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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第一百七十一章(1 / 1)

映着烛光,满江雪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她脖间的伤没好,绷带也还缠着,药粉的气味盖住了她身上一贯的疏香,将她整个人衬得比平时冷清了几分。

尹秋心中五味杂陈,充满歉意地看着她,说:“没……没想气你。”

“那他今日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满江雪说。

入了寝殿,又待了这一阵,尹秋终于闻到了那熏香里搀着的一丝血腥味,她想着公子梵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很不是滋味道:“从魏城回来后,他到宫里来见过我一面,我把这个冬天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了他,他也就知道了我身上有蛊毒,所以他让梵心谷的人去查到了解毒的方法,他先前来找我,就是为了替我解毒的。”

听她此言,满江雪这才发现尹秋脸色恢复了许多,看着气色不错。满江雪思忖片刻,问道:“毒解了?”

尹秋摇头:“毒解没解我不知道,但我身上的伤倒是全都好了,我之前试过,已经能用轻功了。”

满江雪有些难言的沉闷,她轻叹一声,从袖袋里取出了孟璟给的药瓶,对尹秋说:“闻闻看。”

尹秋醒来后的这几天已经闻过不少次这药了,她知道这东西会对蛊毒有影响,便也乖乖地将瓶口对准了自己的鼻尖,然而这一次,她闻着那气味却是半点反应也无。

体内平平静静,没有熟悉的痛意,也没有任何细微的不适。

尹秋握着那瓶子,怔怔道:“看这样子……应该是解了?”

她这话不是兀自呢喃,而是在询问满江雪,但满江雪坐在木椅上,闻言没有吭声。

尹秋将那药瓶封好放在桌角,见满江雪默然不语,又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便唤道:“师叔?”

屋子里冷寂,又不太亮堂,满江雪眸中映着那簇火苗,在随着风势跳动。她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她没有发出声音。

尹秋尚且如在梦中,还没能彻底接受蛊毒已解的事实,她自己不能确定,就只能在满江雪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可她喊了满江雪好几遍,满江雪也没有应。

小几边铺了软缎,算不得厚实,尹秋坐了这一阵觉得不大舒服,她见满江雪竟像是在发呆,便起了身趴在她腿上,伸手在满江雪眼前晃了晃,说:“师叔,你怎么不说话?”

满江雪虽然不说话,但视线却一直牢牢定格在尹秋身上,尹秋往哪里动,她的目光就往哪里移。

尹秋心下忐忑,望着满江雪说:“师叔生气了吗?”

满江雪未置可否,只是无声地看了尹秋许久,尔后她抬起手环住了尹秋的腰,把她往怀里带了带,随即又倾身够到了桌角的药瓶。

尹秋不明白满江雪为何突然间有些反常,但也安安静静地不动了,满江雪单手拨掉了瓶子的封口,把那药丸倒在了手心,然后她捏着药丸,放在了尹秋的鼻尖。

这东西的气味真是要多难闻有多难闻,若非为了配合徐长老与孟璟研制解药,尹秋是看都不想看一眼,她被那刺鼻的味道熏得两眼泛泪,可满江雪却一点要拿开的意思也没有,尹秋奇怪地说:“我不是闻过了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满江雪横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已经搭在了她的手腕,尹秋将满江雪上下扫视一遍,才反应过来她是想亲自确认蛊毒到底还在不在。

窗还开着,凉风输送进来,把那气味卷远了些,尹秋实在不想闻了,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满江雪见状便将那药丸又装了回去,尹秋正要问一问她,眼前却倏地光线一暗,满江雪颊边的发丝落在了她脸上。

同时,一个轻轻的吻也在这一刻落了下来。

问询被堵截,取而代之的是柔软冰凉的触感,尹秋还蜷着双腿坐在地上,她仰着脸,被满江雪深深地吻住了。

这个吻如此突然,毫无征兆,使得尹秋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不自觉抓紧了满江雪的裙角。

两个人相拥而吻的影子映在墙上,像是一幅信手勾勒的水墨画。满江雪重新揽住了尹秋的腰,她坐在椅上俯低着身子,就那么垂首吻着尹秋。

乌黑的长发自肩头泄落下来,挡住了两侧的光线,尹秋在那薄薄的黑暗里像是被满江雪笼罩住了。她适才泛出来的泪还未干,挂在眼睫上摇摇欲坠,当满江雪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时,那两颗泪珠就在晃动中掉了下来,渗进了满江雪的衣袖。

裙袍相叠,发丝交缠,尹秋身子一轻,两手顺势勾住了满江雪的脖子,她在不停息的亲吻当中被稀里糊涂地带了起来,坐在了满江雪的腿上。

两人交换了上下,尹秋成了那个埋首的人,满江雪则朝后靠去了椅背。她抱着尹秋的手用了劲,亲吻的力道也比过去几次加重了不少,尹秋被她抱得太紧了,唇齿又被封住,她仓促地换着气,觉得自己的腰快给满江雪掐断了,嘴也快让她磨破皮了。

师叔今天怎么了?

