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楼听到这话,顿时气笑了,上前拽着女儿的头发:“桑叶,我们这里的人去府城都要结伴,你哪来的胆子?你一个人去,万一出了事怎么办?你疯了吗?”
孙桑叶眼泪汪汪:“爹,我知道错了。”
她白日想着找一门好亲事,去了长平街转悠了一圈,还悄悄打听了一下,发现各家都差不多。
又听到有人说府城繁华,富贵的人多,她就想去试一下。
刚好早上和父亲吵了架,舅舅也训斥她,一怒之下,她没跟谁商量,拿着身上的铜板就去了府城。
可她去的时辰太晚,到了那儿已经是下午,还没走两圈天色就暗了,于是,她又找了马车赶回来。
跑这一趟什么事都没做,也没找到春兰人口中繁华的街道,就这,还花光了她身上所有的银子。
这番复杂的心绪,此时说出来更像是狡辩,孙桑叶也不辩解,只是认错:“爹,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孙楼本就疼女儿,被这么一求,邦邦硬的心顿时就软了软:“桑叶,听到你不见了,知道我多担忧吗?你这是要急死我?”
女儿没出世,只是跑去了府城,这就是一场乌龙。
等到跟周围的邻居解释一二,应该也不至于到毁名节的地步。当然了,孙桑叶一个任性妄为的名声是逃不掉了。
这周围几条街,大概都不会娶她过门。
孙楼想起这些,只想叹气。女儿也忒任性了。
“无论出什么事,你都不能乱跑!”孙楼指着外面:“那么多人都知道你不懂事,回头……我看你怎么办!”
孙桑叶对此不以为然,反正她也没想嫁到这几条街,今日去的府城的那些地方还不是最繁华处,都已经比这里好了不少。她已经打定主意,以后要嫁去府城。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一辈子也不会和这些人见几面,随便他们怎么说。
她这么想,嘴上是不能说的,低着头道:“爹,对不起,让您担忧了。”
孙楼看着这样的女儿,只觉得满心无力:“早点睡吧!以后不要乱跑了。”
孙桑叶指天发誓:“再不会了!”
慧娘站在院子里,还以为孙楼要如何收拾女儿呢,没想到就这。
她带着孩子洗漱,趁着夜出了门,回了自己之前的院子。
她改嫁之后,那个院子已经被之前男人的侄子住了,不过,她带着孩子回去,倒也能住上两日。
孙楼从女儿房中出来,只觉得浑身疲惫,就着冷水洗漱一番,回访后发现屋中冷清,床上的被子压根没动。
他我这内外寻了一圈,没看到慧娘母子,又看到栓着的门被打开,立刻知道这两人出了门。
刚刚才把夜里还不回家的孙桑叶找回来,看到母子俩这时候出门,孙楼一颗心提了起来。不过,他知道慧娘的底细,立刻去了她之前住的院子里找。
他到的时候,慧娘已经把孩子哄睡了,听到外头的敲门声,她没有动弹。
还是年轻的侄媳妇儿听不过去,跑去开了门。
“我婶娘带着孩子回来,已经睡下了,你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这么晚了,别打扰邻居,大家明天都要干活。”年轻姑娘说话有理有据,慧娘成亲之后和之前的夫家虽然没有多亲近,但逢年过节也在走动。
孙楼不好得罪,道:“慧娘不回,我也不勉强。我进去跟她说几句话。”
说着就挤进了门。
年轻媳妇懒得管,跺了跺脚后回了自己的房。
慧娘之前住正房,这一次回来只能住厢房,孙楼摸到门前:“慧娘,回家吧!你这样的身份,住在这儿不合适。大家都是亲戚,别把人给得罪了。”
说实话,这一次的事慧娘挺伤心。她趴在床上默默流泪:“孙楼,我不想回,你自己回吧!”
“你要是再纠缠,吵着让他们睡觉,才真的会让我得罪人,你别让我难做。”
女儿找着了,孙楼也知道自己冲她发火不太对。此时心里本就歉疚,听到她这样的话说出来,哪还敢留?
