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下来做什么?”
“当然是拿去卖了换银子啊。”
“你……不可!”
“有何不可的。”夏轻尘不由分说地扯下来“你们皇宫里金银珠宝多了去了,还在乎这么一块小东西……”
“这剑,和那坠子都是我皇兄留给我的……”皌连景袤上来要抢,夏轻尘哪里肯依,一把揣进怀里:
“刚才还说天下的东西,你都能给我,现在我只不过是看这么一块小小的玉,你就舍不得了……”
“你要别的,哪块我都给你,这块不行!”
“别的,你有么……我们两个手里就这么一个能换钱的东西,还给你,我拿什么换银子……你当我是孙悟空,拔根毛就能变吃的?”
“快还我……”皌连景袤急了,眼看他将那玉坠子藏起来,伸手在他身上乱搜起来。
“喂,喂,别乱摸啊……”
“你快还我……”皌连景袤一只胳膊使不上力,索性将他压在树上,伸手进他的衣服里,上下摸索。
“哎,哎呀,你干什么……我不卖了,我不卖了还不行么,我当了它,当了回头再给你赎回来!”
“什么?”皌连景袤终于住了手“你说还能赎回来?”
“如果有当铺就可以啊。”
“这……”皌连景袤犹豫片刻“好吧。”
“那你……喏……”夏轻尘指指两人中间。皌连景袤一低头,只见夏轻尘凌乱的衣衫中裸露的胸口。登时尴尬地将眼一闭,手揪着他的领口一合,触电一般地离开他的身体。
夏轻尘红着脸到一边,换好衣服,带着那玉坠子匆匆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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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落魄江湖第十八章
皌连景袤坐在树下等了半天,眼见着天色渐渐变了,当他怀疑夏轻尘是否还会回来时,就见夏轻尘挎着一个布包,慢吞吞从城里出来。走到树下他双腿一软,坐在地上。
“唉……”
“怎么了?”皌连景袤用袖子擦着他完全汗湿的额头。
“累……”
“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哪是哪儿都搞不清,总得问路、找路啊。你的国家很落后,这么大个城连条砖铺的道路都没有,全是泥沙地,走得我鞋里都是灰”夏轻尘脱下鞋子倒了倒里面的尘土,拖过一旁的小包袱,从里面摸出一张纸来“这是当票,你收好,到时候得凭这个才能把你的那块玉给赎回来。”
“你当真那它去换银子了?”
“嗯。”夏轻尘看他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也不以为然,默默解开包袱,露出里面的衣物和一把银子“咱们先换的衣服吧,然后进城去吃饭,找地方歇脚。”
“你在城中是否见到可疑之人?”
“你说抓你那些啊?他们应该还没到这城里。守城门的卫兵就知道打瞌睡,想来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好。”
于是两人换上夏轻尘弄来的衣服,用破衣服撕下的布将剑身裹了背在背后,佯装悠闲地进了城门。
“阿袤,你先吃点,然后才有力气走路。”
“这是什么?”
“包子啊。”夏轻尘将路边买来的一个包子用油纸包了举到他面前“吃吧,慢点吃。”
“啊……”皌连景袤有些犹豫地接过来,咬了一口,脸上渐渐浮起一丝讶异“这很好吃。”
“那是因为你饿了。”
“因为我饿了……”皌连景袤停下咀嚼“你这话我感觉很亲近。已经很久没有人像你这样,关心我是饿了、还是累了……”
“一个包子就把你收买了?我要是你的大臣,天天给你送包子吃。你也不想想,你当着皇帝,又怎么会挨饿受累呢。”
“你说得对,在宫中,有成百上千的人服侍我。倘若我此次不出宫来,也许永远也不会明白挨饿的滋味。这个”皌连景袤看了看手中的包子“也是你用那块玉换的吗?”
“嗯。是用那块玉当来的钱买的。”
“是啊。有钱就有吃的。”
“哈……”
“笑什么?”
