之后啊?那是什么时候呢?
我忽然想要喝杯酒,大学的时候我不太爱喝酒,也不爱抽烟,每次触及烟酒,总是和应酬有关,现在我反而特别想喝一杯,甚至醉一场。
我走出房间,电子门在身后关上,紧闭,我转身几步进入电梯之内,不一会儿,就来到楼下的餐厅内。
餐厅内明亮、宽敞而干净,看起来与其说是一个军营的食堂,倒不如说是一个设计考究的宴会厅。这里的一切,一例也是金属质地,现出军营的刚毅之感,但是,设计的样式却比别处更柔和,也更灵活,旋转的座椅、放满酒和饮料的嵌入墙里的柜子、长长的吧台,还有吧台后的调酒师、美女服务员,让人眼花缭乱。
我来到吧台前,随便点了一杯啤酒。
我对酒并不太懂,夜店也没去过,这种规格的餐厅绝对是第一次享受,不由得有一种“乡下人”进城的感觉,有些战战兢兢。
服务员把啤酒放在我面前,我猛灌两口,很快就有些晕晕乎乎了。
我开始饶有兴味的环顾四周,看着餐厅里来来往往的人们,忽然,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不由得站了起来。
那人,此时正坐在不远处墙边的沙发上抽烟,神情凝重。手机用户看全球变异请浏览,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