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早的话一字字刺在秦远山心里。
他捏碎了杯子，茶水溅了半身。
他怎么也没想到池早的苦难原来并不在这一生。
原来他出现的时候已经晚了，难怪那时她已一身本事，因为她早就经历过了这一切。
再听她说她是被活生生抽干鲜血而死，秦远山就是心如刀绞。
秦远山曾在古籍上见过重生还魂的秘闻。
据说某朝时期，有人死后进了别人的身体，这是借尸还魂。
还有大能者，利用早已失传的秘术倒转时间，回溯从前。
但这些都需付出极大的代价。
到近年，重生什么的已经成了神话。
但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这个世界，也不是普通人眼里看到的那么简单。
有鬼魂，有转世，有天道。而作为玄学大师，他所能接受和理解的自然更多。
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小徒弟不凡。
可当池早袒露一切，他才明白，这个不凡是用命换的，根本不值得！
“这世上竟有如此狠毒之人！”秦远山一掌拍在桌上，神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池早感受到了秦远山的怒气和心疼。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哭过了，也平静了。
当她把藏在心底深处最大的秘密说出来，她心里忽然就轻松了很多。
“上辈子我死在四年后。四年后林染和顾岑东才来抽我的血。所以林染现在得留着。如果我在宁城和平南山见到的那些干尸，和未来要我血的人有关……林染就是这个诱饵。”
诚然，她恨林染。
可不管是因为肖郁也好。
因为自己也好。
林染都得放。
不然林染早就死了百次千次了。
她顾忌到肖郁是其一，林染是她知道自己前世死亡真相的重要一环是其二。
秦远山也明白这些，压下心底的愤怒。
池早看到了他的手，虽然没有受伤，但都是水渍，还有些玻璃碎渣。
她抽出纸巾给秦远山擦手，好像刚才的失控只是幻觉，又恢复成了平时淡然沉静的模样。
秦远山看着她，透着沧桑的眸子一黯，问，“上辈子……为师没有去找你吗？”
如果有他在，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这么辛苦！
池早摇头，“上辈子我没有躲过他们的算计，瘸了腿，在医院躺了半个学期。我妈死后我才重新振作起来回到学校。然后就是高考，大学，毕业……我也不知道师父有没有去找我，或许找了但没找到，也或许没找……毕竟，上辈子不是这辈子，上辈子的我，说不定不配当师父命的小徒弟。”
她曾经那么蠢那么傻，胆小怯懦，受了欺负不敢反抗。
如果没有后面那么多年的经历，她也不会变成现在的她。
命运环环相扣。
她那时候根本不认识秦远山，不知道还有个云玄门，更不清楚这个世界原来这么神秘广阔。
她会成为秦远山命的小徒弟，她觉得更大的原因在于自己是重生的，而且身上还绑定了一个系统。
秦远山却觉得不然。
池早在玄学上的天赋他比谁都清楚。
天赋是不可能因为重生而改变的。
只是，上辈子的事到底摸不着猜不到，而这辈子……按照池早的重生时间线来算，他的确是在池早重生后才算到她的位置。
况且，上辈子自己若要找，总能找到人。没有找到，要么是有什么意外发生，要么是根本没找。
看来还是上辈子的他有眼无珠了。
池早给沈玉白打了电话，让他放了林染和顾岑东。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阻拦，那两人绝对走不出公安局。
秦远山看着池早，更不忍心了。
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所以，你其实早就知道肖郁那些事是吗。那你为何还……”
“我恨过肖郁，上辈子就恨过。我亲眼看到肖郁帮她，但后来也亲眼看到了肖郁拒绝她、疏远她。十年后，肖郁和林染的名字将不再绑在一起，肖郁没有再帮她了，甚至连见都不再见她，这些我都知道的。”池早微微垂眸，“有阵子我也想不通，我回来后，一开始的确是被迫和他在一起，可后来……就变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就变得不同寻常了。
“当我知道林染救过他后，我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他对林染的态度这么特别又这么奇怪。像您说的，他最重视恩情。师父，如果换做是您，是我，对待恩人会怎么做？我们立场不同，他报答过林染是真的，但是，对我也是真的……”
见识过黑暗的人，才更记得黑暗那个拉他一把的手。
秦远山看着她，深深一叹，“他虽然是个凉薄的人，但并非要故意伤害无辜的人。”
只是太巧了。
他给林染找血源找到她，恰好铸成了她上辈子的悲剧。
怪只怪林染和林家利用这个恩情不当人！
“我都知道的……我也伤害过他，所以在这点上，我们两清了。”池早往座椅上一靠，望着湛蓝的天，“再说，他现在没帮林染了，这是不是也说明他对我的偏向？”
说着，她又低声嘟囔了句，“只要他不再帮林染，以前的事就不算事……反正上辈子他也没什么好下场，就当做是他种下的因果，得到的报应。”
秦远山一怔。
……
林染是在审讯室里第一次见到沈玉白的。
这时的她已经被审了整整两个小时，早就筋疲力尽，精神也快崩溃了。她强撑着才没有承认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把一切都归咎于是薛彬造谣、池早污蔑。
她知道，他们没有证据。
证据早在半年前就销毁了。
警察要查不早就查到了。
但即便如此，她也受不了这种近乎于折磨人心般的审讯。
所以，在见到沈玉白的那一刻，她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这是她见过，容貌仅此于肖郁的人。
同时，也是仅次于肖郁，第二个像天神的人。
第一个是肖郁，曾经在她绝望无助差点要死的时候出现。
沈玉白一来，就倚在门口，手指轻扣在门板上，姿态慵懒，神色淡淡，“放了吧。没有证据，她可以走了。”
审讯室的警察愣了愣，“沈……”
怎么回事。
人是他要抓的，现在又要放？
他们还以为这女孩死定了呢。
沈玉白阻止了他们的话，“带她出去，别把好好一人给弄疯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
林染眼眶瞬间红了。
——她得救了。
她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没了肖郁，还有别的如天神一样的人来救她！
林染和顾岑东同时被放了出去。
但她却看也没看一脸虚弱的顾岑东一眼，追着沈玉白出去。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