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奶奶省下车钱给江免他们买了一个哈密瓜。
“我瞧着大虎他们都爱吃,想着你也爱吃就给你买来了,快划开跟小孽分了吃。”
江免本来还挺开心的,可在得知哈密瓜是用奶奶的车钱买来时,他脸上的笑意渐消,心里压得沉沉的。
见奶奶期待的看着他们,不吃又怕伤了她的心,江免只得拿刀划开,先递给她一块,“奶奶先尝尝。”
“好,”刘奶奶宠溺一笑,接过后尝了尝道:“哎哟喂,这也太甜嘞,你们吃吧,我不吃了,假牙都要甜掉了。”
甜吗?
江免吃了一口,只觉得又酸又涩,还苦。
刘奶奶平日里喜欢骂他,但疼他时也是真疼,总是紧他吃和穿,自己则好几年都没买过新衣服了。
为此,江免感到特别愧疚。
可毕竟人小力气小,只能多帮她做一些家务活来弥补心中的负罪感。
时间在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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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只剩最后半个月时,奶奶出事了。
突发脑梗从楼梯上摔下来,抢救一夜没能抢救过来。
江免无力的跪在手术室外,颤抖着问系统,“为什么,她不是应该长命百岁的吗?”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因为你穿越……】
“因为我?”
江免眼前一黑,脸色惨白的靠在俞孽身上。
脑海里想起奶奶对他的好,江免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忽而想起什么,他焦急道:“积分,我拿积分换,你再倒回去,倒回到奶奶摔倒前,快,快啊!”
系统无能为力道:【抱歉,不能倒回去。】
“为什么不能,可以的,你快……”
【若强行回到奶奶摔倒前,这个世界会崩塌,所有人,包括你老攻都将不复存在,你确定要这么做?】
一听这话,江免瞬间如鲠在喉,猩红着眼狠狠捶了一下地。
当看到奶奶盖着白布被推出来后,江免失声痛哭。
俞孽不解的看着江免脸上的泪水,用手沾了他脸上的泪珠尝了尝,咸的。
这时,有医生安慰江免,劝他别难过,也有护士扶起他,让他别哭了。
俞孽听到后,尝试着理解,理解半天才感知到江免是在哭。
哭?
为什么?
难过吗?
难过又是什么?
瞧见江免扑到推车上哭到哽咽,这是俞孽患自闭症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悲伤。
他并不知这叫悲伤,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似被什么狠狠的揪住,有点疼。
他连难过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安慰江免。
只能愣愣的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哭。
……
在左邻右舍的帮助下,奶奶下葬了,葬礼过后,江免也倒下了。
夜里发烧,昏迷不醒。
俞孽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该做什么。
得亏杨莹不放心两个孩子过来看一眼,不然江免怕是会烧死。
连夜把人送往医院退烧打吊针,忙了大半夜,杨莹正想喘口气,突见俞孽又在抠手,赶紧上前阻止他,“不可以抠手。”
俞孽置若罔闻,低垂着头越抠越用力。
杨莹急了,大声道:“你再抠,江免会生气的。”
听到“江免”二字,俞孽总算是有了反应,停下来茫然的看向杨莹。
一看有戏,杨莹示意他看病床上的江免,“他,你认识吗?”
“江……免。”
“对,不能抠手,他会生气的,生气你知道吗,就是他不理你了,不跟你玩了,明白吗?”
俞孽懵懂的看着她,没法理解。
杨莹长叹一口气,摸着他的头无奈道:“江免生病了,生病就是躺在病床上不能动,他不能再照顾你了,所以,得要你照顾他了,照顾你懂吗,就像他教你洗脸那样,洗脸,听懂了吗?”
俞孽听懂了洗脸二字,思绪在脑海里转了半天才有反应。
见他站在原地团团转,杨莹抓住他问:“你要干什么?”
“洗脸,洗脸……”俞孽嘴里一直反复念叨这两个字。
杨莹神色微讶,后又目露惊喜,温柔道:“现在不用洗,明天早上你再帮他洗,好吗?”
俞孽茫然的看着她。
杨莹又重复了几次,试图让他理解。
俞孽似懂非懂的眨巴眼。
次日。
被冰毛巾冻醒时,江免哆嗦了一下,睁眼看过去,他沙哑道:“你干嘛呢?”
俞孽举着毛巾看着他,重复道:“洗脸,洗脸……”
竟然知道给自己洗脸?
江免顿时清醒了,大脑也不觉昏沉了,道:“谢谢。”
“谢谢。”俞孽跟着念。
哟,还知道复读。
自从奶奶去世后,这是唯一能让江免高兴的事了。
可在得知他是从马桶里舀的水后,江免立马高兴不起来了,掀开被子狂奔去洗手间搓脸。
脸差点搓出一层皮。
操。
要不是看你是呆子,老子会以为你是故意的。
病好后出院,只剩最后五天了。
江免抓紧时间教俞孽自理。
教了三天后,俞孽早上起来会自己洗脸刷牙,弄好后见他起床也会帮他端来洗脸盆。
嗯,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最后两天,江免带他出去实践。
买了东西让他自己拿着吃,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店里面的东西不能乱拿,得给钱。
“钱?”俞孽迷茫的看着他。
江免拿出钱给他看,“这是钱,可以买很多东西。”
俞孽想了半天,忽然指着江免一字一句道:“江免。”
江免以为他在说钱,将钱塞到他手里,“不是江免,是钱。”
俞孽又把钱塞他手里,重复道:“江免。”
江免望了望钱,又望了望他,突然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你要拿我的钱买我?”
