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坐在次卧的单人沙发上,等闻时礼拿医药箱回来。她的手里还拿着给他找的黑色衣裤,不知不觉开始回想刚刚的场景。
在浴室里洗澡的闻时礼,听到她的声音有哭腔。
他就直接穿着湿衣服出来。
再然后他看见她手里有干的衣服,也不着急换,而是第一时间给她处理伤口。
还还握住她手臂扶她!
不止如此——
他还用手指,轻轻点过她的脸。
甚至捏过几次。
“”
“?”
宋枝脑子里白了几秒。
这是和异性的肢体接触吧?
算的吧?
老男人不经意间就碰她?
还在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那么多次!!!
一只手数不过来的多!!!
刚刚被闻时礼握过的地方。
立马跟着烫起来。
宋枝有点崩溃。
呜呜呜,别别发烫!
她觉得自己的手臂有点儿不争气,一个劲儿变烫,于是用手握住闻时礼刚刚握过的地方,试图以此来降温。
宋枝同时还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
老男人碰一下而已。
枝枝,你要坚强!
没事的!
在自我安慰进行得差不多的时候,宋枝目光落在次卧的落地镜上。镜中能看见自己的整个身体,包括——
一张满面泛红的脸。
宋枝伪装的平静直接崩塌。
自己的脸红成这样?
为!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闻时礼拿着个蓝色医药箱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宋枝反常的举动。她正捂着自己一边的手臂,红着脸盯着镜子看。
他实在觉得好笑,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医药箱放在脚边,笑着问:“被自己的颜值惊艳到了?”
“”
宋枝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也没心情和他贫嘴,收回视线耷拉着脑袋,刚哭过的眼睛还是红红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卧室里静悄悄的。
男人沐浴后的清香味在漫延。
闻时礼蹲在她面前,抬手把她的裙摆推倒膝盖上面一点的位置,露出伤口。他眼睑一抬看她,以为她被疼得厉害:“这么难过阿?”
满腹心事的宋枝没应。
闻时礼没再和她说话,垂眼仔细观察伤口:“你这很严重阿,小宋枝,再晚一点就——”
他没往下说。
宋枝被吓到,抬起头忙问:“就怎么样阿。”
对上男人含笑的桃花眼,他薄唇轻启,仰头看着她笑道:“再晚点伤口就愈合。”
“”宋枝怔了下,“哥哥,你在嘲笑我吗?”
闻时礼扬眉:“哥哥不敢。”
宋枝抿了抿唇,没好气地拆穿他:“你只是口头上说不敢。”
其实没什么不敢。
沉默。
几秒过后,蹲着的闻时礼单边手肘搁在膝上,另一只手抬起戳了戳她的脑门:“小朋友,你才是真的没良心吧?哥哥不过是想逗你开心,你还倒打一耙指责我。”
“”
明晃晃的讽刺,哪里像要逗她开心。
这男人思维有什么误区。
闻时礼又道:“你真是个小祖宗。”
听着自己被他奉为小祖宗,宋枝没由来心里有点说不清的开心,声音软下去:“为什么这么说。”
“你说呢?”
宋枝偷偷瞄他一眼,埋下头,声音变得更加小:“我不知道”
闻时礼低低笑了声,一边打开药箱一边说:“哥哥要给你处理伤口、擦药、冰敷,还得给你呼呼?现在你还要误会哥哥。”
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她是个小没良心。
宋枝竟无言反驳。
她抬手捂了下刚刚被他用手指戳过的额头,嘟哝一句:“你要是不愿意那就——”
“哥哥愿意。”闻时礼打断她,拿出医用棉签和碘伏,“你是给我找衣服弄伤的,哥哥哪里会不愿意。”
宋枝听完后,没说话。
闻时礼拆开棉签包装,而后问:“这回答不满意?”
宋枝依旧没说话。
闻时礼:“哥哥哪句话没说对?”
宋枝低声问:“是不是觉得我特别麻烦娇气。”
“娇气?”闻时礼眉梢微微一扬,抬眼看她,“小公主不应该娇气吗。”
“那觉得我麻不麻烦。”
“不麻烦。”闻时礼耐着性子,拧开碘伏瓶,“我们小宋枝怕不怕痛?”
他说——
我们。
宋枝思绪停滞一秒,没听到后面那几个字:“你说什么?”
闻时礼:“怕不怕痛。”
“不怕。”
闻时礼扫她一眼:“真不怕阿?”
宋枝点点头表示肯定。
闻时礼赞许:“真勇敢。”
虽然听着她说不怕,闻时礼用棉签蘸着碘伏,往伤口上去的时候,手上还是刻意放轻了力道。
他敢保证,只有飞鸟的尾巴擦过水面那样的轻,万万没想到换来一声哀嚎。
“哥哥!”
“”
惊得闻时礼直接拿开棉签:“很痛阿?”
