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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整个人透着慵懒,声音听不出情绪地应了一声。
孙清禾蹙起眉头,无法理解,“你为了一张纸条把自己弄伤……”还进办公室请家长。
“是啊,我乐意。”陆嘉丞歪下头,嘴角翘起一抹邪笑,“他们动了我的东西,就应该付出代价。”
“况且,那还是你给我的纸条。”
这副说辞让她心情百感交集,不知该惊讶他行事的乖张霸道,还是意外他珍视自己赠与的东西,虽然只是一张纸条。
她抿了抿唇,启声,“陆嘉丞……你这样不爱惜自己,家里人会担心你的。”
他才转学多久,她撞见他打架已经多少次了,加上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他们?他们才不会在意。”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他冷笑自嘲道。
“可能我死了都未必有人落泪。”
陆嘉丞轻“啧”一声,低垂下眼睑,伸进衣兜翻转打火机,侧脸轮廓分明。
“不是的。”
孙清禾目光直视他,“他们也会担心你,你受伤也会有人心疼的,也会有人为你流泪。”
这一刻,她清晰地明白,这是她确确实实想告诉他的。
告诉他,这个世界上,他是有人在乎的。
“那你会吗?”
他把玩打火机的动作僵住,漆黑的眼瞳锁定女孩,声音很轻。
她没有给出答案,当时陶老师在三楼走廊喊人,夜晚寂静,她们在六楼,依旧可以轻易听见。
她当时好像才反应过来,事件走向有些偏离她的预想和控制,拿着手里的《霍乱时期的爱情》径直跑开。
现在联想今天宿舍里说的,陆嘉丞从小和外婆长大,好像有些理解他了那句的——“他们才会在意。”
倘若真的在意,又怎么舍得把他放养多年。
周四上学的时候,沈熹看见孙清禾的眼睛,惊了一跳,“清禾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我……没被欺负,我就是晚上睡觉做梦了……”看沈熹这么大的反应,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垂眸,翻转着书桌上的《五三》。
“你梦里哭的?”沈熹嗤笑,根本不信,她双手托住她的脸,仔细打量。
一双眼睛浮肿通红,这得是什么梦,她才哭成这样?
“好了,不说了,准备早读吧。”孙清禾拍了下她的手,神色有些不自然。
“噢。”沈熹瞄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在早读的朗朗读书声里,陆嘉丞吊儿郎当地从后门进来。
“陆四,昨天几点回去的啊?”陆权则看他来了,头向后扭,椅子也转了过去。
“关你屁事!”他目光落在前方高马尾的女孩身上,抬了下巴,邪笑骂他。
“我特么这不是关心你吗?”他身体往前,观察他的表情,“陆四心情不错嘛~”
“昨天发生什么了?”
在旁边复习英文课文的陈凡推了推眼睛,陆权则是怎么从大佬骂人的话里听出他心情不错的?
陆嘉丞挑了眉头,身体前移小段,对他勾了勾手指。
陆权则竖耳过去。
“老陶在看你。”
“!!!陆四!我/操/你大爷的!”陆权则咬牙切齿地咒骂!
僵硬地转回身,一眼就看到门口陶芸沉着脸盯着他。
班级里的读书声瞬间大了几个度,陶芸走到陆权则的跟前,“陆权则!天天说说说!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椅子都转过去了,我也听听?”
陆权则快哭了:“陶老师……”
“今天课上给我背下《琵琶行》。”
陆权则丧着一张脸,哀求道,“陶老师!我……我……”还不会背啊!!
陶芸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离开,走到了孙清禾的位置上。
看着孙清禾仰头和陶芸说话的场景,陆嘉丞顶了顶右腮,瞥到女孩眼角的通红,眉头敛起。
他烦躁地敲了敲桌面,“副班今天早上有人来找他麻烦吗?”
陈凡看到大佬一脸烦躁的样子,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副班眼睛红肿,明显哭过。
“没有吧……”陈凡也诧异孙清禾的眼睛,可是仔细回想,今天没有什么外班的人来班级找人。
“狗子过来!”陆嘉丞踹了前面的桌腿,椅脚划过地面,发出刺啦一声。
“我操!陆四,老陶刚走你发什么神经啊!”陆权则看老陶刚走,不满地转过来身,身体不小心撞到陆嘉丞的桌子,有东西掉落。
陆嘉丞刚想开口,腿上落了一包塑料袋,他从不在桌洞里放东西。
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堆凌乱的药,他挑了挑眉头。
“陆四,你什么时候生什么病了?吃的什么药啊?”陆权则半撑在他的桌面上,探头想去看他手里的药。
陆嘉丞一把掌拍到陆权则脑门上,把他推开,目光落到正在认真复习课文的女孩,漆黑的眼里有光亮涌现,手里把玩着药袋,轻笑一声。
“今天有什么人找过副班了?”他抬眸,眼里笑意转为明晃晃的狠戾。
陆权则回想一遍,摇头,“没吧……我进班的时候她就在写题了。”
孙清禾刻苦,班级里很多人都知道的,她会提早到班级,在早读之前多刷辅导资料的题目。
陆嘉丞眉头皱起,扫视一周,问了郑德闲几个人,郑德闲他们也不知道,他们都是踩点进班,而且都是从后门进来的。
虽然最近开始留意嫂子,可是他们也不是什么记得呀!
