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杀溃散
身处战场的厮杀,邵国良已经不要命了,反正都到了这一步,哪有什么君臣之道,又哪有什么家族利益。
邵国良只想杀人,杀杀杀。
没有郦茹姒那种悍勇,能在大军中左右冲杀,如入无人之境,但是邵国良目前已经置生死于度外。
依靠人数优势堆叠,汤云复并不慌张,他只是感慨,要减员几千人了。
达到一定战损比,自然会溃败,只是损失了士兵让他觉得特别难受,还要去攻打房榆,他自然想要更多的士兵。
现在喊放下武器,不伤性命太晚了,喊了也不一定听,目前只有击溃邵国良才有让战争机器停止的可能。
职业化的军人,大规模会战。
对于邵国良来说,唯一的活路就是冲破这层包围,远遁夏国,此刻他已经被迫认同夏国的制度了。
原本认为世家的制度已经趋近完美,能高品质的产出精英,现在被这个制度绊了脚后跟,他终于看清楚世家的本质了。
直到要被世家反噬了,他懂了,世家是寄生在国家身上没有智慧的寄生虫,他只会吸血,根本不在乎国家的死活,明明少吸两口,国家能健康,但是寄生虫只看得到面前的血肉,看不到已经疲惫不堪的巨人。
不再关注血食抬头望天的他,终于明白了夏国摒弃世家的合理性,那是为了天下苍生谋大道。
他要去夏国,夏国才有给他这种人抬头看天的机会,才有回来报复这些不当人,鼠目寸光的家伙。
“杀……”
求生欲也好,恨意也罢,他跃马朝前,不失当年之勇,可他杀人的速度快,体力也在消耗,他要被拖死了。
这也是汤云复乐于看到的,让邵国良死在战场上,形成公案,再也不给邵家任何翻身的机会。
像是看到胜利的曙光,他发布命令。
“左翼合拢,包夹住,别让邵匹夫跑了!”
语气变得轻松,原本直接夺权还是有些人不愿意配合的,毕竟邵国良是赵王任命的统帅,现在邵国良反了,名正言顺的可以铲除邵国良了。
军阵变化,仗着人数优势进行分割包围,邵国良的劣势再次放大,继而那一股子冲劲被人数填平,所谓岁月不饶人,终究是年迈了。
随着长枪的重量越发沉重,邵国良感到自己的精神和体力也到了一个紧绷的极限,但是邵国良出力更多。
这时候没有什么大义,感觉逃生无望了,困兽犹斗,就是不想让汤云复好过,不想他能轻松的收复房榆道,要给他制造一点困难。
多杀一些汤云复的直属,削弱他的力量,让他肉疼心疼,他衷心祝愿汤云复能在后续的进攻夏国能遭遇他预测的惨败。
也就是后方不稳,被前后夹击,最后打败而归,让赵国失去寿安房榆两道,也让汤云复彻底丢了他的基本盘,房榆道,面临朝廷追责。
他每多杀一人,这样的可能就大一分,所以邵国良,哪怕感觉力不从心,也在奋勇杀敌。
不过他是等不到汤云复在进攻夏国溃败了,因为夏国打过来了。
交战的双方都没有意识到还有夏国的参与,当夏国的天策军靠近,双方的心情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改变。
原本隐隐有了溃败之意的邵国良军队,看到天策军赶来,又爆发出了希望,稳住了溃败的局势。
本来以为要收割战场的汤云复军队表现出惊恐和慌张,被人两面夹击了,不清楚夏国来了多少人,自然会有骚动。
这些精锐还好是货真价实的精锐,听命而动,要是一般军队看这种架势,已经望风而逃了。
“邵匹夫,你真的勾结了夏国,你还要脸吗?”最为惊慌的当属汤云复,面对两面大军,特别是后面的夏国军队,不敢相信的说。
明明判了人家通敌卖国罪,别人真的通敌了他反而骂上了。
没有扩音法器,邵国良听不到,也只有他知道,所以说冤枉你的人最清楚伱多清白。
前后夹击,汤云复有些慌了,将领的本能告诉他,他应该逃走,因为前后不能兼顾且不知道来犯之敌多少,逃走保存有生力量。
