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珠玉抬眼看向徐妧,连脸上两道泪痕都不顾了,吸着鼻子道:“阿姐,我……今日之事,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不知为何,看见徐妧安然无恙地站在面前,徐珠玉心里头满是庆幸,又感到无边的酸涩发痛,止不住的后怕。
尽管现在的局面,是徐妧突然有巨虎虚影相助,破了那狼卫结阵,反将一军。
待这些情绪平缓之后,徐珠玉思绪也清晰了许多,开始担心起徐妧是否对她和徐家有了误会。
徐妧淡声道:“这件事,你无需过问太多,能够遣动狼卫之人,想必早就安排好了后手,是成功还是失败,都不会留下太多痕迹。”
徐珠玉抿了抿嘴,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总有些不忿。
“至于那些人,似乎是你的同窗好友,方才他们莽撞动手,我没怎么留情。”徐妧道:“为免以后你们有什么误会,你还是先与他们说清楚吧。”
徐珠玉顺着她的话,看了一眼赵五水等人,这才分了注意力给他们,眼见着那几人羞愧难耐地低下脸或四处张望,顿时感到气恼。
徐珠玉不是傻子,一直都知道阿姐对徐家,乃至对她,哪怕不厌恶,也绝无好感。
初入王都,就遇到了狼卫这般阵仗,已经足以让阿姐对她和徐家的观感降至厌恶了,何况还有这几人来瞎掺和!
“阿姐你听我解释……”
徐妧眼神清冷,打断了她的话,道:“这几人再莽撞,也不至于蠢笨如此,恐怕,不单单是为了算计我而来,你能查清楚自然是最好。”
“若不能,日后还需多加小心提防。”
徐珠玉不知从何而来的亲近和在意表现,被徐妧尽数看在眼里,她不愿和徐家有太多牵扯,但也不会执拗得产生敌意。
待此间事了,徐妧认为能与徐家两不相欠、形同陌路,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徐珠玉看着阿姐的脸,努力想找出更多一些能够显露徐妧心中所想的神情,却也只能无功而返。
索性就当徐妧的话,是对她的关心,于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阿姐,我一定会查明此事,也会保护好自己的。”
徐妧微微颔首,视线余光瞥见小嗷呜仍是一副恹恹的模样,也不想再在这里受数人注视,道:“领我去休息的地方吧。”
徐珠玉白净的脸上,鼻头与眼眶都红彤彤的,眼神却认真得发亮,点头道:“好!阿姐快随我来,我带你回家!”
一旁的近侍微怔,眼睛往狼卫那儿一瞟,收回视线后,看向了说完话就要走的徐珠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徐珠玉也若有所觉地望向他,脸上笑意顿时消失,道:
“有劳柳近侍你留下来处理好这里的事,我不管狼卫如何,总之他们无凭无据就对阿姐动了杀心,万不能随意处置。”
近侍似乎也是头一回见到小郡主这么严肃的样子,愣了愣神,还没开口就又听得她继续开口。
“还有,不论往日如何,又有何渊源缘故,阿姐始终是我的阿姐,是镇北王府的大郡主,你三番五次在旁观望,任由阿姐受人欺负,失职犯错,我断然不会忘却。”
“那些个弯弯绕绕,我都知晓,但……柳近侍,若有下次,你好自为之。”
匆匆说了一大段话后,徐珠玉小脸上肃穆的表情一敛,往前赶忙小跑追上徐妧。
“不是不是,阿姐你走错了!”
“王府在东边……”
“不过阿姐你要是想去前边的大街逛逛也好,漱玉阁的曲儿好听,茶点也好吃,阿姐不如我们去坐坐吧!”
“咦,那只巨虎就是这头小老虎变幻的吗?真厉害……它可是伤着了?”
“阿姐阿姐……”
闹剧终了,狼卫们昏迷的昏迷,剩下还能动弹的也已经缓过了气,此时巡逻的衙役才姗姗来迟,熟练地将他们尽数带走。
近侍被徐珠玉不留情面的一番警告,他尚有城府在,单从面上表情窥不见心中所想,却也站在原地沉思半晌。
待衙役带走了狼卫众人后,他才垂着脸悄然跟上。
留下赵五水等人面面相觎。
“感情……不和?”
不知是谁又迟疑地小声说了一句,但良久之后,也无人应答。
…
…
偌大的王府里,看不出什么森严戒备。
徐珠玉心底仍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更是心事重重,但仍是打起精神来,脸上满是笑意地领着徐妧走入一座园林。
“阿姐,我知道你要回来,早早就着人收拾安排好了这座园林,比不得太和宗灵秀,委屈阿姐你了。”
徐妧听着她与往日沉稳秀气截然不同的叽喳说话声,看向纤细手指指向园林里的那座小楼。
整座园林巧借布景摆了一座聚灵阵,小楼更是由上好的灵材搭建,窗棂雕花无一不精致秀美,看起来新得像是才筑成不久。
走入小楼内,却又是与外边不一样的简单整洁,并无太多奢华昂贵的陈设摆件。
徐珠玉紧张得连一直纠结的心事都忘记了,期待着徐妧的反应,说道:“我知道阿姐你不喜欢铺张,都是照着清修的条件来安排。”
徐妧微微偏过脸看向她,自然瞧清楚了少女的神情。
“多谢你的好意。”
尽管住不长久,亦不知道徐珠玉这么做为了什么,但这份心意,徐妧能够感受到。
徐珠玉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抿了抿嘴,旋即还是扬起笑脸道:“那我就不打扰阿姐你休息了,待阿姐你休息好了,我再来寻你!”