“我总算明白,你为何什么都不要,独独跟我要银子了。我少时与皇兄一起,听太傅教诲:为臣子者,当奉公守节,不可贪财好誉;为君王者,更应寡欲清心,勿因一时奢靡波及满朝风气;金玉珠宝,衣不可食、寒不可衣,要来何用!”
“道理虽不错,可是只能用来教育别人。没钱就没有包子吃,快吃吧。”
“你怎么不吃?”
“我刚才在当铺吃了两块点心,所以现在不饿。”
“嗯?我说你这会儿怎么不喊饿了,原来是自己先吃了。你竟敢在我未食之前擅自独食。”
“我……”夏轻尘忽然觉得自己吃独食的确有些不厚道“我不吃饱怎么有力气跑回去找你啊?我又不是故意吃独食,是那个当铺的老板请我吃的。”
“他为何请你吃东西?”
“我去当那块玉的时候跟他聊了一下,他一高兴,就请我喝茶吃点心。我当时很饿,就吃了……”
“你到底都做了什么,典当个东西还能跟人攀起交情来?”
“我就是去当东西啊。我把玉给柜台,然后掌柜的问我想当多少。我当时盘算着我们可能要买马、要走好多天,你那东西又像是值钱的,心想就多当一点,反正你是皇帝,多少钱都赎得起,就说要当一千两。那个掌柜看了玉,又把那个玉拿到后面请他的东家看了。然后他的东家就出来,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那你怎么说?”
“就照实说啊。”
“你……”
“我当然没把我带了一个皇帝的事情说出来了。我说我跟一个朋友被仇家追杀,东西都被抢完了,想凑点路费回家找人救援。我还说我的朋友很有钱,多少都赎得起,所以尽量给我往贵的当。然后那个老板就笑我,告诉我不是当得越贵越多,当越多的钱要还的利息也就越高,所以典当只当自己所需的数目就可以了。”
“之后呢?”
“然后他就让人沏茶端点心,一边吃一边跟我讲当铺的经营之道啊。”
“什么?”
“我今天还真的学到不少东西。比如当铺最关心的不是你典当的物品值多少银子,而是你要当多少银子,因为当铺是靠收利息赚钱的。当然,你也别想用一件破棉袄去当一件珍宝的价钱,因为当铺还要承担物主过期赎不回东西——行话叫做‘流当’——的风险。”
“典当一事,我曾有耳闻,确实不失为周转一时之急的好方法,也亏得你能想到……”
“我今天才知道,其实当铺是个不错的地方。以前,我都让课本给骗了。”
“课本?”
“就是上学念的书本啊。那个大作家在文章里写,他小的时候家境衰落,父亲生病需要吃药看大夫,于是他就拿了自家的破棉袄去当当,结果当铺的掌柜用鄙夷的眼光看他,最后只给他一点点钱。”
“这又是为何?”
“因为他当的东西不值钱啊。”
“荒谬,当铺以典当物品为营生,周转物品无论大小皆有利可图,何来拒客一说?”
“我也是今天才发现自己被骗了啊。我想那篇文章的作者大概还不知道,之所以选择典当,是为了将来尽可能地赎回。而那篇文中,当年的他,压根儿就没有想把棉袄赎回来的意愿,我觉得他应该把东西拿去二手旧货店卖了,而不是跑到当铺里拍卖。还说什么有里面写的什么当铺的人很鄙夷,让他自尊心受伤之类的话,简直扯淡。这边当铺的态度好到暴,还提供免费茶水和点心,简直跟我们那边奢侈品店里的vip服务一样。”
“啊?”皌连景袤完全听糊涂了。至今为止,他总是觉得夏轻尘说出的话很奇怪,如何奇怪他也指不出细节,只单纯地觉得他有时说出的话很难懂。那种感觉,就好像听天书一样。
“是真的啊。我们这两套衣服还是当铺老板送的呢。我本来是向他打听,城里哪里有估衣店的,结果他说他店里刚好有几件流当的上等成衣,还很新的,就免费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