但是他又不敢走,因为走了残存的邵国良军队和夏国军队会进行追杀,到时候兵丁损失,外加投靠夏国的邵国良军队,会改变战争态势。
到时候两国兵力相当,甚至弱势,想要收复房榆道就显得无比困难了,对于战略收缩的朝廷来说,就要考虑放弃房榆道了,那么朝廷的追责是少不了的,他还没了自己的根基。
“后翼结阵抵抗,传我命令,让他后续部队加速赶到,务必在今日围剿叛军,击退敌军。”
赌,全部押上,回去也少不了要吃挂落,只有赢了,毁灭夏国的天策军,他才能求得一线生机,晋升也好,保住根基也罢,他只能赌了。
当时要准备抓邵国良,可是准备了四万人,两万堵前路,两万断后路,由于对主帅动手,所以很多人持观望态度,并不上前,但是离得不远。
现在只要后面两万的玄甲军押上,与夏国决战,胜利了,就把夏国元气打没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发布了命令,改变阵型成为坚守,他要拖到援军赶到,到时候人数相差不大,赵国训练更好,同等人数略优于夏国,优势也大。
邵国良错愕,他可没有联系夏国,夏国的军队出现却实质性的化解了他的尴尬,给他的军队带来希望,他也不会说什么,夏军不是为了他而来。
汤云复的兵力收缩倒是让他的压力没那么大,又退回来了,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战场进入一种诡异的阶段。
为了避免误会,邵国良赶紧派出信使,传达自己的归降的意愿,之前也不敢表露,并且通过扩音邀请夏国反围剿汤云复的军队。
“我乃赵将邵国良,被人奸人设计陷害,现投夏国为臣,遭遇赵军拦截,请夏国天策军援手救援!”
“邵老将军放心,我乃夏国大将军郦茹姒,现来援救你。”郦茹姒大喊一声,犹如虎啸安定了邵国良的心。
“杀……”没有多余的话语,郦茹姒似乎也知道拖不得,天策军进行冲阵。
“坚持,援军很快就到!”汤云复指挥阵型收缩,坚定相信援军赶到能有机会翻盘。
他不知道他传令到了后续的部队,被他给予厚望部队反而后撤了,他的救命稻草可没有什么同情心,只有想着自保,这些将军们可不陪他汤云复冒这个险。
很明显的事情,邵国良和汤云复争权,他们只是中立的,插手其中,万一汤云复打不过夏国,不就连累他们了。
直到现在都是汤云复和邵国良两人在冒险,一个试图反叛,一个试图夺权,他们可是清清白白的,他们只知道邵国良可能反叛,但是没有资格去阻止。
现在汤云复因为他自己匆忙冒进遭到敌人阻击,陷入陷境,要他们去搭救,搭救成功也没什么功劳,不过是给汤云复擦屁股,搭救失败不就要搭上自己了。
权衡一下,撤吧,明哲保身,至于追责问题,主帅都投降了,副指挥贪功冒进被歼灭,要求去搭救,为了大局着想他们返回去坚守,他们保存了兵力,已经很好了。
前方敌情不明,陪着冒进的汤云复冒险,万一还有陷阱,不就要被消耗了全部兵力,到时候可怎么办呀,赵国根基就真的不稳了。
传令兵都不允许回去,找个地方做掉,这些个将军们就这样沉重的回去固守,顺便给朝廷打报告,和之前的报告一起呈送晋阳,脱清干系,塑造一个两人争权的情况。
如果知道这些将领是这么想的,汤云复无论如何都不会固守,哪怕损兵折将也要逃出去。
然而他不知道,还心心念念有援军能反围剿,企图一战定乾坤,堵上全部的身家前途,就是为了消灭夏国的力量,消灭邵国良的力量。
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些将军的做法是对的,因为汤云复坚持不到他们到来,更别说里应外合联合反击了。
