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赶下车
“你先走,到时候在下派人假装追索,不要担心,永远不会追上你们的,这也是为了避免其他头领的追问。”
韩要权主动交代,特意叮嘱,怕陆步鸣到时候慌张,让他不用担心。
“明白,骗骗其他人也是应该的,毕竟也不能害了将军你,只是将军你真的不和我们离开吗?万一到是时候一个不好,有什么意外。”
陆步鸣有些担忧的说,看起来是担心韩要权的样子,又给人一种担心自身安全的畏缩感。
外人看,会觉得他是需要得到韩要权的保护,所以才这样极力的劝说的。
“没办法,我也放不下我这些兄弟,而且有这些兄弟我才算得上一个头领,没有这些兄弟,我屁都不是。”
韩要权看的清楚明白,只是自己和陆步鸣走了,就算到了河南王那里又如何,没有人,没有手下,他算什么东西,陆步鸣还有身份,他有什么,不就是流民军。
所以他是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基业的,就算要投降,也要带着自己的人一起投,而不是只有自己和一些亲卫。
“那好吧,我也要走了,金银细软也用不上,就都送给将军吧。”陆步鸣主动说,感激韩要权的帮助,这可是逃过一劫,卖命的钱。
“国公客气了,在下怎么能收这个钱,就当是看护国公的资产,请国公放心,到时候河南王到来,一定分毫不失。”
韩要权做着保证,他和那些只注意到钱和美色的头领不一样,他更惜命,这些东西得到了也要有命花出去呀,不然不是手抓着崖璧有人还给他身上装秤砣。
“没有的事,给兄弟分分也好,也是要感谢他们配合不是吗?就当是给这些兄弟一些买酒钱。”
陆步鸣这里情商上线,执意要把钱送出去,他一走,留下的财产一定会被疯抢,还不如现在做顺水推舟的人情送出去。
恐怕赵氏也没想到她所谓的省钱,最后却要进行那么大的布施,用来买命,看不清世界的大势是这样的,脑子里想着多省点,多省点,最后不仅省的钱要吐出来,还要倒赔一些。
陆家还好,倒赔了还有命保,其他的那些世家们做梦恐怕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曾经控制的流民军反噬屠杀,他们甚至来不及做出什么有力的抵抗,人就死了。
不想要赈济灾民,一天想着征收苛捐杂税,一开叛乱了觉得是小问题,镇压就好,不给佃户小农活的机会,现在佃户小农也不让他们活了,只能说因果报应。
“好,国公竟然有这种想法,乐善好施,在下也就不恭了,到时候让大家都知道是国公的恩情,也难怪国公能积累下如此声望。”
看出陆步鸣他的真心实意,韩要权也不推脱了,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双方也就磋商的差不多了
两人又客套了一会儿,韩要权主动告辞,毕竟他还要准备晚上放人的工作,要把责任推干净。
准备要挺多的,虽然大家都知道是他放跑的,但是他不能承认呀,这就要找证据证明,不是他故意放走的。
送韩要权出门,陆步鸣就往里走,准备马车这些东西,同时准备好一些情报证据,用来获得信任。
等他收拾好书籍信件,就去看母亲和赵罗敷现在怎么样了,马车上没有看到赵罗敷,只有母亲命人搬运金银细软。
“母亲,罗敷呢。”略有疑惑,陆步鸣直接就问了,刚刚不是交代把人带齐吗?
