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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第四十四 一寸相思一寸灰 2(1 / 1)

襄王恍觉晴天一声霹雳。

郑太医又问:“王爷的起居注臣下已仔细看过,尚找不出不妥,敢问王爷可曾在外头食用过未辟毒的东西?”

襄王仔细想了想,道:“无有,本王一向谨慎,一概饮食皆由司酝女史和内侍官验过,便是到外头赴宴,但凡入口的,也是查验过的,孤身边的人都是可靠的。”

“排除饮食,那么王爷近年可有受过伤?”

“近些年,并无啊。”除了那次昌明殿被哥揍了一顿,但并未挂伤。

“远些时候呢?见了血的。”

襄王思绪纷飞:“见血......好多年前了,陛下巡幸淮南回銮的路上,在校场检阅大军的时候,有人行刺,本王挡了一下,手背被短矢擦破了,不甚重,只一道小口子。”

郑太医陷入沉思,另一位太医上前,拱手道:“臣下有不同的见解,或许并不是毒,乃是一种少见的症候,咱们该从病症入手。”

郑太医摇头,眉头紧皱:“若无耳闻,也许老夫亦会当成疑难杂症,王爷脉象甚是蹊跷,筋骨强劲,气血却几乎衰败殆尽,犹如坚木生蛀,这绝不是简单的病症。臣下少时曾在外行医两年,走遍各地,听过一个传闻,东海之滨的有一支蜑人,隐居荒岛,神出鬼没,因善于养虫,炼毒,而无海匪敢触犯其地。其中有一种虫,名曰骨蠹,卵生于尾,其微小肉眼不可见,会寄生于人体,顺着血液钻入骨,孵化成虫,以骨髓为食,直到将活人蛀食成朽木。王爷怕是......”

襄王仿佛听了一个天方夜谭,不敢相信,不能相信!肋骨处隐隐约约痛起来,好似有尖锐的石头刈割着,却逼的他不得不信。

襄王妃听着,更无法置信,不由得哭成了泪人。

襄王以拳抵额,好一会儿才问:“果真如此,此毒,可有法解?”

三位太医齐齐拱手:“臣下只能尽力为之,立时回去查找医书,苦寻破解之法,下毒虫之人极是狡猾,并不急于要人性命。”

襄王痛声问:“若......蠹朽坏木,孤的天寿还有多久?”

郑太医神色沉痛:“骨髓再生,不及蚕食的快,臣会以汤药稳固气血,然则恐怕扬汤止沸,长则三五载,短则一二载......”

襄王垂颔苦笑,眼中微有热意,想不到赵祈的人生,只有这些时日了。

长出一口气,连呼吸都痛不可闻,对几个太医命令道:“此事不得告知陛下,你们为我寻药,一切在暗中进行,孤政务繁忙,你们务必在汤药中下些功夫,别叫人看出来。”

“是。”

太医们携着药箱告退,襄王重新躺回,襄王妃泣不成声:“王爷......这可如何是好啊......”

襄王知她心中所忧,竭力展开一个笑:“别怕,许是我命该如此,王府这些人事,只要哥在位一天,自会保尔等周全。”

襄王妃握起他一只手:“是妾身不好,福气浅薄,没有为你诞下嫡子,害得你到而立之岁才有了子嗣。”

襄王拍拍她的手。“孤一生并无遗憾之事......”

除了她,我曾害过她,欠她一句抱歉。

王妃道:“不如咱们到封地去罢,到外头遍寻名医。”

襄王摇摇头:“现下朝堂多事,右相和兵部尚书不久将要告老,下头居心叵测者蠢蠢欲动,整顿吏治在即,一场滔天风浪在眼前,我怎能此刻离开,让哥孤军奋战。”

等做完了这些事,我再走,我终究是要离开的,离得他和她远远的。

隔日温氏入宫看望两个外孙女,带了许多亲做的的小食和调味,皇帝半晌听说了,乘舆回来,一惯三好女婿的做派,问寒问暖一番,令月笙将西配殿装饰出来,迎岳母小住。

温氏自然正中下怀。

每日绞尽脑汁为定柔炖煮补品和稀奇的吃食。

朝会上,推举新宰相的奏本如雪片一般飞来,竟有大半荐举沈从武。

皇帝端坐金龙宝座上,目光锐利地扫视芸芸乌纱,从绛袍到绿袍,望着那些被沈家笼络的人,眼底隐约闪过一道阴鸷,摩挲着指端的墨玉扳指,缓缓起身,淡声说了一句:“散罢,此事朕还要再斟酌斟酌。”

鱼入釜,鸟入笼。

回到昌明殿换下朝服,康宁殿的小内监来请,太后听说了朝会的事,让陛下去一趟。

皇帝下了肩辇,一眼瞥见安玥在庭院与几个小宫女嬉闹,银铃般清脆甜美的笑声,只觉心下阴霾顿消,面上露出慈父的笑容:“玥儿!”

