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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第一百八十三章(1 / 1)

日暮时分,太阳钻入了西山头,晚霞烧红了天际,铺就一片绮丽云彩,夕阳美得如雾如烟,把园子里的花色都给比了下去。

温朝雨在人造湖边摆了把躺椅,正打算盖着薄毯小憩一会儿,薛谈从外头匆匆跑进来,喊道:“护法!您先别急着打盹儿,客人已经到门口了!”

温朝雨适才躺下,后脑勺都还没挨上枕头,听到这话便又坐了起来。她昨晚熬了个通宵,在城里的戏院里听了一晚上戏,白日里带着薛谈去游了湖,没睡两个时辰,此刻正是困倦的时候。

“厨房那头怎么样了?”温朝雨扔了薄毯,本打算出去迎接,人刚走到栈桥就瞧见花丛后头来了两个人影,干脆脚步一转径直入了水榭。

“我去催催!”薛谈隔着花丛对那两道白影颔了首,又脚步轻快地离了此地往厨房跑了去。

开春后的这段日子天气不错,水榭里挡风的帘子都收了,到了傍晚也不觉得冷。温朝雨翘着二郎腿坐在她喜欢的太师椅上,对着廊桥上那相携而来的两人笑道:“呦,贵客到场,蓬荜生辉啊。”

“温师叔,”尹秋小跑了两步,比满江雪先入了凉亭,与温朝雨寒暄道,“你这宅子真漂亮,比在宫里住着都舒坦。”

温朝雨一听此言便得意一笑,道:“要不怎么说你讨人喜欢呢,从小就嘴甜,”她冲满江雪点了下头,“随便坐,别客气。”

满江雪今日着了件宽松的常服,广袖织着云纹,裙袂飘飘似冷雾,往那儿一坐就是幅赏心悦目的画。温朝雨看了她两眼,觉得这人简直不正常,初见时什么样,如今也还是什么样,那是半点也不夸张。

温朝雨说:“怎么样,来过的人都说我这宅子挑得好,你眼光高,说说看?”

满江雪说:“算上我与小秋,你这里统共也就来了三个人,”她略略扫了几眼周遭,点评道,“与我那处比起来,差了。”

温朝雨撇嘴:“你那处?”

“在城外的西凤山上,”尹秋欣然道,“温师叔有空了也可以去我们那儿看看,的确不比你这处差,也是个好地方。”

温朝雨想了想:“西凤山?”她瞄了一眼满江雪,“倒是不知你也是有宅院的人,哪天请我上门做客么,让我开开眼。”

满江雪说:“想去便去。”

“不去我也知道,必然是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气儿,”温朝雨不甘示弱,势要在这上头争个高下,“你们都爱住山上,远离尘世,那有什么意思?我就喜欢窝在人间,还是烟火气让人愉快。尹秋,满江雪这么有钱,让她把我隔壁那宅子买下来,咱们做个邻居,我天天带你出去玩儿,那多方便。”

尹秋笑眯眯道:“人间太吵闹,师叔爱睡懒觉,还是适合住在清静的地方,”她说完这话,又别有深意道,“再有钱也比不过季师姐家财万贯,您让季师姐买下来么。”

温朝雨说:“有钱也不能乱花,她来我这儿不就行了。话说晚疏怎么没跟着你们一起来?”

尹秋说:“明日就是少掌门册封大典了,季师姐还要熟背流程,有许多事宜要提前准备,她便是想来掌门也不让的。”

“宜君是个小气鬼,一辈子老古板,”温朝雨认真地说,“等晚疏正式当上了少掌门,我天天跑去云华宫把她拐出来,给宜君气个半死。”

尹秋被她逗得开怀大笑,三人闲话间,薛谈领着几个小厮将饭菜传了过来,尹秋帮着搭了把手,见薛谈布了菜就要离去,便留他道:“薛大哥别走了,你也和我们一起坐一坐罢。”