“你逃命不会还要带她们娘俩吧,带来她们得少带多少金银,你是不是糊涂了。”把陆步鸣拉到一旁,赵氏低声说,一脸你糊涂的表情。
“母亲,你,她们可是我的妻女。”听到赵氏的话,陆步鸣短暂的呆滞后,立马意识到赵氏是什么意思,露出震惊的神色。
“又不是妻子,她儿子都没有给你生,不就是累赘吗,之前看她恭敬孝顺也就不计较了,现在都是要逃命的时候,你还带着她们干嘛?不如多带点金子。”
赵氏冷酷无情说,赵罗敷虽然非常符合她的心意,恭敬孝顺,但是两个孩子都是女儿,生不起儿子在她的眼中算是一种原罪。
以前不乱的时候还好,虽然觉得对方废物,但是赵罗敷一天孝顺得不行,说话也动听,把她也哄得开心,她也懒得计较。
现在兵荒马乱成这样,生死存亡之际,同等重量的赵罗敷能带多少金子,能买多少女人,赵罗敷也不过是一个讨她开心的玩具,用不着在意生死。
“母亲,我不同意!”陆步鸣硬气了一回,这可是自己的正妻,他怎么可能因为要多带金银细软不带他们逃走呢。
“你,你也傻了吗?这种时候,你是要气死我吗?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从小含辛茹苦养大你,你父亲不在……”
赵氏作势要哭起来,百试百灵,孝子的陆步鸣基本都躲不过这一招,往往她一哭陆步鸣就会让步,除了那个天杀司琴宓在的时候,其他时候她都无往不利。
现在陆步鸣都是听她的,越发觉得司琴宓死的好,当然她选择性的忽略了,因为司琴宓的坚持己见,做的这些让利于民的好事让她活下来了,没有受到难民的冲击。
也忽略了,是她让陆步鸣娶赵罗敷的,当初说的如何如何好,现在却感觉随便哪个女人都能进行替换,人的价值可以用金钱衡量,没有之前千金难换的珍惜。
接着陆步鸣软了,焦头烂额,不敢忤逆赵氏,赶紧找了一个理由劝说说:“金银要留给韩要权,这样他们才肯让我们走,要拿金银贿赂的,我们装不了那么多的金银,带上罗敷她们正好合适。”
“你没骗我?”赵氏有些狐疑,半信不信,怎么会那么凑巧?
“孩儿保证,绝无虚假!已经答应留下大部分金银细软,买通韩要权放我们逃走!”
主次关系颠倒了,不过没有关系了,这样一说,陆步鸣的表情坚定了,因为这是事实,他也不怕追问。
“那好吧带上她们吧,我们什么时候走?应该就是今天才对!明后天可就来不及了。”
赵氏将信将疑,同时她逃离尹都的想法越发强烈,恨不得马上就出发。
“要晚一点,先就食吧,等晚上我们再出发,避开人潮和眼线。”陆步鸣盘算着说,还有黑夜有利于各方面操作,没人注意。
“好,我看看哪些东西更值钱,我们都带上,毕竟见河南王,两手空空也不太多好。”
听进去了,既然这些稍微贵重的东西不能带,那么就只能带更贵的,赵氏又开始排查起来。
“土匪,强盗,这些都是足金的银两,还有名贵的首饰,这些都要留给他们们?土匪……”
看着被搬出的金银,赵氏又心疼起来,嘴里咒骂着韩要权这些流民军是土匪强盗,可是联想到自己的小命又只能不甘的让把行李搬出来。
这些可都是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现在相当于要白送掉,比起之前司琴宓施粥借粮更心疼,这些都是振国公府世世代代积累下来的财富呀,本来都是该她使用的,现在没了。
陆步鸣见遮掩了过去,心情舒缓了不少,他实在不能赞同母亲的想法,妻女是要比黄金这些东西重要多了,只是他也不好忤逆母亲,听着母亲的念叨,只能苦笑。
等赵氏置换好了行李,他觉得能空出赵罗敷和两个女儿乘坐的空间,他才去找赵罗敷,通知她一起走。
房间里,宽窄襦裙的赵罗敷带着两个女儿玩,大小的姑娘做着游戏,笑意融融,一副和谐美好的景象。
赵罗敷握住包着总角的大女儿的小手,逗着小女儿,母性和慈爱涌动,倒是有一股子圣洁感,是母爱的光辉。
陆步鸣心里微微触动,这是他的家庭,他的女儿和夫人,怎么能丢下呢,都是他的孩子呀,怎么能让她们落到豺狼虎豹的手里,他有些庆幸自己机智,刚刚找到一个绝佳的借口。
向前打了一个招呼,他抱起大女儿陆凌月,在赵罗敷欣慰的表情中,让赵罗敷记得吃过晚饭后带着两个女儿去马车,今天他们要离开尹都。
赵罗敷问为什么,陆步鸣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时局,例如得罪了庄询,现在必须逃走,让她做好准备,毕竟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赵罗敷被吓花容失色,抱着满岁的女儿愁容满面,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小心翼翼的问陆步鸣:“母亲是怎么想的呢?”