俞孽呲着牙笑。
“……”
他喵的。
最后一天。
江免捧着他的脸,恋恋不舍的嘱咐道:“俞孽,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我会消失一段时间,你等我,我还会出现在你的身边的,听明白了吗?”
话太多,俞孽没听懂。
江免就拆开了一句一句的教他,耐心的等他听懂了才说下一句。
把还没满月就出来工作的奥特曼塞到他手里,江免温声道:“想我了就看看它,它代表我,懂了吗?”
俞孽低头盯着手里的奥特曼,戳着它的脸道:“江免。”
江免鼻尖一酸,眼眶泛红,强忍住泪意拿出红笔道:“对了,真棒,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在他手上画了一朵小红花,江免又道:“俞孽,你等我十年,十年后的今天,我一定会回来你身边的,好不好?”
俞孽以为他在跟自己做游戏,忙拍手叫着他的名字,“江免。”
小傻瓜。
江免笑中带泪。
眼见他脸上又挂满了泪珠,俞孽停下动作,傻傻的看着他。
夜晚。
江免坐在床边盯着俞孽的睡颜,目光下移凝在他紧紧抓握的奥特曼上,无声的笑了笑后起身出去。
杨莹匆匆赶来,与他对视上后问:“我们走了,那你……你怎么办?”
江免没回答,只抬了抬下巴示意,“趁他睡着,你抱他回家吧。”
“那你呢?”
“不用管我,快抱走。”
闻言,杨莹连忙抬步进去轻柔的抱起俞孽。
在出来时没看到江免的身影,料想他是舍不得,杨莹迟疑了一会儿,终是抱着人走了。
直到脚步声远去,江免才从角落里现身。
定定的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直到月光从窗口洒进来,他才轻轻的闭上眼。
俞孽,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等我。
江免小小的身体开始变淡,最后化为空气消失无踪。
隔日。
俞孽一醒来就找江免,在哪里都找不到他后,又开始抠手了。
杨莹阻止他,“不能抠手,江……”
才说了一个字她就愣住了。
江?
江什么?
“江免。”俞孽说出来了。
江免?
江免是谁?
杨莹皱眉一脸疑惑,“小孽,江免是谁?”
俞孽没理她,抠着手反复念叨着江免的名字,最后似想到了什么,一把推开她跑了出去。
来到破旧的铁门前,俞孽拍着门大叫,“江免,江免……”
周围的邻居都被他吵醒,纷纷打开门看着他。
“他在喊谁?”
“不知道啊。”
这时,杨莹跑过来阻拦俞孽,可俞孽固执的拍着门喊着江免的名字。
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小孽,你找错人了吧,这家就刘奶奶一人,没有叫什么江免的。”
“就是啊,再说了,刘奶奶前阵子就去世了,这里边没人住了。”
“对啊,这孩子不会是魔怔了吧,孩他妈快请个先生做做法。”
江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曾经看到过他的人,在他消失后都没了关于他的记忆。
除了俞孽。
听到俞孽魔怔了,杨莹脸色微变,强行把俞孽抱走了。
回到家就将他关在家里,摸出手机就要请先生,一张纸条突然掉了下来。
“东街24号店铺?”杨莹翻来覆去的看着这张纸条,一脸懵逼。
为什么会有这张纸条?
谁给的?
虽疑惑不解,但杨莹心底里总觉得这张纸条很重要。
看向在抓着门想出去的俞孽,杨莹心一紧,连忙跑过去阻止他,见他手都挠出血了,顿时心疼坏了,“你这孩子,真是……”
话未说完,待看到俞孽脸上的泪水时,杨莹瞬间呆住了。
这孩子还是在收养他时哭闹过几回,之后无论被怎么虐待关柜子,她都没见他哭过,可今天……他竟然哭了。
他竟然知道哭了!
因为什么?
“江免,江免,江免……”
俞孽在她怀里疯狂的挣扎,歇斯底里的哭喊着江免的名字。
听着他难过到极致的嘶哑声,不知怎地,杨莹也哭了。
……
十年后。
俞孽在十年前就回到亲生父亲的身边,生活质量提高了,俞孽被带去医院看病,在治疗五年后瞧着终于像个正常人了,但还是孤僻,沉默寡言,不爱跟人交流,并且性格时常阴晴不定,让人难以接近。
十九岁的俞孽五官长开了,从一个瘦成皮包骨的小孩长成健康的翩翩少年,面容姣好,似一个勾魂夺魄的妖孽。
身材修长,一米七八的高个,琼林玉树,美如冠玉。
夜晚的风有点冷。
俞孽独自站在天台上望着天上的星空,修长的指尖紧紧抓着被摩挲很久而显得破损和旧的奥特曼。
十年了。
他等那个人十年了。
说好的今天会出现在他的身边,然而他从早上等到晚上,依旧未见那人出现。
呵。
骗子。
自从那人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后,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煎熬,本以为艰难的熬过十年,那人就会再次出现,可终究是一场空。
为什么要骗我呢。
俞孽跨坐在防护墙上,面无表情的盯着下面。
这时,楼下的保姆看到俞孽站在五层高的天台上要跳下来,顿时吓坏了,尖叫着叫人快去救他。
可来不及了。
俞孽的半个身子已经悬空在外,眼看就要掉下来!就在这危急关头,一只白净的手紧紧攥住了俞孽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