尹秋心神恍惚,这念头方才腾升出来,又很快消失不见。她像是浮在湖面的一根浮木,满江雪就是溺着她的那片水,她在这水里透不过气,强烈的窒息感里又溢出了欢愉,使人情不自禁地要沉迷进去。

烛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一场亲吻更长,尹秋闭着眼睛,在喘息当中尽力地回应着满江雪。

身体开始发热,额角也渗了点薄汗出来,尹秋觉得唇角好疼,满江雪把她箍得这样紧,她动不了。好在没多久过去,满江雪便将她松开了,两人即刻隔了点距离,尹秋重获了新鲜的空气,呼吸异常急促,她两眼还湿着,看向满江雪的时候,眸中像积着一层水雾。

又纯真,又夹带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撩人。

夜风把两人之间那点看似浮于表面的热意驱散了,满江雪看着尹秋,幽深的眼眸噙着太多难以形容的神情。她轻抚着尹秋的面颊,随后微微埋首靠在了尹秋的肩头,嗓音略有些喑哑地说:“你知道这蛊毒若是不解,会有什么后果么?”

尹秋平复着紊乱的吐息,脑子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晕,她轻声问:“会有什么后果?”

满江雪顿了片刻,说:“你至多只能活一年。”

尹秋微怔。

在此之前,没人告诉她这件事。

她原本以为叶芝兰死了,那蛊虫也就失去了作用,就算留在体内也无关紧要,至少不会再伤得了她。只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容忍有个毒物待在自己身体里,所以解毒这事,就还是有必要钻研。

她着实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感到满江雪抱着自己的手又收拢了几分,尹秋垂下眼睫,目视着满江雪的黑发和白衣,一瞬明白了她先前为何迟迟不愿言语。

心海顷刻间翻搅起来,扑腾的水花像是沾了温度,烫的尹秋胸口发热。她抬起双臂拥住了满江雪,问道:“既然师叔方才已经亲自确认过了,那我的毒解了吗?”

满江雪把头抬了起来,看着尹秋说:“解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尹秋却没有半点喜意,她鸦雀无声地愣了一会儿,又问:“没有解药,要怎么做才能解毒?”

满江雪皱着眉,却是不答反问道:“你与公子梵相识这么久,你们感情如何?”

听她忽然问起这个,尹秋心中一沉,但还是如实回道:“我叫他一声义父,”说完这话,她又接着道,“其实新弟子大会结束后,我们中间有好几年都没有见过面了,但我上一次见他时,却一点也不觉得生疏,就好像我们从来没分别过那么久……而我在很久以前,其实就已经把他当成我爹了。”

她这么说来,倒叫满江雪不好开口了。

瞧见满江雪脸上的神情,尹秋也就猜到了那解法一定十分凶险,她出了会儿神,才又问道:“所以,解法到底是什么?”

满江雪没有回答。

尹秋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一遍遍地回忆着先前与公子梵相处的画面,忽然间也没有勇气再追问下去了,只是涩声说:“他会死吗?”

满江雪叹了口气,抚摸着尹秋的后背,说:“事情要往好的方面想,也许他在救你之前就为自己打点好了一切。”

尹秋眼眶一红,怅然道:“也就是说,他的确是有可能会死的。”

解了蛊毒,又治好了她的内伤,这两件事加起来所要耗费的功力定然不是一星半点,也许就连满江雪都会吃不消。

可公子梵做到了。

一个旧疾缠身在梵心谷里养了好几年病的人,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又……为什么肯拿自己的命来救她?

烛火摇曳,满室清寒,尹秋无端打了个冷颤,泪水在不知不觉间蓄满了眼眶。

“师叔也知道怎么解毒,”尹秋沉痛道,“可你没有告诉我,如果没有公子梵,师叔是不是也……”

满江雪又一次沉默了。

尹秋今夜问的这些问题,基本都是令她无法正面回答的。

“告诉我罢,”尹秋再度问道,“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解毒?”

满江雪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将孟璟先前告诉她的解法同尹秋复述了一遍,尽管她将语气刻意放得平淡,也没有过多表明施救者会有怎样的凶险,但尹秋听完这番话,还是狠狠地愣住了。

“也就是说,那只蛊虫现在到了公子梵的体内……”尹秋震惊道,“可叶师姐已经死了,没有她的血,解药是根本做不出来的,那公子梵岂不是死定了?”

