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曦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勇气。
也许是被当时的气氛渲染,也许是她失眠一夜后头脑仍然不太清醒。
总之,半小时后,她真的随顾之墨到了他住的酒店。
欧式装修的房间,中央放置一张宽敞的大床房。墨蓝色的床单和窗帘衬得安静的房里更加安静。
岳曦坐在床边,手里攥着手机,紧张到连吞口水都开始小心翼翼。
虽然她很清楚,自己来这一遭又没有要做什么,可在这种环境下与喜欢的人独处,她是人生第一次。
顾之墨也好不到哪去。
坐在她身边也不是,站在她面前也不是。索性扯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了她对面。
他问:“这一阵子学的怎么样?”
岳曦轻声答:“还好。”
……
一问一答结束后,两个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即使是从不会让女生感到尴尬的顾之墨,面对这种场面也难免手足无措。
他轻咳了一声,目光在房间里四处游离。
良久,决定重新找个话题。
他问:“你跟我回来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
缓解气氛的作用没起到,反而噎了岳曦一下。
“我……”她想了半天,都觉得这话根本没法回。
顾之墨见她一脸难色,立刻改口,换了种说法:“你以后别随便和男生回家啊。”
话音刚落,两个人同时一愣。
顾之墨开始怀疑人生,忽然嘴笨,口不择言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为了不看岳曦尴尬的神色,起身从椅子上站起,去开了瓶矿泉水,回过头递给她,道:“我胡说八道的,今天可能是累了,说话颠三倒四的。”
岳曦接过水,喝了一大口。这才反问他:“你是紧张了么?”
顾之墨眉梢一扬,问:“紧张什么?”
岳曦脸上烧了起来,但还是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一字一句道:“就我们现在独处,反正我是有点紧张。”
顾之墨是何许人也,他就算舌头打结,也坚决不会承认是自己会因为和女生独处而紧张。
他摇头:“不是。”
岳曦缩了缩脖子,哦了一声。
“我是在想,你就这样轻易相信别人,恐怕被卖了都不知道。你今天和我回来是没什么,可以后呢?可不是每个男生都能像我这样……”
岳曦轻轻笑了一下,很是理所当然道:“我也不会轻易和别人走啊。”
顾之墨看向她,岳曦正看着他笑的一脸无害。
可能是灯光颜色太暖,他总觉得面前的人面若桃花,眼里含笑,看上去比以往更要好看。
岳曦又补了一句:“我能来你这里,只因为你是你,不是别人。”
顾之墨怔了怔,只感觉心在胸腔里跳得剧烈。尤其是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下,剧烈到耳边都被心跳声充满了。
不知道怎么的,他脑子里忽然就出现了简湘先前对他说的一番话。
“你身边有个小妹妹喜欢你,稍微长点心就能看得出来。”
顾之墨记得很清楚,岳曦说过两次想他,如果说第一次是口误,那第二次呢?今天的话又要怎么解释?
他自己本身有个有意无意出口调侃的坏习惯,那的确是因为先前不好的习惯。可他不认为这种话里无意识的撩拨,是岳曦与生俱来的本能。
明明以前,她对自己说每一句话都很一本正经。
可最近,无论是她说的话还是做的事,都在告诉他,似乎哪里与以前不同了。
他无法确定,也不敢主动迈出那一步去确定。
感情这种事,一旦某一个步骤出了差错,就会全面崩盘。
他是无所谓,怕就怕她会受到伤害。
顾之墨深思熟虑了一会,将椅子朝岳曦的方向拉了拉,坐得近了些。
他看着岳曦那双黑亮的小鹿眼,舔了舔下嘴唇,明知故问道:“我能问句为什么么?”
岳曦歪了歪头:“什么为什么?”
“你刚刚不是说,因为我你才肯来的么?为什么?”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岳曦不好别过脸去。只能硬着头皮回望着他。
她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内心却早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了。
岳曦手心里渗出汗水,开始反复在心里盘算着,现在究竟是不是表白的时机。
冲动过,勇敢过,结果并不坏。
岳曦双手握拳,想着干脆直接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算了。
反正……顾之墨就算还没喜欢上她,对她的感觉起码不差。
“因为……”
岳曦缓缓眨了眨眼,忽然一声笑开,脸颊边绽开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她伸手撩开头发,挂在耳后,刚刚好露出耳朵上的耳环。用在镜子前练了无数次的表情说道:“你猜吧。”
她说完这句话后,不动声色别过头去舒了口气,随后懊恼地皱了皱眉。
就算鼓起再多的勇气,她还是没办法在此时此刻说出心里的喜欢,说到底,她对自己太不自信了。
岳曦就这样留了个不明不白的结尾给顾之墨,他想都没想直接说:“我猜你,暗恋我?”
他用着半开开玩笑的语气,说着让两个人同时浑身一紧的话。
岳曦脸上的笑意凝固了几秒,瞳孔中的光微闪,她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
口袋里的手机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打破了这一片沉静。
岳曦连忙低头拿出手机,接起。
徐佳梦在电话那边有些焦急道:“曦曦,你现在在哪?”
岳曦看了眼顾之墨,有些不自在道:“我在车上,怎么了么?是不是查寝老师发现了?”
“没,查寝老师那边我应付过去了。你妈妈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
岳曦一惊,忙问:“啊?她怎么知道你的号码……”
“我也不知道啊。”
“那她说什么了?”
“就问了问我你在干什么,我说你去洗澡了,她就没再问什么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总觉得有点不安。”
岳曦脸色有点难看,应了声:“我知道了,现在就回去。”
挂了电话后,岳曦心里面一阵七上八下。
胡玉霜想找她,却没有直接打电话给她,而是打给了一起住的徐佳梦。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她一时间也猜不透了。
顾之看她脸色不对,只说了句:“我送你。”
下楼,叫车,送她到校门口。
全程他一气呵成,没有多问任何一句关于她查寝的事情,默反而在车上不停安慰她:“有什么事别慌,都能解决的。”
岳曦点了点头,随他一起下了车。
校门口有把门的警卫,她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后,门卫开了门。
她朝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
顾之墨站在夜色中,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若明若暗的路灯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得清他修长的身姿。
耳边是他好听的声音,他说:“快回去吧,明天见。”
有了这句话,岳曦舒心一笑,也冲他挥了挥手里的手机:“等你回到酒店,电话联络。”
“好。”
岳曦终于舍得转过身,进了校园的大门。
然而这份心情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
她人还未走到宿舍楼下,便看到了胡玉霜隐匿在树荫下,站得笔直等着她。
岳曦呆在原地,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胡玉霜迎着她走了过来,第一眼看到了她耳朵上挂着的耳环,第二眼看到了她手中攥着的智能机。
岳曦反应过来时,已然来不及。
她吓得腿都有点打颤,牙根控制不住的哆嗦。
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只是内心里不好的预感已经冲破了她所有的理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抖着声音问:“妈,你怎么来了?”
胡玉霜面无表情,并没有问她手机和耳洞的意思。只是用眼神指了指校门口的方向,冷着声音问道:“和同学出去玩了?”
岳曦闻言,彻底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