赵罗敷一只手搂住孩子,一只手摸着脸颊,前几天被赵氏扇的巴掌,痛感还在,她也不觉得自己被扇巴掌合理。
她太了解赵氏了,两次肚子不争气,赵氏已经没有那么喜欢她了,就算她再刻意讨好,也就是勉强度过,赵氏这个婆婆她什么时候不舒服了,就会拿自己泄气。
赵氏骨子的阴狠和毒辣,势力与蛮横她最能感受到,她也不是蠢货,猜得到赵氏的心里想的是什么,重男轻女的赵氏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放心吧,已经说服母亲了,会把我们一家带上就的,你安抚好凌霄,准备好,我们走驰道直接去到河南王的军营。”
陆步鸣有些尴尬,因为刚刚和赵氏争辩过,和赵罗敷心照不宣,明白赵罗敷在想什么,理解赵罗敷的担忧怀疑。
“好,妾身会去准备的,你忙的话也快去准备吧。”得到了陆步鸣的承诺,赵罗敷也有了笑容,目光多了几分感情,好歹陆步鸣是站在她的身边一次了。
因为陆步鸣基本都是听赵氏的,平时的家庭决策也是如此,现在能帮自己娘三争取,是很大的进步了,所以她的目光也有了些许感激和爱意。
几年的夫妻生活本就积累了些感情的,陆步鸣忘记了司琴宓,面对了新生活,赵罗敷真的很好,在前人面前发誓永不背叛的他喜欢上现在这个女人,老的感情早就变淡,从他能妥协的活下来就已经注定如此了。
他不想又被母亲无情的拆散,所以才选择对母亲说谎,颠倒因果,也许他又有了感情,赵氏觉得自己掌握力下降了,变成了不爽赵罗敷的原因之一。
这几年也是他家宅安宁的几年,因为赵罗敷处处让着讨好着赵氏,除了没生儿子,简直就是赵氏嘴里的完美儿媳妇,陆步鸣很享受现在这样的生活。
“嗯。”答应了一声,陆步鸣向外走去。
几步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继续逗孩子的赵罗敷一眼,看着她的笑容,自己的内心也得到了宽慰,这就是人生的意义呀。
可晚饭的气氛却有些凝重,赵罗敷依旧像是儿媳的标杆,伺候着颐指气使的赵氏,一如往常。
赵氏的眼睛却充满了挑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黄金等物件换成了人,资产损失了,所以感到不爽。
陆步鸣一旁陪着笑,赵氏看了更恼火,反正这个家都不要了,干脆手一挥,砸了她喜欢的翡翠玉杯。
丫鬟们来收拾,赵氏冷哼一声,都被镇住,只能退后,赵罗敷陪着笑,捡起一枚枚玉杯的碎片,最后赵氏脸色才好一些。
因为赵罗敷话好听,一口一个母亲伤了身子不好,郎君心疼之类的话,赵氏被哄了,舒坦了也就不想计较了。
为了避免两个孙女招赵氏讨厌,赵罗敷也没有让她们上桌,她就这样伺候着赵氏,渡过漫长的等待。
直到要上马车离开,奶娘才抱出两个女孩,赵氏冷哼一声没再说话,一家人上了一架马车。
一岁的孩子睡着了,六岁的孩子在可怕的祖母面前,也不敢说话,赵罗敷倒是一直说着让赵氏开心的话,赵氏的笑容却很少。
偶尔回应赵罗敷两句,外面驾车的是陆步鸣,因为要降低显眼的程度,最好今天逃出去,明天才有人知道,没有用大车队。
城门口,对过暗号,守门的士卒打开了城门放一家人离开,车里的人们屏住呼吸,通关的异常顺利。
一出了城门,往北走了一小段,看不到尹都后,陆步鸣调转车头向东驾马而去。
“你怎么往东走,河南王在北,你往东去东华王是东华王控制的。”
赵氏探出头迷惑不解,为什么陆步鸣驾车要往东走,不是去投靠河南王吗?
“要摆脱背后的追兵,还要北方拦路的兵丁,韩要权不怀好意!”陆步鸣半是笃定的说,催促着马匹向前跑。
“你不是都把金银留给他了吗?他要做的那么绝?强盗,匪贼,他也不怕河南王要来把他们都杀了……”
赵氏情绪激动,扶着车窗大骂。
“因为我们和庄询有仇,现在阳华王投降庄询并且攻打尹都,所以韩要权估摸着要拿我们去给庄询讨赏。”
陆步鸣推断说,有好几成的把握,心里也没有什么底。
“怎么可能,怎么……”
赵氏不相信,老脸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变得越发恐惧,一下子从逃离贼窝的庆幸转变为惊恐。
“所以儿子才要往东,就算最后虚惊一场也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是吗?”