若是只有温朝雨和尹秋,薛谈当然很乐意,但满江雪不言不语地坐在一边,薛谈就觉得这场合不是他该挤进来的地方。纵然这段时间以来他跟着温朝雨和满江雪接触过不少,也知道满江雪只是外表看着生人勿近,实际是个不拘小节且友善温和之人,可薛谈不知为何就是免不了会发自内心地畏惧她,他把这份畏惧看做是弱者对强者自然而然所产生的敬而远之,当下也就没敢贸然亲近,是以婉拒了尹秋。

“不、不了,”薛谈说,“你们稍后一定会谈正事,我就不旁听了,何况这宅子里请的杂工也不少,我还得看着他们才行。”

尹秋说:“那也不急于这一时,你也还没用饭罢?”

薛谈说:“我跟底下人一起吃就成,你们慢用。”

尹秋见他那小眼神就知道他在顾虑谁,然而被顾虑的人却根本没往他这处看,正心无旁骛地给自己倒着茶。尹秋好笑:“那就不劝你了,不过你且等一等,我有礼物赠你。”

薛谈顿时心花怒放道:“礼物?给我的?”

“给你的,”尹秋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细长的绒布盒子,笑颜温婉,“看看喜不喜欢?”

薛谈略显讶异,将那盒子打开一看,里头居然是把精美的象牙扇,尾端还挂了一枚成色上佳的碧玉扇坠,一眼便知名贵非常。

“如此贵重之物,怎好赠与我这等粗人?”薛谈受宠若惊道,“这礼我可不能收,所谓无功不受禄,尹姑娘真叫我惶恐了。”

尹秋说:“这有什么好惶恐,薛大哥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若不是因为……”她看着薛谈扭曲的腕骨,顿了顿才道,“总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眼下虽是初春,这扇子还用不着,但等到天气热起来的时候,就能派得上用场了。薛大哥快收下罢,你跟着温师叔出生入死,又帮过我们一些忙,权当是谢礼,不必有负担,我看你也很喜欢不是么?”

薛谈何止是喜欢,他是爱不释手。他知道尹秋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也知道尹秋送这扇子是何用意,当下便也不多推辞,欢欢喜喜地收了。

“那就多谢尹姑娘了,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我的确很喜欢,来日我再回赠你一份礼,到时候你也不要拒绝才是。”

尹秋欣然道:“礼尚往来,那是自然了。”

薛谈露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几番致谢后便拱手退下。温朝雨说:“你给他带了礼,把我忘了没有?”

“这肯定不能忘了。”尹秋早有准备,复又从另一只袖袋里取了两个巴掌大的盒子,温朝雨兴致勃勃地揭了盖子,发现里头装着个四四方方的白瓷药罐子。

“你给薛谈送那么贵的扇子,给我送瓶药?”温朝雨凑上去闻了闻,“哪有给人送药的?我身体好着呢,一点也不吉利。”

尹秋笑了起来,解释道:“这是我让孟璟特制的药,专治断骨疼痛,”她见薛谈已经走远了,自是放心大胆道,“您和薛大哥身上都有旧伤,一到下雨天就疼得厉害,这药不仅可以缓解,长期涂用还有改善的功效。一共两盒,劳烦温师叔等我们走了再给薛大哥一盒,我对他一直心存愧疚,方才没好意思当着他的面给,温师叔可要记得替我转交。”

温朝雨见她如此体贴周到,不由叹息:“好孩子,你有心了,这可比什么扇子来得好,谢了啊。”

尹秋摆摆手,这才端着碗筷吃起饭来。温朝雨伸手在满江雪跟前敲了敲,说:“小孩子都知道初次登门拜访要带礼,我可是你师姐,你不带可不像话罢?”

满江雪将挑好鱼刺的鱼肉夹去尹秋碗里,闻言不咸不淡道:“没带。”

温朝雨本也没指望,但得了这话仍是嗤之以鼻:“你这人好没意思,除了尹秋,多少也给我们这些外人一点好脸行不行?”

