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那两个妖修的脸,年朝夕他们轻而易举的走进了曲崖山书院。
这里和年朝夕想象中的险恶之地颇有些出入。
这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书院一样,来来往往的弟子们热闹非凡,学文习武,极富有生活气息。
不过年朝夕也没有意外,在来之前,她早已经把那两个妖修所知道的有关曲崖山书院的东西全都给掏了出来。
据那两个弟子所说,这座书院对于普通的妖修来说真的只是一所书院而已,甚至因为有众多大妖坐镇,周围几座颇有实力的妖山也都爱把子弟送到曲崖山教导。
而这些有实力有背景有社会关系的妖修,曲崖山是不会动,也动不得的。
对于这些妖修来说,曲崖山只是一座普通书院,可能他们在里面呆个几年直到出师,甚至出师之后终其一生,都不可能知道这曲崖山书院背后有什么。
但对于被抓进曲崖山的人族修士或者近些年频繁被招进来的边陲小妖来说,这座书院就是一座不可能逃的出去的魔窟。
人族修士们被关在什么地方只有大妖们的嫡系弟子才知道,不是他们能接触到的,但每年被招进曲崖山的边陲小妖,大概只有五分之一的人能活着走出书院。
那两个妖修就是曾经被招进书院,如今又侥幸能活下来的边陲小妖。
和他们一起进入书院的边陲之地妖修总共有二十几人,最后只有他们因为“识时务”而活了下来,成了大妖们的得力工具,去招揽那些和他们同样出身背景的小妖们。
其余妖修便都和那些悄无声息被带进曲崖山的人族修士一个下场。
按他们所说,每年被招揽进来的边陲小妖最开始会和其他妖修一样,在书院里读书习武,做着从此之后一步登天的美梦。
但他们不知,他们其实只是曲崖山圈养的牲畜,每当“那边”出了问题之后,便会有一两个边陲小妖“死”在曲崖山的任务之中,而且往往会“死”的尸骨无存,或者干脆由曲崖山“收尸”,这些人都是见不到尸骨的。
但从没人怀疑曲崖山,因为这里是妖族,一个比其他地方更信奉弱肉强食的地方,曲崖山作为远近闻名的妖山,其任务当然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每年都会死人,而这些边陲小妖本就实力低微,死在任务中再正常不过了。
这些死亡挡不住边陲小妖们对一步登天的前赴后继。
当然,他们也不会让所有边陲小妖全都死了,每年都会留下来一两个像他们一样“识时务”的人,这些人作为边陲小妖们梦想中“一步登天”的代表,更作为大妖们得力的工具,吸引着更多前赴后继的小妖们。
这曲崖山,每一块砖石之下都藏着一个死不瞑目的亡魂。
年朝夕看着眼前生机勃勃的景象若有所思。
但她也没来得及思考太久,她刚进书院还没走几步,一个女妖像是已经得到了消息一般,急匆匆地迎了过来,一见年朝夕就皱眉道:“师妹,你们这次怎么晚了这么久?其他新生们都已经入学了,师尊都以为你们是出了什么意外呢。”
年朝夕立刻戏精上身,一脸为难道:“师姐,这也实在不能怪我,您也知道我们这次去的是什么地方,偏僻成那样,好苗子实在难找。”
那女修的面色就缓了缓。
随即她的视线就落在了霍城身上,看着脸色苍白活像是得了什么大病的霍城,皱眉质疑道:“所以你们耽搁了这么久就找到了这样的好苗子?”
她语气有些不满。
年朝夕忽悠道:“矮子里面拔将军,这已经算是好苗子了,资质不错,就是身染顽疾看着虚弱了一点,但我们曲崖山是什么地方,不可能这点儿顽疾都束手无策。”
女修脸上的不满渐渐消退。
她像打量货物一般打量着霍城,眼神里带着评估。
霍城神色如常,像是没发觉一般。
那位师姐便满意地笑了笑,道:“还算可以,那这个人我就先带着登记入学了,速度快的话估计明天就能和其他学子在一个学堂了,耽搁不了太多功课。”
她说着就抓住了霍城的手腕。
年朝夕下意识地按住了霍城的肩膀。
那师姐脸色顿时就变了:“师妹,这是什么意思,你害怕我抢你功不成!”