宋枝眼泪又有决堤的迹象,喉咙里冒出一声哽咽,半晌憋出一个字:“嗯。”
“”
真的太太太太丢脸了。
她原本是想在闻时礼心里留下点坚强不娇气的印象,没想到效果直接两级反转,啪啪打脸。
找个地缝钻吧呜呜呜呜。
对上男人深邃含笑的目光。
这一瞬间。
宋枝想,要不换个城市生活吧,反正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不过非常难得的是,这一次闻时礼没有嘴欠地调侃她,而是薄唇凑到她膝盖伤口处,细心地吹了吹后,温声道:“哥哥再轻点儿,尽量不弄痛小宋枝。”
“”宋枝一下就觉得有些不自在,别扭地转开脸,“哦。”
膝盖上有轻微的刺痛感。
更强烈的,是带着温热的风,像是夏天穿过树梢的那种,不停地吹在伤处,以此抚平痛感。
除外还有扰乱思绪的作用。
在闻时礼给自己处理伤口的时候,宋枝没有看他,一直把头转到一旁,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
想站在庆山墓园双穴墓前的他;
想他看天空云朵时眼底浮出的阴郁;
也在想自己在百度上看到的那则十五年前滚油事件的内容。
?
等等。
为什么。
一。直。在。想。他。
宋枝心态一下就崩了。
等闻时礼丢掉棉签,抬起头,就看见丧着一张脸的她:“哥哥真的已经很轻了,别怪哥哥。”
“嗯。”
闻时礼拿过早就备在一旁的冰袋,敷在宋枝已经包上纱布的伤处:“拿好。”
宋枝乖乖伸手接过:“谢谢哥哥。”
“不客气。”
“咦。”宋枝看一眼手上冰袋,“哥哥你哪里找的冰袋。”
闻时礼:“你家冰箱。”
宋枝觉得不可思议:“我家冰箱居然有冰袋,我都没翻到过。”
“哥哥翻到了。”闻时礼伸出食指,落在宋枝的嘴唇中间,“嘘——”
宋枝唇间一点冰凉。
四下沉默。
闻时礼的桃花眼敛着几分笑,他压低声音,用接近于气音的程度对宋枝说:“偷翻冰箱的事,要替哥哥保密。”
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宋枝跟着紧张起来,没多想直接用手抓住他冰凉的食指,破涕为笑:“翻冰箱又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要保密?很好笑。”
闻时礼:“好笑就对了。”
“阿?”
闻时礼自她手心里抽出手指,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我这不就是为了逗小宋枝笑吗。”
宋枝愣住:“什么。”
闻时礼:“哥哥不想看你丧着脸,不可爱。”
呼吸仿佛随着他的话音跟着落停。
复尔又艰难地续上。
宋枝觉得脸上好热,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抓过旁边自己给闻时礼找的衣物,迅速塞给他:“哥哥你去换衣服!”
“嗯?”闻时礼把衣物捞在怀里,“那别不开心了哦。”说完起身去了浴室。
没一会儿。
闻时礼还在浴室换衣服,宋枝听见旁边桌上的手机在响,想必是他先前洗澡的时候放在这里的。
宋枝转头睨一眼,一串陌生数字,来电地区显示本地莲庆。
“哥哥——”宋枝扬声喊一声,“你的手机在响,陌生号码,要帮你接吗?”
闻时礼:“都行。”
“那我接拉?”
“好。”
得到允许后宋枝拿起手机,手指往接听键一划。
等接听后,她没有先开口说话。
对面传来一记嗓子很粗的女声,像破锣似的,听上去年纪也很大,张嘴就是一句:“我的心肝,你到底考虑好没有阿?”
“”
我、的、心、肝。
呕——
宋枝差点没吐出来,真肉麻阿。
震得她一时没接话。
破锣女音再度重击开口:“我这两天晚上做梦都梦着你搂我睡觉,心肝,你就答应我嘛,好不好哇?你打听打听,我咪姐从不亏待人的。”
“”
“心肝儿?你咋不说话?”
“是不是对我开的价钱不满意阿?”
“咪姐不会亏待你我的宝,我——”
宋枝真没办法再听下去,仓促直白地打断:“那个、你好”
破锣嗓瞬间消音。
宋枝把话说完:“哥哥现在没空。”
破锣嗓:“你是他妹妹阿?”
宋枝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说:“我会转告他你来过电话。”
“不用。”破锣嗓说,“我晚点自己再打。”
忙音传来,对方已挂断。
宋枝内心五味陈杂,拿着手机呆呆地坐在那里,回味着刚刚自己听到的“虎狼之词”。
——我的心肝。
——咪姐不会亏待人。
——是不是对价钱不满意。
此时,浴室传来开门声。
已经换上干爽衣物的闻时礼从里面走出来,黑衣黑裤,整个人显得十分清冷寡淡,他看过来的眼神里却依旧含笑。
“谁打来的?”
宋枝现在就像是吃到苍蝇似的有点反胃,对上他的视线后,半晌后,艰难地憋出一句。
“哥哥,你被人包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