翌日早上天蒙蒙亮,慧娘还没睡醒,孙楼又过来了。
“慧娘,我昨天确实做得不对,我给你道歉。”孙楼满脸歉疚:“我也是担忧女儿。你不知道,周氏当年明明有救,那时候我们刚成亲,连收两次礼,手头也攒了一点银子,可能是可以养她一段日子的。没想到她主动……我每每想起,心里就颇不是滋味。这样的情形下,我要是再不照顾好桑叶,我还是人吗?”
“你对着她厚道,我就该受委屈吗?”慧娘怒极:“孙楼,我为了嫁给你背负了多少,你心里也有数。桑叶娘的付出是付出,我的就不是吗?”
她别开眼,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也是,活人怎么能跟死人比呢?郝云兰那些年里,不也没捂热你的心?”
说到这里,她惨笑一声:“是我高估了自己,因为自己和别的女人会不同,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嫁给你!”她哭得厉害:“身上还穿着嫁衣就被那丫头下毒,后来三番几次给我添堵,我说什么了?”
“她自己偷跑,你们一个个都怪我。我就不是人,就不会伤心吗?”
她不停的哭诉。
孙楼是越听越歉疚:“桑叶那丫头被我宠坏了,确实欠管教。你是她娘,以后她做得不对你就说,也可以跟我说,让我教训她。”
慧娘:“……”
合着她还是不能教训?
“天色不着,你去上工吧!”慧娘擦了擦脸上的泪:“一会我自己回家去。”
这里已不是她的家,也不能常住。
其实,成亲以来发生的这些事已经让慧娘后悔。嫁给孙楼,有些太草率了,当初应该多想一想的。
楚云梨没有帮着找人,头一日夜里,她早早睡下,翌日早上,有个过来交布的大娘不停打呵欠:“那丫头确实做得不对,怎么能独自跑去府城呢?这万一出了事,上哪去找人?”
她摇摇头,压低声音:“要我说,还是你降得住。之前那么多年,桑叶从来也没做过这种事。”
楚云梨查验了布,数了铜板给她,笑着道:“那丫头服哄,不能硬着来。”她压低声音:“之前那些年里,她没少置办东西,也经常在外头吃。”
大娘秒懂,仔细回想起来,孙桑叶确实好长一段时间没在外头花银子了,也就是之前买的那青色长裙。
就那裙子,也没少听慧娘和孙母在外念叨。
“慧娘是个有心思的。”大娘中肯地道。
孙楼不给女儿银子这件事情吧,慧娘确实有一部分原因,但全赖在她身上也不太对。
之前孙楼为了再娶花光了银子,外头还欠着债,手头不宽裕,自然大方不起来。
当然了,慧娘有自己的私心,拦着孙楼不给女儿银子也有不少次。
楚云梨似笑非笑:“要是没心思,她也走不到如今。”
几乎这条街上所有人都知道,孙楼和慧娘勾搭上了,才和郝云兰分开的。众人嘴上没说,心里都挺鄙视的。
孙母在那一次被拒之门外之后,没有再上门讨嫌。也是因为这周围都是她熟悉的邻居,丢不起那人。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楚云梨生意做大了不少,府城那边好几个商铺都找她拿货,她又整出来了两幅双面绣,这一回价钱更贵,足有三十两。加上做生意赚的,她买下了自己和隔壁两家院子,让人打通之后,打算重新修一个精致的小楼。
她早晚都要把生意做大,自然要买铺子,可她寻摸了一圈。发现这条街上的各种铺子都不太合适,于是,她干脆自己建一个。
等再赚银子,她打算把右边也买下来。
她给的价钱,足足被市价高三成,所以,邻居都挺愿意卖给她,这一转手再重新置办院子,赚的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至少是一家人两年工钱,忒划算了。
看到对面动工,孙家人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尤其外面许多人都说,孙楼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孙母坐在自家院子里,听着对面嘈杂的动静,烦躁道:“天天这么吵,孩子也睡不着,这日子还怎么过?”
慧娘知道,婆婆并不是嫌吵,而是看不惯郝云兰离开孙家之后越来越好的日子。
这种时候她不敢吭声。
因为一出声,就会让婆婆想起来,是因为她才丢了郝云兰这样好的儿媳妇。
她低着头干活,手上愈发认真。突然,她觉得胸口难受,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呕了两声,还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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