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君策见她应了,转身便欲离开。
林念卿叫住了他,小声提醒,“你凡事小心,最好莫要接触的发热的人。”
她这般,倒让他想起了江洲之行前的提醒。
亦是这般隐晦。
他心中疑惑,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只说:“我会的。”
而后,离开了摘星楼。
林念卿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心想,她也只能提醒到这儿了。
再多,她恐怕要被抓起来了。
雨总也下个不停,像是天被捅破了似的。
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林念卿也吩咐小厮挂了停业的牌子。
短短两日过去,街上的水位肉眼可见的上涨,快要没过了摘星楼的门坎。
“福伯,快将前几日咱们准备的沙袋搬过来。”
好在她提前准备了,不至于这会儿手忙脚乱。
福伯听了吩咐,指挥几个小厮从后院把沙袋搬过来,家门口全都堵严实了。
雨水全部都被堵在沙袋的外面,只缝隙中隐隐可见水光。
林念卿让人将生石灰也拿过来了,亲自在周围撒上生石灰。
这上涨起来的洪水最是脏污,其中不知还裹挟了多少细菌,瘟疫也是因此而来。
生石灰可杀菌,楼里又备了预防瘟疫的草药,想来是可以保全他们的。
阮野亦从军营回了摘星楼,林念卿想了想,还是让他给赵君策递了个消息。
“你去贫民区告诉赵君策,暂且可用沙袋挡水,再撒些生石灰。”
“是。”
阮野点了头,披上蓑衣,顶着风雨出去。
他见到赵君策时,雨水已经没过了他的小腿,内里全湿。
复述了一遍林念卿的话,便回了。
赵君策眼下并无良方,便照着林念卿的办法试了试,果真是奏效了。
雨水被拦在灾棚的外面,保住了灾民们唯一的容身之所。
慕容翊见状,提了一嘴,“没想到林念卿还有这个本事,你可真是错过了一个妙人。”
赵君策横了他一眼,这人到底是来赈灾的还是来看热闹的。
若是问了慕容翊,他许是回答,看热闹居多。
这事儿本来是赵君策的差事,偏他要来凑热闹,跟康帝请命来了。
赵君策晓得他的性子,也不管他,吩咐白林将这个办法告诉百姓。
所需沙袋和生石灰都由官府发放。
白林领命,即刻安排人将此事告知百姓。
百姓们闻言,大呼赵君策是个好人,设身处地为百姓着想。
他们有救了。
沙袋发放下去,百姓们全都任凭吩咐,连妇孺都愿意出一份力。
贫民区的四边被沙袋围起来,给他们留了一块净地。
士兵们还在顶着风雨搭建临时住所,百姓们亦是有力出力。
待百姓安置妥当,赵君策才开始解决其他。
大雨未歇,水位又涨。
赵君策几番查探之下,才知这附近的水利修建之初便被人动了手脚。
正是因此,城中水位高涨,此处更是被洪水冲塌了所有房屋。
查清原因之后,他即刻随慕容翊一起回宫禀报皇上。
御书房中,他与慕容翊立于康帝面前。
“启禀皇上,此次大量百姓屋舍被毁,皆系户部修建水利时偷工减料。”
“许是修建水利的大人觉得贫民的性命不值一提,才致水利如同虚设。”
康帝闻言,大怒。
“来人,将户部尚书给朕叫过来。”
王公公当给差了门外的太监前去。
户部尚书得了消息,知晓无论自己有无参与其中,都难逃责罚。
何况,他还拿了不少。
刚进御书房,康帝手中的茶盏便朝他砸了过去。
“卢尚书,你来告诉朕,水利偷工减料是何人所为?”
卢尚书跪趴在地上,不顾浸湿的衣袍,直接给自己扣了个监察不严的罪名。
如此,便撇清了贪污一事。
他晓得此事需得给百姓一个交代,以此来平民愤。
“皇上,城西水利当初是由户部侍郎接手,许是,许是与他有关。”
卢尚书毫不犹豫的便将自己手底下的官员推了出去。
康帝只冷冷的瞧着他,“赵君策,此事由你来查,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卢尚书不敢多言,心中祈祷户部侍郎聪明些,别将自己供出来。
赵君策带着人去了户部侍郎的府上,押人审问,将罪状带回了康帝面前。
康帝有意杀鸡儆猴,下令将户部侍郎斩首,其家人尽数流放。
抄家所得,归于国库。
卢尚书虽逃过一劫,但罪罚难逃。
康帝念他是老臣,给了几分体面,只小惩大诫。
赵君策办事有功,康帝言,待京中事了一并论功行赏。
他看似是得了圣心,却是实实在在的得罪了卢尚书。
肖贵妃听到亲信禀报的消息,笑得得意。
卢尚书可是个睚眦必报的,此次在赵君策手上吃了亏,来日必定是要讨回来的。
她等着赵君策倒霉的那一日。
赵君策领命去处理水利一事,总算是让京中的水位下降了。
福伯从外头听了消息回来,第一时间告诉林念卿。
“小姐,姑爷已经解决了城中积水的问题,想来很快就要回去领赏了。”
“哪有那么容易呢?”
林念卿脸上愁容未解,心中想的却是,真正的威胁还没来临。
她吩咐福伯,“叫楼里的人万万不可松懈,每日都要煎药喝药,各处也要撒上生石灰。”
福伯见她认真,便仔细应了。
摘星楼里弥漫着草药的苦涩,众人见了褐色的药汁都一脸苦色。
纵是如此,他们也听了林念卿的吩咐,日日喝上一碗。
每日清晨福伯都会在摘星楼各个地方撒上生石灰,用于消毒。
如此过了两三日,受灾区突然有人高烧不退。
赵君策听到属下禀报,当即前去查看。
“发热有几日了?可曾有什么别的症状?”
他本要亲自探过,可想起林念卿那日的叮嘱,他下意识的离了病人两步远,并未靠近。
那人烧的昏昏沉沉,根本听不见赵君策的问话。
旁边的人代他回答,“烧了应有两日,初时以为是风寒便没在意,谁料越烧越厉害。”
赵君策不能确定此人缘何发烧,担心贸然送走,恐会生变。
“将大夫找来,替他好好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