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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珠沉花消,虑竭(求收藏,推荐票~)(1 / 1)

这些时日,那兰日夜躺在那紫烟缭绕的长极殿深处密室里,一旁的下人在大锅内熬制着汤药,那黑褐色的泥浆似的甜腻之物,据说,是那暗影阁阁主从玄祖处盗来的仙丹方子。

这献上阁主之物的,正是白弦,自从那日见到姨母脑门上长了两角,并且精神异常活跃后,那皇太后姨母整日就在殿内潜心养角,终日在卧榻上拿着镜子照自己脑门,似是那角长得越长她就活的越长似的。

不过确实,自那日起,白弦再也没有见她毒发了,所以在十年前那兰所中的毒到底是南疆痋术还是巫蛊,他还是无法弄清。

终究还是自己才疏学浅!

白弦坐在长极殿庭院中的石凳上感慨,十年前,自从他与金芷鸢在庐江初遇,原本打算往南疆游学巫毒的他,选择去往了吴县定居,就为了追这一直到不了手,比自己又大了九岁左右的阿姊。

十年,这期间他偶尔在吴县与长安之间往返,金芷鸢需要他时,他就舔着脸去完成那些原本与他无关的任务,不需要他时,他便会在宿醉后,拖着痛楚的心脏,前往长安投靠姨母和丞相,每一次离开那景晨鸣禽集,水木湛清华的温温水乡时,他都起誓过,再也不会回头被那早已嫁人的太守夫人牵着鼻子走了。

奈何,人总是有执念,或是为争名夺利,或是得到那柔情温床,有时,白弦甚至羡慕那些活着只为吃饱饭的平民百姓,一颗粟米,也能让他们喜笑颜开地幸福。

几近十年,方术横行,出类拔萃者数不胜数,他这大野毒王的名号,应是早就不配了罢。

他牙间咬着那翠绿的狗尾巴草,那开出的小穗让他嘴里被扎的万分的痒痒,原本每日想找借口去寻那大自己九岁的阿姊已是令心头痒不可言,甚是折磨。

今日我带点何讯息给她好呢?

她似是并不在意暗影阁阁主与姨母联了手,定是陆青衣那小子过于沉稳,早就给她吃过了定心丸。

金家那养子马渊,每次也护她周全,每每我一靠近她,可以逗逗她,那马渊就忽然出现禀报一些屁大的事!

白弦想到这里,心中更是有气了,自己现在虚岁三十,为了她还打着光棍儿,已经成为了宫中无聊之人平日里的谈资与消遣。

甚至有人以为自己只心悦男子……

他坐在庭院里,已欲哭无泪,长极殿内的紫烟已漫了出来,爬行在那矮草丛中时,他才回过了神,此时,他转过身刚想去看,便见那兰身着黛色衣冠,头顶着包额的步摇,出现在了他身后。

只见那兰面色纸白,嘴唇紫乌,但精气神却是异常的好,她似笑非笑地朝白弦伸出了手:“本宫听闻前几日皇帝动手打了皇后,姬美人无意间弄死了秦婕妤的十四公主,贤侄扶姨母去瞧瞧,这大野后宫,是不是要翻天了!”

白弦先是心不在焉地起身扶住了那兰,但那一霎间,忽然想起了今晨在那兰寝宫附近草丛里捡到的信物,是一个女子的鹤形金链,那东西,不像宫中之物。

他没有多想,便搀着那兰除了那长极殿,此时皇后应是爱椒房殿内午歇,早已失宠的姬美人应又是在那偏宫内寻着法子讨要圣宠了。

众人跟着皇太后刚到那长乐宫西南迎燕桥时,只见不远处从跑来了一个宫人,他满头大汗,神色慌张地“扑通”一声跪到了桥上,远远就在喊着:“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姚美人昨个夜里惨死在长乐山脚下了!”