陆步鸣也不敢说完全肯定,多一个心眼不是坏处,哪怕是自己吓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本来就不信任韩要权,最保命的方法不要,偏偏选择留守这种极有可能被一网打尽的选择,他就觉得不对劲。
而且还要派人追索自己,让自己不要害怕,怎么可能不害怕,谁知道是真的追还是假的追,说自己逃了,实际送给庄询做投名状。
“你们盯着后面是否有追兵。”陆步鸣话音刚落了,赵氏就大叫起来。
“有,有追兵……”月光下,远处有黑影,远远的小小的,勉强能够看到。
“你们把车上的金银都丢了,他们会争抢金银,就不会追我们了。”
陆步鸣果断的说,命令着车内的赵氏和赵罗敷。
“这?好好……”
保命重要,顾不得什么钱财了,赵氏打开车上的宝箱,把一个个件件金银宝珠丢出车窗。
宝箱也丢出去,果然一段时间,宽广的驰道上咬在车位的细小黑影不见了,赵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来得及咒骂韩要权畜牲,她先寻求安慰的问了一句:“这样他们追不上我们了吧。”
“不好说,他们可能是骑马,我们是驾车,母亲不要在意那些金银了,该抛的就抛,这样跑的快一点……”
陆步鸣怕自家母亲因为舍不得所以舍不得丢贵重的财物,万万没想到赵氏的惜命程度,早把那些重的都丢了。
不过听到了陆步鸣的话,她又开始丢东西,配饰之类的,丢无可丢。
“停车!”赵氏没有了丢的东西,显得坐立难安,她怕被追兵追上。
“母亲?”陆步鸣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叫你停车!”赵氏嘶吼起来了。
陆步鸣只能按照她的要求乖乖降低车速吧,把车停下。
“你们三个下车!”拉扯才有六岁大小的陆凌月,赵氏命令说。
三个人,太占车重了。
“母亲,这是你的孙女和儿媳呀。”陆步鸣听懂什么意思了,惊讶的叫出声。
“母亲……”赵罗敷也听懂了,跪下哀求着赵氏,大哭起来,然后连锁反应,两个小孩也哭起来。
“陆步鸣让她们下去!”赵氏一如既往的命令说,老脸冷酷无情。
“她们是我的妻女呀,母亲!你不要胡闹了好不好!”
陆步鸣想要启动马车,不想接这种扯皮事。
“你敢开车我就跳下去,死在你面前,死了也要戳你的脊梁骨,你这个不孝的玩意!”
赵氏已经变得有些疯癫,这几天包括今天的压力压垮了她,丢东西丢的身体亢奋,死亡的恐惧还有一家之主的权威让她现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郎君……”赵罗敷也有些惊恐,恐惧是会传染的,被丢下车,谁知道会遇到什么,她希冀的看着她唯一的依靠,而陆步鸣的眼中充满了挣扎。
“让我撞死在这里,你个不孝子和这几个赔钱货走,我的话也不听,我要告诉你早死的父亲,养了一个白眼狼,呜呜……”死的勇气是没有的,威胁的勇气有,赵氏头磕向马车的柱子,还是她最懂她的儿。
她虽然恐惧,但是她恶毒的心思很懂,陆步鸣如果驾驶马车,在车上要丢这几人下车很困难,说不定还打不过赵罗敷,所以必须要求陆步鸣停车,在停车的时间里解决这个问题,把这些累赘赶下车,方便自己逃命。
“你们下车……”眼见赵氏脑袋撞在柱子上撞出一道道血痕,大孝子的陆步鸣要求说。
“郎君!”赵罗敷痴愣愣看着陆步鸣,心里像是花瓶破碎。
“下车!”陆步鸣命令说,目光从犹豫变得无情,还是母亲重要。
赵罗敷无神的下了车,两个孩子也被赶下撤,她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眼睁睁看着陆步鸣驾着车载着赵氏往东而去,没有了尘烟。
她绝望的蹲下,把两个孩子抱在怀中,哭泣起来,两个孩子被母亲感染,一起哭起来。
仿徨无助,秋要入冬的寒风冰冷刺骨,因为战争的缘故,驰道上没有任何人,没有人能求助。
“你们是?”从天而降一位少女,一身丫鬟模样的打扮,但是容貌清丽可人,是兰秋。
庄询分兵三路,为了防止成国和东华王来捡漏子,或者使绊子,命令军队穿插到敌后方,把尹都围住,要彻底消灭这只流民军,所以正面战场上,只有十万的兵马。
兰秋的职责就是传递情报,因为能飞,这种事情对于找不到事情做的她来说,乐意效劳。
现在庄询军队已经堵住了东去的路,防止流民军逃窜和东华王可能西进,要把信息传递给尹都外的军队,让他们可以进攻了。
一头往东去的陆步鸣可能想不到,他往东遇到的军队,不是中立的东华王,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