年朝夕一时间没有说话。
而且说实话,这师姐不开口她都不知道她还有抢功的打算。
不过,她不能就这么让她把人带走了。
虽说在那两个妖修口中,刚入学的边陲妖修曲崖山不会立刻开杀,但凡是就怕意外,霍城如今又是修为尽毁的身体,哪怕不能让霍城和他们待在一处,她也得保证霍城是真进了学堂,而不是一开始就被带走失联,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他们一开始打的就是兵分两路,年朝夕他们和霍城从两方入手的打算。
她心念急转,手下却按实了霍城的肩膀,面上笑道:“师姐这是说得什么话,我怎么会怀疑师姐呢,只不过凡是都要有始有终,送都送九十九步了,这最后一步还是不劳烦师姐了。”做出了一副真的怕师姐抢功的样子。
师姐怒极反笑。
年朝夕本以为她也会嘴炮回过来,毕竟大家看起来也都是体面人,体面的成年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怎么有仇也最多是嘴炮回击,这一点在修真界也一样,正经人谁会一言不合就动手啊。
然而她忘了这是民风淳朴的妖族,对面这师姐显然不是个正经人。
她被年朝夕嘴了,第一反应不是嘴回来,而是直接举起了巴掌朝她挥来!
年朝夕:“!!!”
她看得清清楚楚,那师姐巴掌挥到一半指甲立刻变得老长,这一下不止是要打她一巴掌,还打的是毁她容的主意!
妖族就这么凶残的吗!连嘴炮都内卷到这种程度?
但她倒没怎么紧张,她都能看清对方挥过来的轨迹了,她自然能躲开。
但她一时之间却没有躲,因为按照她扮演的这女妖人设,她应该是没实力躲开的,年朝夕在纠结着怎么躲才能躲的像运气好的无意为之。
但雁危行显然没她这么纠结,或者说,当那师姐举起手时,他心里便已经想好他要怎么踏平曲崖山了。
都要踏平曲崖山了,于是也就无所谓这次潜入是否成功。
雁危行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那一脚直接踹到了师姐肚子上,师姐直接倒飞出去几十米选,狠狠地压在了墙面上,当即昏死了过去。
年朝夕见状立刻警惕的左右看。
幸而他们和那师姐一路上边走边说,现在这地方人迹罕至,没有人发现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又跑过去看那师姐现在怎么样。
刚蹲下来她就猛然“嘶”了一声。
这一脚真够狠的,一条命怕是给踹出去半条。
但雁危行尤不解气的样子,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满身杀气。
年朝夕毫不怀疑他真敢当场弄死这师姐。
她赶紧拦住,道:“不至于不至于。”
雁危行冷冷道:“她要打你。”
年朝夕失笑:“笨蛋雁危行,我当然能躲开啊,我怎么可能被她打到。”
雁危行脸色这才好看一点。
拦住了雁危行,年朝夕又犯难地看向了生死不知的师姐。
这可怎么办。
好不容易潜入,她可不想再起波澜。
这时霍城也走了过来,他冷静道:“现在的话,要么干脆毁尸灭迹让她永远闭嘴,曲崖山的人就算发现她死了也查不到我们,要么就让她忘记今天发生过什么,从此以后一切如常。”
雁危行闻言眸光一闪。
他突然蹲下来,伸出一只手半拢在了那师姐额头上方。
玄妙的灵力气息突然从他手心而起。
年朝夕一惊,压低声音问:“雁道君!你在干什么呀!”
雁危行没说话,片刻之后,那玄妙的灵气收拢,他站起身,缓缓道:“好了兮兮,你不用担心善后了,没有善后了。”
年朝夕一惊,压低声音道:“你杀了她?”
雁危行笑了笑:“不,我消抹了她的记忆,又给她塞了段新的记忆,等她醒来,她不会记得方才发生的事情,只会以为自己身上的伤是偶遇了自己的死对头对战时留下来的。”
消抹记忆,再造记忆。
人族修士中没有这样的手段,哪怕是有,那必然也是禁术。
这就是雁危行在魔族学到的东西吗?
他用得这样熟练。
什么情况下,会让他需要经常用这样的手段呢?
年朝夕张了张嘴,问:“那这对你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雁危行想了想:“没有的。”
年朝夕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又问道:“你刚想起来的吗?”
