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一开口就挺噎人。
钱月英面色不太好看。
事实上,楚云梨挺想跟她聊聊,这个姑娘一看就不太对。常人有了贺长风那样的未婚夫,应该都不会换人了。
她可倒好,那边贺长风还没出事,她这边就开始算计。
赵平安到底哪里好?
楚云梨怎么看,都觉得这就是个普通的庄稼汉子,还是性情软弱的那种。有赵母在,无论谁嫁给他,日子都不好过。
钱月英苦笑了下:“我知道你怪我,抢了你的未婚夫,你恨我是对的。不过,我希望你能为我考虑,当时那样的情形,我又受了腿伤,之前还退过亲,如果不嫁给他,我就完了。”
楚云梨不置可否。
钱月英偷瞄她的神情:“平安哥跟我说,他只把你当做妹妹。你放心,等我过门后,会和他一起好好照顾你。”
“你们俩这婚事,是谁先提的?”楚云梨装作失落的模样。
钱月英唇角微勾,很快又收敛:“是平安哥主动提起,他说要给我一个交代!”
楚云梨再问:“伯母就答应了?”
钱月英羞涩的低下头:“伯母说,我是个好姑娘。就是运气不好伤了腿。她不嫌弃我,总好过那些孤寡……”
楚云梨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你送上那么多的银子求这门亲事。她又不傻,怎么会把银子拒之门外?”
听到这话,钱月英面色微变。
“你胡说什么?”
楚云梨似笑非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家捧着银子去求赵家的亲事,我早就听说了。赵平安就那么好吗,值得你如此算计?他那个娘,可不是个善茬……你做她儿媳,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
说这些的时候,楚云梨一直紧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
钱月英那眼神,怎么说呢?
好像有些怜悯,又有些傲气,怪怪的。
尤其是提及赵母,钱月英丝毫都不慌。
按道理来讲,村里的普通姑娘,提及婆婆时,都是戒备且疏离的。楚云梨脑子转得飞快,钱月英不在乎赵母的刻薄……难道赵母管不着她?
这怎么可能?
忽然,楚云梨想到什么,心中一动:“赵平安性子软弱,根本护不住你。”
钱月英冷哼,眼中闪过一抹自得:“他是这世上顶天立地的男儿。若是他都靠不住,这村里所有人都靠不住。”
这副底气十足的模样,不像是单纯的崇拜未婚夫。
说的好像她知道赵平安以后……想到此,楚云梨垂下眼眸,道:“你不后悔就行。”
说着,转身进了院子。
钱月英站在此处,就是想看到她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结果说了半天,她就像事不关己似的。钱月英有些挫败,一瘸一拐地回家。
隔壁赵家根本就没人,没走几步,赵母急匆匆赶了回来。看到未来儿媳要走,急忙招呼:“月英,来都来了,进屋坐一会儿啊!咱们一家人,这么客气做甚?”
说着这话时,还看了一眼院子里翻晒药材的楚云梨。
楚云梨面色不变,假装没听到这番话。不过,在几人进屋后,她靠在了两家中间的院墙处,看似在干活,实则支起了耳朵。
“喝水喝水。”赵母态度挺殷勤:“你这丫头,想要见平安请人捎个话过来,我让他过去找你就是。你的腿还没好,怎么能出门走动呢?”
说这些话时,声音没有刻意压低,楚云梨猜测她可能是故意的。就是想让葛家母女听到她对未来媳妇的贴心。
“多谢大娘。”钱月英有些矜持:“各家都忙,我不好打扰平安。便想过来看一看,也是想……”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今年丰收,粮食挺多的。就这么放着,怕是要被耗子祸害。我就觉得,可以挖个地窖,也就是地洞。洞口留一个人钻进去的大小,里面挖空一些。把粮食放在里面盖好,耗子下不去。”
“你这主意挺好。”赵母开口就赞,她现在看着钱月英就特别满意。
这可不只是儿媳,这是白花花的银子。
再有,她不满意葛云宝,还因为她家里人丁凋零。钱月英就不同了,家里有两个哥哥,本身又长得不错,进门之后肯定能三年抱俩。
“就是最近家里挺忙的,怕是腾不出手来。”
钱月英笑着劝:“那就等粮食收进来之后再说。先挖地窖要紧,地里的杆子等到冬日里天气好的时候再去收也不迟。”
挖地窖?