白弦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那姚美人虽说没有武艺超高,但也身手不凡,还承着圣宠,并非寻常人可以大摇大摆将她在宫中杀死,此事定有蹊跷。

他斜眼瞧了那兰一脸的风平浪静,忽然觉得早晨在长极殿捡到的东西,兴许与面前这小太监所言之事有关。

“你可确认那是姚美人尸首?”那兰上前,离那小太监有五步之远,眯眼问道。

“奴……奴才确定!”只见那小太监叩首在地,起身时又一脸惊恐,他指着那长乐山的方向,“刚刚奴才去长乐山脚找宫女取那凌晨收集的晨露,还没走到……就……就看到姚美人面朝地地趴在了那,小……小的跪在远处喊了半天见没反应,上前去摸脉,已经断气了!”

那兰扯着一边嘴角,眉头皱成了一团,她有些捉摸不透此事何来,便觉得带众人上前去看,过了那迎燕桥没走多远,就是那片被树林遮掩的上山小路,果然,才刚走到上山路口,就见到了姚乐儿趴在那里,而她的身子下面,血液已经结凝成黑色。

“姨母,”白弦见众人匆忙上前,便拦在了面前,“此事还是先跟皇表兄知会一声为好,若是我们现在动了现场,造成了冤假错案,不太适合。”

那兰瞟了白弦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皇帝表哥被这妖女迷惑,难不成你也看上了?一个后宫美人而已,宫内女子死于非命,实乃常事。”

白弦心中一惊,若是花灯会前,那兰心里即使再厌恶姚乐儿,也会保持温婉庄重,这如今脑袋上长了角,性情也随之大变了。

他想到那廷尉中的汪明泉大人乃刚正不阿的断案清官,可靠,便单膝跪在了那兰面前:“姨母,姚美人乃皇表兄最宠爱的玄女,若是今日我们自行断案,定会有臣子接机在朝内弹劾您,您的心中所望也难免受阻……您忘了皇表兄的生母是何人吗?”

对不起啊,陆青衣,此事大意不得,只能先将这老妖怪的矛头指向你了。

白弦心想。

那兰愣了愣,此事正是她的软肋,她跟随先帝多年,从未有过一子一女。

容云霆在被“过继”给她时,已是八九岁,那日长安城大雪纷飞,长乐宫内的雪都积了一尺之深,那会那兰还是个入宫没两年,即将被人淡忘的婕妤,正遇先皇立太子之时,她遵从父意,将先皇在民间宠幸过,并带着孩子刚进宫的胡贵女闷死在了厚雪之中。

之后,她制造出了胡贵女从楼台跌入积雪中昏迷然后死亡的假象,又买通了当时的医官,顺手牵走了胡贵女的儿——也就是当今圣上,容云霆。

先皇容珏本是重情重义之人,他在民间巡访期间,在那幽州遇到了胡贵女,两人彼此相爱,处了一个月后,容珏狠心离去,后来胡贵女一人在幽州诞下了先皇容珏的龙种,时隔十年容珏好不容易托人找到了母子二人,却不想才刚入宫,就意外遇惨。

愧疚之下,他在胡贵女去世一个月后,立其子容云霆为太子,并昭告天下,那胡贵女入宫后唯一的友人那兰婕妤,成为了今后养育容云霆的母亲,翌年,那兰封后。

“侄儿所言极是。”那兰回想起这些,觉得白弦说的有道理,当今圣上已不再是自己的夫君了,而是那曾被自己亲手害死了母亲的容云霆,人做过坏事难免容易毫无底气,且心里发虚,这承着圣宠的姚美人之死,更是不能大意。

她听了白弦的话,请人去给桂宫“修真”的皇帝送了口信,顺便又派人去叫那皇后文婉和后宫所有的夫人,平日里热闹事情不多,今日她也想瞧瞧,这姚乐儿暴毙了,后宫各个人的表情。

……

陆青衣在才刚下朝,便在出未央宫的路上见到了匆匆报信的小太监,见那小太监一个滑跪来到了廷尉汪明泉面前,他心中有些不安。

“汪……汪大人……皇上口谕,速去长乐宫迎燕桥前,姚美人殁了!”

只见汪明泉一听,加疾了步子随那小太监而去。

陆青衣怔在原地好些时间,有那么一瞬,他感到心口一阵阵的裂痛,初秋的骄阳依旧灼眼。

他摘下朝冠,在禁武之地好一阵飞身踮瓦,待他骑上了白泽那马背,那白色的神马儿,闪电似地跃出了未央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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