满江雪说:“应该是。就算他眼下能保住性命,往后估计也活不长久,你与他情况不同,他可能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

“那怎么办?”尹秋忍不住落了泪,情急道,“我都还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愿意豁出性命救我,如果他就这么死了,我却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那我……”

“所以你与他来往的这些年,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可追溯他身份的线索?”满江雪问。

尹秋想了想,说:“他透露的不多,我只知道他曾经是如意门的人,还对我娘尤为爱慕,这也是他对我这么好的原因。可我想不明白,就算他再是深爱我娘,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毕竟我又不是他亲生的。”

“如意门里爱慕师姐的人不少,”满江雪说,“仅凭这个不好猜。”

尹秋说:“虽然他救了我的命,但有件事我却不能装作视而不见,之前我们见面时,我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可他听说我娘的死讯后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仿佛他早就知道了一般,所以我对他产生了怀疑。他有没有可能就是杀了叶师姐的人?否则他从哪里知道我娘已经死了?”

满江雪沉吟道:“他能在宫里来去自如,还不被人发现,说明他对云华宫很熟悉,倘若他的确是暗卫弟子背后的主谋,那很多事就能说得清了。可他却又愿意拿命救你,这又不像是那人能做出来的事……总之此人很矛盾,我现下也无法断定他到底是不是和暗卫弟子有关。”

尹秋长叹一声,脱力般地扑进了满江雪怀里,问道:“师叔知道梵心谷在哪里吗?”

满江雪想了想,说:“不清楚,梵心谷自来便十分低调,比九仙堂更为神秘,江湖上少有人知他们盘踞在何处。”

虽说公子梵自己提过接下来会去魏城找梦无归,但他如今功力尽失,又身中蛊毒,情况极其不妙,自然是没有能力再去了。

“那我要怎么找他呢?”尹秋说,“不管他是谁,这份恩情我都无以为报,倘使他真的因为我死了,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满江雪说:“那你们以前是怎么联络的?”

尹秋顿了顿,忽然从满江雪身上离开,跳去了地面,说:“只要我把竹枝挂在窗外,他若是还活着,看见了就一定会来见我!”

她说罢,立即拉着满江雪跑出沉星殿去院子里折了一根竹枝。

满江雪见了那竹枝,就又想起尹秋从前老是在袖子里藏着这东西,说是拿来当剑使,不由微叹道:“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一并说了。”

尹秋红着眼睛蹲在窗下,望着远处的枫林说:“应该没有了罢……”

满江雪见她表情呆滞,丢了魂儿似的,便也屈膝蹲在了尹秋身边,说:“你要在这里等他么?”

尹秋点头,又摇头。

“外边冷,”满江雪说,“回去罢。”

廊檐遮蔽了夜空,却将光线都拢在了檐下,两人顶着一片灯笼投下来的昏光,并肩而坐。

“也不知道傅湘那处怎么样了,”尹秋说,“这个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满江雪用外袍把她裹起来,拥进怀里,说:“有我陪着你,也不开心么?”

尹秋倒在她臂弯里,仰首看着满江雪,她笑了笑,可眼里又浮动起了泪光,禁不住又问了一个之前问过的问题:“假如没有公子梵,师叔是不是也会这么做?”

满江雪埋首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说:“我总不能看着你去死。”

尹秋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可我也不想师叔死,你要是真那么做了,等你死的时候,我也不活了。”

“那就只能一起死了,”满江雪说,“也挺好,我一直以为,我今生会孤独到老,死的时候都没人陪。”

尹秋说:“我陪,我陪……”

“陪我到老么?”满江雪抹掉尹秋脸上的泪,笑着说,“那就一言为定。”

尹秋泪流不止,紧紧抱着满江雪,说不出话来。

“子时马上就过了,”满江雪说,“今年的眼泪不能留到明年,你算着时间哭,待会儿就是大年初一,可不能哭到明年去。”

尹秋抽泣着说:“谁哭起来还要算着时间?我这会儿难受得很,我算不了。”

满江雪晃着她,温柔地说:“那我替你算,我说停,你就不准再哭了,好不好?”

尹秋说:“好……”说完又道,“万一我忍不住怎么办?”

满江雪说:“实在忍不住的话……”她佯装思索,抱着尹秋的手却在缓缓上移,趁尹秋不注意便眼疾手快地点了她的睡穴。

尹秋脑袋一歪,登时意识全无,浑身瘫软下去。

“那就睡一觉,”满江雪低声自语,擦干了尹秋的泪,“睡一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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