楚云梨若有所思,村里的人干活,有时候早在一个月之前就会安排好。
每年的秋收过后,众人会把杆子挖回来当柴火烧。还会在冬日里整地,来年好春耕。听钱月英的意思,粮食收回来之后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挖地窖,其他的都得往后放。
这事挺奇怪的。
赵母就了皱眉:“就不能下雨的时候再干?”
“大娘,那可不一样。万一有耗子,这一年可就白干了。”钱月英苦口婆心:“我家里已经在挖了,你要是忙不过来。等我们家的挖好之后,我让哥哥过来帮你们。”
平白得来的劳力当然好,赵母顺口就答应下来。
“别着急,吃了饭再走。”
钱月英起身告辞:“不用,家里等着我呢?再说了,你们也忙,不用特意招待我。”
这么懂事,赵母是越看越满意,揶揄道:“也对,反正我们是一家人嘛,以后相处的机会很多。等你过了门,我给你做好吃的。”
钱月英羞涩跑走。
楚云梨站在院子里,沉思良久。
边上葛母那女儿这样有些担忧:“云宝,你当真放下了?”
楚云梨摆了摆手:“娘,你想到哪去了,我是听钱月英那话,觉得不太对劲。这好端端的,挖什么地窖呢?”
村里各家的粮食每年都不够吃,遇上灾年,两个月就吃得精光。哪里用得着存地窖?
葛母笑了:“这地窖的用处很多啊,以前我在外地看到过。粮食放进去不会坏,如果遇上部落的人跑过来杀掠,把粮食藏进地窖里,入口隐蔽一些。兴许还能藏人呢……”她越说越兴奋:“干脆让村里各家都挖一个吧。”
楚云梨早就有猜测,听了这番话后,心中再无疑虑。
钱月英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楚云梨猜测,兴许会有部落中的人过来劫掠。也只有这样,会打猎的赵平安就会和普通人大不相同。
很可能她是做了一些梦,或是多了一些奇特的记忆。
楚云梨唇角微勾:“娘,我们也挖地窖吧!请个人来帮忙。”
母女俩独居,请谁来都不合适。葛母想了想:“你不是说让我多动弹么,地窖这种东西,越隐蔽越好,可不能让外人知道!还是我们自己来,你得空的时候帮帮我就行。”
楚云梨失笑。这身子弱的人确实应该多动弹,她也没有执意劝说,转而道:“那我去镇上多买些肉回来腌好,也买一些粮食。”
从那天起,楚云梨不再经常上山。得空就去镇上采买,不拘是粮食还是肉,或是干菜,每次都能买上许多。
当然了,她也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这些东西平时都是避着人拿回村里的。
天气渐渐冷了,楚云梨还把挖地窖的事泄露了出去。劝了好几家人挖。
对此,钱月英特意找上门来。
“你为何要让村里人挖地窖?”问出这话时,她很有些紧张,眼神不着痕迹地打量楚云梨浑身上下。
楚云梨也知道自己会引人怀疑。毕竟,葛云宝早在被推下山崖时就会死。这么一个脆弱的姑娘活到现在,还学会了医术。与钱月英记忆中应该已经大不相同,她会怀疑也正常。
“挖地窖而已,你家能挖别人就不能挖吗?”楚云梨嗤笑道:“管得倒是挺宽,人家又没在你的地方挖,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管别人做甚?我让别人做事,跟你有何关系?”
如果真的会有部落的人跑来劫掠,钱月英早早知道,却只是让自家和赵家人挖地窖存粮食,未免也太自私。
多几句话而已,能费多少事?
钱月英气得够呛:“葛云宝,你非要和我作对吗?我们俩是最要好的小姐妹,曾经我是做了一些对不起你的事,但人这一辈子,总不能一点仇怨记恨许久……”
“什么叫一点儿?”楚云梨毫不客气:“当初你可是把我从悬崖上推下来,险些就没了命。我没找你计较,你以为这事就过去了么?”
钱月英心里发毛,梗着脖子问:“你想如何?”
楚云梨冷笑一声:“暂时不想如何,不过你要是再往我跟前凑,就别怪我不客气。”
钱月英往后退了一步:“云宝,你有没有觉得我变了。”
明显话里有话。
楚云梨假装听不出来:“是变了许多。”
钱月英顿时心慌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