雁危行点了点头:“刚想起的。”
雁危行他……想起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解决了“师姐”这个后顾之忧,年朝夕光明正大的带着霍城走完了一系列入学程序,然后亲自送他去了新学子们的住所。
两方约定彼此每天用特殊方法联系一次,以保证这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的安全,也保证若是在年朝夕他们找到被困的人族修士之前霍城就被选中的话,年朝夕他们也能第一时间跟着霍城找到其他人被关的地方。
确保霍城安全之后,年朝夕拉着雁危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从储物戒里拿出了那个关着黑蛇和山雀的小笼子。
两只动物关在一个笼子里,空间逼仄的厉害。
但一看到他们,两个动物还是挨挨挤挤的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地报团取暖。
十分可怜的模样。
年朝夕却丝毫没有可怜他们,她似笑非笑地摇晃了一下笼子,漫不经心道:“方才我和那师姐说话的时候,你们是想出来?”
黑蛇和山雀一起摇头。
年朝夕讶异:“真的没想出来吗?方才我和那师姐说话的时候见你们一直撞笼子,还以为你们是对这个笼子不满意,对我不满意呢。”
黑蛇和山雀争先恐后的摇头。
年朝夕沉吟:“那看来是我误会了?”
黑蛇和山雀着急忙慌地点头。
年朝夕就笑眯眯道:“那我就放心了,那现在,就劳烦你们给指点一下你们在这里的住处了。”
黑蛇和山雀哪里敢不应,争先恐后地为年朝夕他们指路。
一路七拐八绕,来到了一处比方才他们送霍城去的地方高级得多的弟子房。
年朝夕看了看弟子房外两边那鲜明的“男”和“女”的标志,明白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修真界宿舍了。
于是两个人就准备分别住进男女宿舍。
然而,笼子里的黑蛇在这时微不可察的开口了。
他结结巴巴道:“不、不是这里……”
嗯?
这里不是男女宿舍吗?不是这里这黑蛇带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年朝夕正准备追问,一旁突然有人走了过来,年朝夕眼疾手快的把笼子塞进了储物戒。
来人是一个长相妩媚的女妖。
她一见年朝夕,先是挑了挑眉,见他们分别站在男女弟子房门外一副要进去的模样,了然道:“你们这是又吵架了?”
年朝夕眉眼微动,装出一副气压极低的样子扭过头。
于是那女妖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看了一眼站在男弟子房外的雁危行,啧了一声,道:“师妹啊,我说这样的男人你要来何用?姿色也就那样,看这肾虚的模样也不一定就器大活好,现如今连哄人都不会了,你是真不考虑换个男人吗?”
她这话连避着人都不避,明摆着是说给雁危行听的。
雁危行眉心跳了两跳。
但他终究不是那黑蛇,更无演技可言,只能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死鱼一般看着那人。
而听了这虎狼之词的年朝夕瞳孔地震。
妖族的女修……都是这个画风的吗?
等等,黑蛇和那山雀是一对吗?
不知为何,年朝夕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下一刻她的预感成了真。
那妩媚师姐见两个人都没什么反应,无趣的撇了撇嘴,道:“行了,这几日曲崖山有贵客,弟子们不能随意走动,你们住不成男女弟子院了,别杵在这里了,还不快跟我回去!”
然后她就带着年朝夕他们来到了……一个混寝?或者说传说中的夫妻宿舍?
一座大院,有男有女,成双成对,举止亲密。
那妩媚师姐走进大院径直推开了其中一间房,道:“你们有段时间没回来了,房间都快荒废了,还有心思闹别扭呢?不赶紧打扫打扫今晚就没地方住。”
年朝夕呆滞地抬眼看过去。
这房间十分的大,一应物品都是双份,虽只有一间房,但也修缮的颇为奢侈,可见曲崖山书院对弟子有多大方。
那床也是十分的大,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但再怎么大,那也是一张床,而刚刚这师姐说,这是他们两个人的房间。
年朝夕呆滞道:“师姐,我们两个,都住这里吗?”
然而那师姐在年朝夕震惊之际已经走了。
沉默了好半晌,雁危行声音平稳的替她回答:“我想是的。”
年朝夕面色大变,当即拿出了那小笼子,疾言厉色地问里面两只小动物:“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沉默。
片刻之后,山雀慢吞吞道:“就是你想得那种关系。”
年朝夕:“……”
……你们就不怕生殖隔离吗?
哦忘了,妖修没有生殖隔离。
淦!
年朝夕有将笼子塞回去,余光看向雁危行,欲言又止。
哪知雁危行居然十分从容。
他越过她走了进去,声音平静道:“非常时期,兮兮,只能委屈一下你了。”
年朝夕没有回答,她犀利地盯着他的背影看。
从容不迫的雁道君可能并不知道他同手同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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