看着不远处女孩,陆嘉丞眸色一片沉色,早读铃声响起,孙清禾起身离开。
他起身跟着她的方向,只是路过孙清禾的座位时,被沈熹突然拦下。
沈熹站在他面前,怒目而视。
他扫了眼,错身想要过去,结果被沈熹再次拦住。
沈熹双手搭在胸前,仰着下巴,气势汹汹地质问,“陆嘉丞,你昨天是不是欺负清禾了?”
陆嘉丞想推开她的动作一滞,“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清禾眼睛都哭肿了,这不是你欺负的?”沈熹音调抬高,觉得他故意装作不懂。
“她哭是因为我?”陆嘉丞抬眼,语气里辨不出情绪。
孙清禾抱着卷子从德育处出来的时候,看到陆嘉丞站在阶梯下,脚步一滞。
她张望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你来这边有事?”
难道,又被叫到德育处挨罚?
“你昨天哭了。”陆嘉丞眉头紧皱,一步一步走近她,语气凿凿。
她后退一步,拿卷子的指节紧了紧,不自觉偏转视线,“我没事。”
陆嘉丞仔细观察她的神情,声音低缓,“因为我?”
“什么?”
“因为我哭的?”
他伸手想去触她的肩膀,孙清禾后退一部拉开距离,摇头。
“不是,和你没关系。”
“那谁欺负你了?”陆嘉丞脸眼角带了戾气。
“没有谁,我自己的事情,谢谢关心。”她语气冷然,礼貌疏离地看着他,说完要走。
陆嘉丞侧身堵住她的去路,“如果有人找你麻烦或者解决不了事情,可以找我。”
孙清禾抬眸,眼前少年锋利如刃,像一把刚出鞘的利剑,可伤人一千,会自损八百。
“陆嘉丞……”她动了动唇,喊他名字的声音被揉碎在风里。
“陆嘉丞!你在干嘛?现在还给我骚扰女同学了?!”德育处肖光看到他,直接进入一级警戒状态,尤其现在还拉着孙清禾这样乖乖巧巧的好学生。
“老师,他没有骚扰我。”看到肖光那气势汹汹的表情,她不由得替他澄清。
“孙清禾你先回班,别管这了。”肖光对她笑了笑,对陆嘉丞哥冷着一张脸,凶道,“陆嘉丞你给我过来!你爸昨天刚给你领回去!你今天就给我搞事情!”
陆嘉丞挺拔的身子伫立不动,黑眸紧锁女孩,低语,“没说完的话,晚点说。”
孙清禾看着他跟着肖主任进了办公室,咬了咬下唇,往班级方向走去。
她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无非也只是提醒他,行事小心而已。
可是,这话本身就已经过界,无法再次开口。
回办公室把卷子给陶老师的时候,她脚步停顿片刻,大拇指刻了下食指,“陶老师,陆嘉丞他……被肖老师叫去德育处了,第一节课可能会迟到。”
“他又怎么了?”陶芸闻言,翻卷子的手一滞,不满地皱眉。
陆温这儿子,一点也不安生,天天惹事。
“……肖老师好像找他有事。”她脸色平静,手上的力气不断加大。
“行,我知道了。”陶芸点头,又嘱咐道,“你也注意自己一下,眼睛没事吧?”
“没事,我……昨天洗头不小心洗发露揉眼里了。”孙清禾松开指节。
“行,回去上课吧,把我这个教案先带过去。”
“好。”
后面半节课,陆权则突然手机振动,收到陆嘉丞的信息。
[副班室友都是谁?]
陆权则小心地张望了眼正在写板书的陶芸,低头快速打字,
[我上哪知道啊!班里就她一个女生住宿!]
[哦!对,咱们班吕义好像也住宿,我问给你问下!]
[快点。]
[陆四我欠你的啊?你要副班室友干嘛啊?]
[有事,快问。]
[知道了!这上课呢!你等我下!]
陆权则低骂一声,刚抬头,就见陶芸转过身,“陆权则,我刚刚说的“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用的是什么手法给我讲讲。”
“陶老师,我……”我操/你大爷陆四!
下课铃声响起,坐在后排的张家俞立刻跑到李雪莹座位上。
“你干嘛?”李雪莹被他吓了一跳。
“有大佬找你。”
“谁啊?”李雪莹不以为意地收拾课本,准备换下一节数学课的内容。
“陆嘉丞要见你。”
李雪莹瞬间站起来,“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