这孩子直如长在了他的心肝上。

“父皇!”小安玥甜甜地笑成一朵花儿,红扑扑的小脸漾开灿漫的腼腆,噔噔噔飞扑进怀。

抱着步入内殿。

与太后描述了沈家的意图,抱着小安玥:“......这些年他以为朕不知道他在底下那些动作,六部之中笼络结党,他是在为太子培植羽翼,以备后患,哼,当朕是闭目塞听的不成”

太后感叹:“他们兄弟可是你一手扶植起来的,从前也是忠心耿耿,立下了功劳,这人啊一旦站到高处便忘了本心。”

小安玥打了个呵欠,在父皇怀里睡了,皇帝一手拍着女儿,眼中溢满慈爱,舍不得交给保姆。一边冷声一笑:“一条狗而已,尾巴养大了想回过头咬主人,当初不过是各自利益取所取罢了。”

太后问:“你打算如何?沈家可是太子的后盾,官场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古以来这整饬一事犹如火山汤海,做不好会引发弥天大乱。”

皇帝唇角一勾:“现下还不是时候,有些事尚未布置周密,目前他即要做首相,那就成全了。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只有等那些枝叶长出来,才好破釜沉舟。不过目前要吊一吊他的胃口,朕要看看他的道行有多大。”

太后带着安玥午睡去了,皇帝出了垂花门,上辇对小柱子道:“回春和殿,朕看看贵妃。”

小柱子:“马上有廷议,几位大人已在昌明殿等候。”

皇帝按揉着鬓穴:“无事,让他们候一候,朕看一眼就去。”

定柔这几年手上的雕刻功夫已炉火纯青,但她始终只刻一样东西,那就是夫君的人像。也变得和皇帝一样,只要一看到合适的玉料便技痒。

这会子正端坐案桌前刻着一个蜜蜡料的,才成雏形,桌前并排放着一对,红玉的女子小像和青黑籽料的男人小像。

刻了一会儿,手指有些乏,望着那墨玉的冤家,忍不住心生旖旎,拿起来环顾四下,猛对着那玉人的脸偷吻了一记,皇帝走进内殿门恰好看到这一幕,心跳骤快,飞上一阵火热的欢喜。

“放着我这个活生生的人不亲,亲那死物。”

定柔打了个激灵,不想竟被他撞见羞得恨不得遁了地缝,皇帝赖皮地将脸凑过去,指指自己的脸颊“来,这里!”

定柔的脸蛋霎时像煮熟了的虾子。

皇帝催促:“快点啊,我等着呢。。

她倏忽一下起身,意欲冲奔向帐帷后的角落,皇帝正防着刚两步就被擒住,像个无赖不依不饶地:“快啊,不然我不走了。”

定柔低着头不肯,皇帝便越发纠缠:“今儿不给个交代过不了这关!快点!”

左右侍立的宫娥看着情形不对纷纷退了两步,有序地出去,与外头的使使眼色,反手阖上了机上殿门,又关上外殿,尽皆退到了院子里去。

定柔被纠缠不过又见人都遁了,便硬着头皮踮起脚尖对着他的左边脸颊轻啄了一下,皇帝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指指嘴巴:“还有这儿!不能厚此薄彼!”

定柔哀叹一声,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只好又踮起脚尖,本想也轻啄一下不想刚挨到唇就被磁铁一般的吸附住,一只大手按住了梳着发髻的后脑勺,口中用力用力地辗转,好像要将她整个人吞吃了一般,定柔都被弄疼了,皇帝来了别的兴致......

阶下,一众宫人内侍们在闲聊,或倚阑或靠窗,温氏和一个嬷嬷端着呈盘从廊下过来,刚做好的滑子菇香仁米粥和点心小菜,好奇大白天怎么关着殿门,何嬷嬷忙拦住她,到一旁,老脸通红地耳语道:“陛下和娘娘在亲热呢。”

温氏尴尬地咳了一下,脸上差点绷不住,何嬷嬷也老大不太好意思:“我们春和殿的人都知道这个规矩,大凡情形不对便不敢在近前侍候了。”

女儿荣宠不减,这是好事,但却不结果,委实愁煞了人。

垂花门外宫巷,小柱子一众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完了完了,陛下又被贵妃娘娘绊住了!大人们都等着呢,这要到什么时候。”

温氏到旁边耳房小坐了会子,好一阵后,隔着菱花格子窗的玻璃,望见西侧寝殿的门扇从里头打开,一个器宇轩昂的身影,身着织金黄地龙纹袍,束发金冠,白玉九龙镂雕玉带,眼角挂着餍足的笑意。

摸了摸玉带扣,好像在检查有没有系好,而后出了垂花门。

温氏这会子又不好出去打招呼,待仪仗走了才出来,转而进了寝殿,两个紫衣宫女整理着皱了的床榻,定柔坐在乌木嵌螺钿椭圆大妆镜前,已换了衣装,发髻毛了,垂下一绺,司饰女史卸下叮叮当当的钗环,将发重新绾起。

对镜照着,樱唇微肿,颈下几个红印,见到母亲进来,一时臊的直欲钻地缝,颊边红的滴血一般。

温氏含笑将粥点搁在圆桌上,若无其事地:“刚做好的,快进一些罢,娘新做的花样,来试试口味如何。”

定柔悄悄呼出一口气,也装的若无其事,重新梳妆,坐下来吃着。

作者有话要说:没写完(m.看书小说)更新最快,小哥哥小姐姐记得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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