徐妧微微颔首,目送少女转身离开后,灵炁便飞出将门扇阖上。
待入内室,徐妧将小嗷呜放在了榻上,安抚地轻拍它的脑袋,再顺势往下抚摸至尾巴。
“几日不见而已,怎会蒙受这样的苦难?”徐妧道:“莫不是因为贪玩,又闯入什么险境。”
小嗷呜原本还有些难受,可被这么一安抚,舒服得直发出呼噜声,下意识张开虎爪一抓一抓,将那极品水澜丝织就而成的被面抓破。
而在紫微垣,正与睚眦说话的玄嚣一顿。
与在他面前的敬重表现和清冷嗓音截然不同,徐妧在对小嗷呜说话时,尽管表情淡淡,语气却要柔和许多,像是打趣,却更多的是温柔安抚。
化身在下界的经历并不会尽数反馈予玄嚣,但和徐妧的接触,因命契缘故,则会及时传达。
睚眦表情严肃地等了半晌,见玄嚣话音戛然而止,似是陷入沉思,不由得更加严阵以待。
“帝君,往日我虽有些顽劣,可大事在前,我定不会犯错,若真是连您都觉棘手之事,还请放心吩咐我,反正我家老头子也说了,我任由您差遣!”
玄嚣被他急吼吼的几声帝君唤回神,嗓音冷然道:“你去天市垣走这一趟,看到了什么。”
“噢噢!”睚眦打起精神,接着把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我一入天市垣,便察觉到了不对,还没等我仔细查探,就有几只七重境异兽扑来!”
睚眦说着便有些兴奋,还不待他说出自己是怎么大展身手,就瞧见玄嚣那双淡金色的漠然眼眸,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咳……我越往天市垣中心处去,所见异兽实力越强,且越癫狂疯魔,与天柱之中的异兽截然不同,根本不受血脉压制。”
睚眦脸色严肃,总结道:“帝君,您的担心果然没错。”
第71章月德山庄玄嚣神色如常,暂将对徐……
玄嚣神色如常,暂将对徐妧的关注忽略。
三位好友里,陵光陡然没了踪迹,寻觅不得,而执明在为自身即将迎来的劫数做准备,能够请来的也就只剩孟章神君。
“那就有劳你走一趟,将天市垣所见所闻告知孟章神君,由他定夺如何处置。”
睚眦听了,面色一苦。
“帝君,您也不是不知道神君他老人家的脾气,我若是打搅了他的好眠,怕是要被……”
话还未说完,睚眦剩余想说的话,都在玄嚣漠然看来的金色眼眸中,尽数咽回了肚子里,九界之中乱的可不止这一界,玄嚣帝君的危险性,睚眦自是知晓几分。
事情孰轻孰重,睚眦也明白,但想起那位的脾气,饶是平日里怎么气傲,也不由得在心里打起了鼓。
玄嚣看向面前石桌上的血色珠子,嗓音沉然。
“事关九界,他能分得清轻重缓急。”
…
…
徐妧在屋里与小嗷呜说了会儿话,见它虽神情懒散,却不像一开始见到时那般病恹恹,也就放心了许多。
于是在旁盘坐,心神沉静,不多时便入定。
风火炁眼内,离汐异火本源已然在风火双炁合力炼化下,彻底纳为徐妧所用,风火双炁相生相辅流转,恰好处于中心处的异火本源,则被带着滴溜溜旋转。
流入灵脉的灵炁清透,又若汞浆稠重,其势似大海磅礴,循周天路线流转,蕴养徐妧周身穴窍。
而处于风火炁眼上方的灵剑,此时丝毫不掩光华,霞光灿灿,一时间竟要比火炁还夺目。
自打炼制成功以来,徐妧还未给灵剑起名。
内视着缓缓吐纳真炁的灵剑,徐妧稍加思索,心念微动。
“剑光疾绝,难觅其影,不若唤你绝影,如何?”
灵剑似乎也感知到了主人心念,在这一刻收敛霞光,转而锋芒毕露,只留下银光湛湛,片刻之后,原是光滑无纹的剑身上,延伸出蜿蜒古朴的纹路。
在徐妧看来,便犹如是灵剑敛去了火光,而那纹路颇具意韵,不知是何种文字,但她清晰可辨。
乃绝影二字。
“嗡!”“嗡!”
像是因为得了名字,绝影接连发出剑鸣之音,其声清越,个中欢悦意味尽数传达给了徐妧。
徐妧低笑一声。
“总有一日,我不负你绝影之名。”
而现在,既然镇北王还未出面,徐妧也不多费心思去琢磨,心神守一,专注于入定修炼上。
一举连跨数重境界的突破,有徐妧多年压制修为的底蕴在,倒不至于使得心境跟不上实力境界,但也需要好好巩固一番。
接下来的几日,这座园林就像是被整个王府以及王都遗忘,只有徐珠玉每日锲而不舍地登门来寻,却都被紧闭的大门拒之在外。
徐妧不是不知道她的到来,徐妧不会将上一代的作为,连坐在徐珠玉的头上,只是徐妧与镇北王府的关系复杂,最好的结果,也终归好不到哪儿去。
现在的交好,也不过是以后徒增的烦恼。
这几日除去修炼以外,徐妧便是轻抚小嗷呜,每日能够从轻抚之时凝聚出两次血色珠子,虽不知这些血色珠子究竟有何作用,但都妥善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