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只是忽然想起来,以前她养病的时候同样要吃各种各样的药,遇到这样的情况,温南廷都会找效果相同的药代替,小时候妈妈也会这样做。
她的内心深处,仍然渴望着得到宋哲修的关怀和偏爱,才会在此时此刻做出这种荒唐事儿。
唐初缓缓的闭上眼睛,再也不言语,耳边响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听着听着她就睡着了。
宋哲修给她盖好了被子,绕到床的另一边,坐在床沿上用手撑着她的背,这样她会睡的舒服一些。
唐初睡的很安稳,他就这样纹丝不动的陪了好几个小时。
凌晨四点,夜深人静,唐初痛苦的呻吟声显的格外大,她小心翼翼的翻了一下身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压在腰下面,不悦的一巴掌拍过去,是宋哲修的手臂。
“怎么了?”宋哲修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
唐初登时睁大了眼睛,月光的缘故,她清楚的看清了宋哲修凑近自己的脸,一张轮廓分明帅气逼人的俊脸,饶是过了十年,好似还跟大学的时候一样。
岁月于她而言,仿佛不存在,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宋哲修从来就不是阳光般温暖的人,大学的时候他就沉稳内敛,更像是一座冰雕,永远都不苟言笑,他对自己笑的次数,唐初扳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她扑闪着薄如蝉翼的睫毛,如此近距离安静的看他,这还是第一次,他好看的眉毛蹙着,目光含着担忧,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他脸上一点儿倦色也没有。
“没事儿。”唐初贝齿咬着唇,强忍着疼,低声回答着。
麻药的药效过了,持续性的痉挛传来,直接将她从睡梦中疼醒了,保持一个睡觉姿势没变,她现在浑身不自在,整个人都不太好。
“小心躺着,别乱动,我去给你倒水。”宋哲修抽走手起身打开了灯。
明晃晃的灯光下,显的唐初更加虚弱了,惨白的小脸,干裂的嘴唇,看一眼就让人心疼不止,她漆黑的瞳孔,敛去了太多的心思,饶是宋哲修也看不透。
两分钟后,他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走到床边,又拿了两颗止疼药给她,本想说让她忍一忍,吃完这一次明天就去换。
谁知道她毫不犹豫,接过来两粒一起喂进了嘴里,只喝了一小口水,一仰头咽了下去,面色平静,兀自拿了枕头垫高,又闭上了眼睛。
宋哲修欲言又止,高大的身影坐在椅子上,完全笼罩在灯光下,看着略显沧桑。
……
第二天唐初醒来时,护士长刚好端着点滴进来,客气的问她昨天晚上睡的好不好。
她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扫视了一圈儿病房,并没有发现宋哲修,想来他是回家了。
唐初伸出手臂,别开视线,右手的拳头捏的紧紧的,问着护士:“今天要打几瓶点滴?”
“五瓶。”护士长回答着。
唐初倒吸了一口凉气,住院五天,每一天都要打这么多点滴,她这是要被封印在床上。
“唐小姐有需要按床头铃就可以了,我们随叫随到,现在还早,你安心睡吧,我们会准时来给你换药的。”护士长轻轻的放好她的手,恭敬客气的说着。
唐初点了点头,回了一个微笑,半个小时的时间,她就感觉整只手臂都是凉凉的,她不光抽血的时候血管不好找,就是扎针的时候手背上的血管也不好找,每次一打好点滴,她就能一动不动的躺着,直到结束。
唐初呆呆的看着几秒钟才掉一滴的药水,叹息了一声,着恐怕打完已经下午四五点了。
忽地,病房门被推开,她抬眸看去,进来的人是唐振宗,他手里拎着早餐,微微弓着背走到了床边。
“昨天下班晚,就没来看你,今天刚好休息,我来给你送早餐,是你以前最爱吃的那家包子,味道没有变,你尝尝。”唐振宗说着,用筷子把包子夹出来放到了碗里。
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手,这才回到床边,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吃。
给她垫高了枕头,让她能坐的舒服一些,又给她拿了湿毛巾擦脸擦手,无微不至,“有什么想吃的你就打电话告诉我,我买了给你送过来。”
唐初心里五味杂陈,从他进来到现在,她甚至连一声“爸爸”都没叫出口,这两个字仿佛鱼刺一般卡在她的喉咙里,不管是咽下去还是吐出来,都很艰难。
她咬了一小口包子,味道很好,也很好吃,她却难以下咽,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父爱了。
“饱了。”一个包子都没吃完,唐初侧开脸说了一声。
“是不是该吃药了?”唐振宗问了一声,拿起床头柜上的药,一听声音就觉得不对劲。
“你先等等,我出去一下。”不等唐初回答一声,他起身很快离开。
再进来时,他手上拿着另外的药,笑吟吟的放在了床头柜上,把原先的药装进了柜子里,“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害怕吃丸药了,不管药粒的大小,只要是丸药就咽不下去。
养病当然要舒舒服服,开开心心的,我让医生给你换了药,以后要记得每天按时吃药,这样才好得快。”
唐振宗轻易的几句话,就让唐初念起了他的好,只是她低着头,没有表现出来。
“那你休息,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唐振宗看她不太情愿和自己说话,识趣的说着。
“嗯。”唐初冷淡的应了一声。
唐振宗转身离开,他没敢回头看,所以并不知道唐初盯着他的背影,目送他离开。
六十岁的年纪,本该是儿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他却还要为生计奔波,每每想到这些的时候,唐初内心都会产生巨大的挣扎。
会有两个声音不停的在脑子里打架,一个告诉她应该冷眼旁观,这是他自作自受,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一个告诉她应该顾念骨肉亲情,给他提供好的晚年生活,尽一个女儿该尽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