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郁，她……”肖老爷子看向池早，可他刚说两个字就重重咳嗽起来。
医生忙上前忙活。
肖郁依然没什么表情，却又淡淡开口，“她，是我女朋友。”
他声音磁性冷淡，说出的话，像是昭告天下。
事实上，肖家上上下下，几乎都在这屋子里了。
这个情况，和昭告天下也没什么两样。
池早心一跳，手上也微微一僵。
她抬眸，看着肖郁如天神般的侧脸，眸底有复杂情绪闪了又闪。
那紧攥着她的手突然一重，牢牢地握着她。两手之间，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最初的冰凉变成了滚烫。
老爷子听到这句话，眼底似有一盏熄灭的灯突然亮起。
他好不容易止了咳后，精神状态看着反而更好了些，甚至还有力气拂手，示意其他人走开，然后，朝池早和肖郁虚弱抬手，“过来……过来让我看看……”
这次，肖郁终于动了。
他带着池早上前，老爷子看着池早，有些艰难地动了动手指。
肖郁仿佛知道他的意思，让池早坐到床边，自己则站在她身侧。
可老人却不急着说话，而是抬眸，即便身在病重，虚弱不已，他的声音依然带着万千的分量：
“让他们先出去……”
没人敢不听。
一群人抱着各自的心思离开，有的走远了，有的则在门口等待。
屋内只剩肖郁和池早。
池早看着这个苍老的肖氏集团掌舵人颤巍巍地握着她和肖郁的手，沧桑的声音，又悲又喜，“终于，阿郁，你终于肯听我的了……”
……
大宅一楼。
肖家三位爷及各自的夫人，还有出嫁的大小姐齐坐大厅。
旁边还有肖家这一辈的各位少爷小姐们，以及表少爷罗凌等。
“二哥二嫂，肖郁带来那个，真的是他女朋友？”
“看着像啊，你们什么时候见肖郁主动拉过女孩的手。”
肖家三爷、四爷两夫妻问。
坐在间的肖正邦和余夫人脸色有些许的尴尬，但还是体面一笑，“肖郁说是，应该就是了。这孩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事，就连爸都不好管。”
旁边那五十多岁的贵妇人却板着脸，“正邦，二弟妹，肖郁这孩子从小这么叛逆，就是因为你们在他小时候疏于管教才会变成这样。看看，这都多大的人了，刚才进来，谁都不喊，连二弟妹你问话，他都不搭理。”
“是啊，还有他带来的那个女孩，也是没有礼貌。肖郁不喊人，她也学着呢。”肖家四夫人阴阳怪气。
这话说的肖正邦和余夫人脸色更难看了。
“这倒也不能怪二哥二嫂，肖郁小时候二哥二嫂不是在外省打理公司吗，那会他们忙，又没有咱们这些叔叔婶婶帮衬。等回来的时候都那么大了，性格也定了。”三夫人叹息一声，“不过，肖郁性格再坏，咱爸也还是宠着呢。二哥二嫂还是有福气的。”
肖正邦和余夫人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这话而好看。
事实上，在场人都知道，肖郁的性格不仅仅是一个叛逆能形容的。
肖家是什么家庭。
这些少爷小姐拿出去，哪一个不让人捧着供着。
在外，那也是横着走的霸王。
可碰到肖郁，那就是老鼠碰到猫，夹着尾巴逃。
就算是他们这些长辈，肖郁也从不给面子。
他能做到让肖家人都怕他，不敢随意招惹他，就足以说明一切。
就连肖正邦和余夫人这对亲爸妈，都不大喜欢肖郁。
当然了，换做他们任何一个，都会更喜欢听话懂事又有能力的小儿子肖辰。
他们这么说，不过是借机气气肖正邦两口子。
谁让肖郁得老爷子宠，肖辰最近又在公司做出成绩，风头正盛呢。
“是啊，二哥二嫂还是会生，不说肖郁了，小辰也又懂事又孝顺。”四夫人指着坐在旁边没个正形的儿子肖岷，“你们几个，学学人小辰，他还在上面守着爷爷，你们就都跑下来了，像什么话！”
在场的少爷小姐们互视一眼，正刷手机的三少爷肖岷毫不在乎地一嗤，“要学也该学肖郁吧，人家带个假女朋友回来讨爷爷欢心，被爷爷单独留下，咱们守在门口有什么用！爷爷又看不到……”
眼看着肖二爷和余夫人脸色越来越差，肖四爷忙呵止，“肖岷！”
肖岷只能闭嘴。
可他说的，却也是在场众人的心声。
肖老爷子宠爱肖郁，但肖郁偏偏有不近女色的毛病，这事一直是肖老爷子的心病，多次劝过肖郁却无果。
没想到今天，肖郁居然带个女孩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真女朋友，还是为了让肖老爷子开心、能多分点家产……
肖二爷和余夫人找了个借口离开，其他人也意兴阑珊，心思都在二楼那紧闭的房门里。
肖家的医生是界内的权威，他都说老爷子要不行了，那大概率是真的不行了。
这也让众人担心忧虑：
“老爷子……不会是在立遗嘱吧……”
肖老爷子并没有立遗嘱。
而是拉着肖郁和池早的手，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会儿的话。
池早静静听着，只有在问到她时才会出声回答。
“阿郁，你年纪也差不多了，如果已经决定，爷爷替你们定下来……”
“小姑娘，你别看阿郁冷冰冰的，脾气不太好，但他小时候，其实很乖的……”
“小姑娘，你啊，千万、千万别怕他……”
“阿郁，以后要多睡觉，邹神医那，要多去……”
“小姑娘，阿郁怕黑，你要……”
说着说着，老爷子就睡了。
池早心里却有些震荡。
她不禁抬眸，看着一言不发的肖郁。
他的眸色偏浅，但这时却似乎很深。
在这一刻，池早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了解他。
“走吧。”
他忽然开口，转身。
这次，他并未再朝她伸手。
池早愣了一秒，抿抿唇，跟上。
出去时，正听到左边传来的医生叹息，“老爷子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没多少日子了。”
肖郁脚步一顿，朝右边走去。
池早跟在后面，微微拧眉。
这是她从进入这道门就疑惑的事。
她明明记得上辈子，肖老爷子是在三年后才离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