“我是给你臭脸看了?”满江雪说,“小秋的礼也是我的礼,不过你若非得管我要,明日晚疏登位,我可以允你进宫。”

温朝雨听地发笑:“我进宫还需要你允许?这算哪门子的礼。”

“那你试试看,”满江雪说,“看守门弟子让不让你进门。”

温朝雨一噎,看向尹秋道:“我的名声是差了点,这我也知道,但也应该没到连门都不让进的地步罢?”

“您上次入宫是以人质和证人的身份,”尹秋说,“现在的话……没有掌门和师叔的准许,或是季师姐亲自迎接,估计是不会让您进门的。而且季师姐明日忙得很,她可能也抽不出空接您呢。”

温朝雨静了一瞬,嘘声道:“谁稀罕,破地方八百年前就住过了。再说了,我都能进宫把你劫到紫薇教,一个册封大典还能把我给难住了?小瞧谁呢。”

尹秋失笑:“所以您还是要去的?我下山时问过季师姐,她好像都不确定您到底去不去。”

温朝雨说:“她那对儿爹娘不是得到场么?我诚然是不太想去,可又不想叫晚疏失望,正纠结着呢。”

尹秋说:“大不了不碰面就是了,这么重要的日子,平生只有一回,温师叔还是去罢。”

温朝雨思忖片刻,仍是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她灌了两杯酒提精神,忽而冲满江雪道:“左右你也来了,有个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满江雪喜欢吃鱼,席间一直耐心十足地挑着鱼刺,闻言问道:“什么事?”

温朝雨又是一番停顿,似是没组织好言语,半晌才反问道:“叶芝兰死后,你们也算过了段清净日子,但那暗卫弟子背后的主谋还没抓着,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没有?”

满江雪说:“他现在忙着对付梦无归,倒是没找我们的麻烦,但这人藏得深,不好抓,我们此时也在观望。”

“梦无归……”温朝雨靠上椅背,看向尹秋,“你们想必也知道她是曼真了?”

尹秋点点头:“您也知道?那说明南宫悯是不是也知道了?”

温朝雨也学着她点了头:“看样子梦无归如今不好过啊,双方势力都在打压她,她好歹也是曼冬的妹妹,你们也不帮着点?”

满江雪说:“怎么帮?早在魏城她就说过要对付云华宫,我帮不了,更不提她与我们需要避嫌,不能有所来往,否则小秋会有危险。”

温朝雨想说暗中来往也不行?但一想到那人指不定方方面面都在严密监视,说不准连她这宅子周围都藏了暗卫在盯着她们三人说话,便没劲道:“那还真是棘手,明月楼已经出了岔子,我走之前南宫悯也说过她会对付梦无归,眼下没人帮她,那可就难喽。”

“我正为了这个发愁呢,”尹秋说,“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渡过这次难关,她要是自顾不暇,傅湘又怎么办?”

温朝雨拿筷子敲了尹秋的额头,一本正经道:“你不知道她会怎么做?你打小就有几分小聪明,怎么这会儿想不到?”

“您知道?”尹秋看了看温朝雨,又转过头看了看满江雪,“温师叔都知道,那师叔一定也知道了。”

“你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太对味儿呢,”温朝雨说,“很简单么,现在有人想把傅湘置于死地,好让梦无归失去拿到明月楼的机会,那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提前把明月楼拿到手,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

尹秋说:“可有傅楼主在,明月楼岂会那么容易就拿到手?”她说完这话,忽然间心念一转,脸色顿时变了,“您的意思是……”

“嗯,”温朝雨与她碰了个杯,“就是你想的那样。”

尹秋震惊道:“可这么一来,傅湘岂不是……”

“你还是太心善,凡事总不肯往这些杀人的事情上头想,”温朝雨说,“满江雪肯定早就想到了,只不过没有告诉你,怕你焦心,对罢?”

满江雪未置可否。

尹秋一瞬忧心忡忡起来:“那就糟了,傅湘与傅楼主虽然感情不大好,但总算是如假包换的亲生父女,梦无归若真对傅楼主下了手,傅湘怎么接受得了?”