汤云复想到的坚持,夏国只是普通将领前来或许能做到,黄熙这一级,哪怕何衡也是勉勉强强。
偏偏是郦茹姒,个人勇武远超常规将领的怪物,他的设想如同梦幻泡影,粉碎在惊涛骇浪中。
触之即碎,碰之即倒,不可一世的钢铁甲胄,玄门秘甲宛如纸糊一般,恶鬼面具搭配高效的杀人手法,还有在场上通报的大名。
人的名树的影,修罗女的称号早就被流传,只是这些赵国的将士们之前还只是听说,但是现在不同了。
无言的恐惧传遍身体,他们是精锐,倒不会因此溃败,士气受到了莫大的打压,这也是崩溃的前兆。
哪怕精兵一路阻拦,可犹如杀神一样的郦茹姒依然带着精兵分裂了敌阵,直插中军。
本来就人数优势,现在一旦撕裂出一个口子,随后的天策军就对其分割包围,仗着人数优势,推进围剿,赵国人多还能牵制郦茹姒,人少对郦茹姒来说就是一个到处是洞的房间,她随意进出。
按理说玄甲军训练久配合度高,是能抵御天策军的,哪怕天策军比他们的人多。
但是赵军士气低落,处于被动反击,夏国士气高昂不仅有郦茹姒冲锋陷阵,本身人数优势又是处于进攻的一方。
看出这一点,本来不想以身犯险的汤云复,跃马而出,准备阻拦住郦茹姒这个恶鬼继续突进撕裂赵军阵型,至少拦住这副气势如虹的样子。
然后他就为自己的轻敌付出惨烈的代价,仅仅三合,长枪穿胸而过,带着他的不甘和算计,生命无情流逝,成为郦茹姒又一个战绩。
死前没有回顾一生,只有深深的后悔,为什么要搞内讧,陷害邵国良呢,若六万大军皆在此,绝不会让那修罗女如此猖狂。
郦茹姒炫耀似的挑起尸首,像是感受不到甲胄和人体的重量。
“敌将授首,投降不杀!”
声线如虎啸,一时间还在彼此争斗的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郦茹姒身上以及被她挑起的汤云复,恶鬼的面具令人胆寒。
“投降不杀!我是你们的主帅,听我的,投降不杀!”同时响应的是邵国良,他的声音将士们更熟悉,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的主帅,许多人迟疑了。
人是从众的,当第一个人放下武器,接着哗哗的武器砸落在地,发出脆响。
也不是没有人反抗,死的很惨,基本当做是给汤云复陪葬了,也是有了震慑作用,后续都显得配合了许多。
收拢军队,缴了械,郦茹姒这才来招呼邵国良。
“降将见过郦大将军。”略有忐忑,知道夏国对于投诚的态度,但是心里还是有几分的忐忑。
“邵老将军见外了,既然归降我们夏国就是一家人,自从锦衣卫知晓了将军一家前往房榆道,我等就在准备,万幸救下了将军,只是将军的家人救了部分,其他的一头撞进了赵国的军队的包围,锦衣卫没办法救,他们的人太少,在赵国面前只能扮演成劫匪。”
不经意间透露出自身情报的能力,为什么会知道邵国良要投诚,同时语气抱歉的说。
“被人设计了,还能说什么,也是老夫我愚蠢,钻这种套子,害了一族之人……”
邵国良听了漠然,蠕动着嘴唇,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也是要感谢郦将军帮助,能救下来一部分已经是万幸,就这样吧,夏国也不兴世家那一套。”
“世家那套我们不搞了,但是邵老将军您的晚年倒是不必忧虑,对于投诚之人,我们夏国一向不吝重赏。”
郦茹姒宽慰说,说的也没错,至少按照庄询司琴宓制定的标准,邵国良这种级别的投诚,待遇等级少不了。
“大将军!既然夏国已经是我国了,我想辅助陛下夺回寿安道。”
邵国良深呼一口气,意志坚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