温朝雨倒是不以为意:“她既然要跟着梦无归,必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接受不了也得接受,人在江湖哪能不挨刀?”

尹秋不由沉闷下来,满江雪见状给她夹了些她爱吃的菜,话锋一转道:“你方才说有事要跟我商量?”

夕阳渐渐隐去,园子里暗了下来,温朝雨唤人来点了灯,说:“我是想着,倘使你们日后把那人逮出来了,如若寻到了圣剑,能不能把东西交给我?”

满江雪看了她一眼:“你想还给南宫悯。”

温朝雨见尹秋爱吃甜的,就把所有甜口的菜换到了她跟前,说:“圣剑是紫薇教祖师爷立派的根本,那是传教之宝,对于南宫悯而言,那不只是一把剑那么简单,我幼年时与她在一个院子里习武,老教主对我们倾囊相授,半点也不吝啬。实话实说,老教主为人不错,其实南宫悯人也不坏,只是老教主离世后,她举目无亲,江湖上又人人对她喊打喊杀,她变成如今这样也是形势所迫,我怎么说也欠她一条命,她又破例让我离开了紫薇教,我能为她做的不多,只能把圣剑给她带回去,算是报恩了。”

“她得了圣剑就是如虎添翼,”满江雪说,“八分的功力,有了圣剑加持也有了十二分,你把圣剑还给她,以后她会更加肆无忌惮,作恶多端。”

“但东西毕竟是她的,她拿到手也无可厚非,”温朝雨说,“江湖么,从来就不会真的太平,就算你们能扳倒紫薇教,以后还会有别的门派顶替上来。当然了,这都是后话,你只说你肯不肯帮我这个忙。”

满江雪说:“我对圣剑不感兴趣,你能不能拿到只看你自己的本事。”

“你不拦我就成,也没盼着你亲自把圣剑给我,”温朝雨说,“不过你放心,你既肯松这个口,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能把那狗贼抓出来也是我想看到的,到时候便是为了曼冬我也得戳他两刀泄愤,咱们现在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三人共同举杯相碰,温朝雨喝得不尽兴,把酒杯换成了大碗,尹秋捧着杯子一饮而尽,问道:“这是什么饮品?我从没喝过,是甜的呢。”

满江雪一听这话,抬眼朝她看了过去,发觉尹秋小脸微红,两只眼眸水光潋滟,方才的沉闷不知何时一扫而空,人看着还挺高兴。

温朝雨又给她满上,说:“好喝罢?这是果酒,里头掺了桂花蜜,我专程让薛谈去买的,喝了不醉人。”

尹秋惊呼:“这是酒?”

怎么会有这么好喝的酒?

温朝雨把盛酒的琉璃瓶推给她,大方道:“都是你的,随便喝,喝了不够我再让人拿。怎么样,这东西喝下去是不是觉得心情好多了?”

尹秋连连点头,惊喜道:“我上次喝酒还是丁师姐让我喝的,酒难喝便不说了,还把毒给喝了进去,没想到世上居然还有甜酒,我喜欢。”

温朝雨哈哈大笑,肚子都笑抽筋了,上气不接下气道:“快别提这事了,你真够倒霉催的,事情过了再提起来真是要把人笑岔气啊,”她笑得前俯后仰,倒是又拍着尹秋的肩膀道,“不过人活着就是要看得开,经历再多苦痛也没关系,过后拿出来笑话似地那么一说,这叫苦中作乐。来!再碰一个!”

尹秋举杯与她相碰,两个人有说有笑,气氛格外活络。满江雪一个人喝着茶,数次想开口阻拦,但一看尹秋兴致不错,便也没扫了她的兴。

果然,等那琉璃瓶里的酒喝得差不多了,尹秋便开始捂着脑袋道:“不是说这酒不醉人么,我怎么有些头晕了?”

温朝雨说:“那是你酒量差,满江雪,你也来点儿——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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