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被侍卫拿下送去了慎刑司,并未直接审问而是关进了慎刑司专门关押犯错宫人的牢房里。胭脂能成为嘉嫔的陪嫁,随着嘉嫔当年一起入王府,除了忠心,智商也是不缺的。
一路上她早想好了怎么回话,可不成想这一夜竟然没有人来问话。可就是这样,让胭脂才更为害怕。她清楚富察皇后已经开始怀疑她们了,如今突然被带入慎刑司,定是皇后的手笔。
若是提审还好,她还有个喊冤的地方,如今这么不言不语的胭脂如何能够不害怕。她们全家都在金府,胭脂咬咬牙若是实在熬不过去,她便……自尽!无论如何她也不能供出主子。
可是若是能活,谁愿意自尽呢。
胭脂抱着膝盖,蹲在了角落里。
慎刑司的牢房里,没有窗户只有远处点了蜡烛,黄豆大小的烛光照耀的房间里越发阴森恐怖。远处的墙上挂满了刑具,上面沾染着黑褐色脏污,那都是人血长年累月的干涸在上面留下的污渍,擦洗都擦洗不干净。
这种地方,便是远远瞧上一眼都觉得阴森恐怖,何况被关押进来的人呢。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锁链发出了响声,胭脂连忙抬头看去,四周黑暗暗的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人。
“你是……”
胭脂刚要开口,对方沉默的扔了一团东西过来,转头退出牢房重新锁上了牢门。胭脂蹲的双腿麻痛,猛地一急摔倒在地。
“啊……”
抬起头正对上地上对方扔下的东西,待看清那物,胭脂眼眸瞬间布满了惊恐之色。
……
和胭脂一起抓进来的小太监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宫中的太监本就没有宫女尊贵。加上事情总得有个切入口,小太监一被抓紧来就上了大刑。一顿鞭子抽下去,知道的话都吐了出来。慎刑司的鞭子可是特制的,上面带着细如牛毛的铁钩子,一鞭子下去上面挂满了鲜血和一条条细小的肉丝,比御膳房的切菜太监切的肉丝还细。
还打不死人,让人疼的死去活来的。求生不得求死不得这句话在慎刑司就是最好的写照。
“说与宫女半夜相约所为何事,说清楚了也能少受些皮肉苦吃?要不然嬷嬷就让见见是你骨头硬还是这慎刑司的刑具硬!”
慎刑司在宫里,里面负责行刑的有不少嬷嬷。这些嬷嬷都是自愿留在宫中的,平日里就是负责教训犯错误的宫人,有时候也会根据太后皇后的意思教导宫妃格格。一个个心冷心狠极了,日常的差事便是想着怎么折磨人,教训的手段都琢磨出花了。
“奴才没有奴才没有啊!”小太监被一带进来便是一顿鞭子,浑身疼的都无法冷静丝毫,下意识就喊冤。
“冤枉,进慎刑司的可没有冤枉的人!”掌刑嬷嬷冷笑一声。
这小太监平日里负责为嘉嫔往宫外传递消息,人选上自然是慎之又慎的。刚开始还嘴硬,只是说胭脂做了些手帕络子托她送出宫换钱,为何是在晚上见面,只是推脱胭脂白日里当差没功夫过来。
半个时辰后,终于熬不住招了。
太监毕竟是被送进宫里的无根之人,大多亲缘淡薄,收买他们多是用银子。可用银子买到的忠心,又能有多少。这不几鞭子下去便招了。
这边招了,胭脂那边就好办了。
嘉嫔在永寿宫等了许久也不见胭脂回来,她心中越来越慌乱。
“备辇,本宫要去给皇上请安。”嘉嫔知道自己不能在等着了,起身道。
嘉嫔一贯喜欢像乾隆撒娇卖痴,她打算走乾隆的路线让皇上开口放人。胭脂是她的心腹,忠心耿耿跟她这么多年,不到万不得已嘉嫔不会舍弃胭脂。而且胭脂知道她太多的秘密,什么脏事儿都是胭脂出手做的,想要舍弃唯有灭口,可惜现在的嘉嫔连往宫外穿个消息都难,更别提到慎刑灭口了。
路上嘉嫔摸了摸小腹,如果万一……这个孩子就是她唯一的护身符。
乾隆听嘉嫔过来了,也不忙便见了。
嘉嫔跟在乾隆身边多年,一直颇受宠爱,虽然比不得富察皇后和高贵妃在乾隆心中的情谊,但她美艳风情又懂情趣儿。乾隆见她过来,还露个笑脸。
“嫔妾请皇上安。”
虽然容貌上嘉嫔是比不得高贵妃的,但这一颦一笑中的风情万种,是高贵妃那个傲娇性子如何也比不得的。
“起来吧,你到这时候过来了。”乾隆随□□了起。
嘉嫔趁机身子软的像条美女蛇,依偎在乾隆身边,伸出芊芊玉指给乾隆按揉着额头。
“嫔妾想皇上嘛~”
这句想念说的,真是酥了人半拉身子。
李玉等人连忙低下头。
“想朕便过来请安,怎么弄这么一出!”
乾隆虽然心里爱嘉嫔这调调,但□□的他自认为是明君,也做不得和嫔妃调情。
嘉嫔也清楚乾隆的别扭性子,也不站直身子,还贴的越来越近,都快扎进乾隆怀里了。若是陈若雪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觉得很眼熟,黑葡萄每次跟她撒娇想多吃一块肉的时候,就这副拧麻花的造型。
乾隆被嘉嫔缠的不行,遂放下折子。
“又有什么事儿要求朕了?”乾隆问道。
“皇上!”
嘉嫔不直接说而是娇嗲一声,跟乾隆痴缠了半天才说起了胭脂的事情。
“皇上,嫔妾身边的宫女胭脂昨天托小太监带些宫外的零嘴,不小心被巡逻的侍卫抓去了慎刑司,也是嫔妾嘴馋,这些日子总念叨着宫外的梅子,胭脂这丫头心诚,才托人去宫外的给嫔妾买的……”
“这不是什么大事,你与皇后说一声便是。”乾隆端起茶杯道。
“今日请安时便说了,可嫔妾一开口贵妃娘娘便挤兑人,嫔妾哪里还敢求皇后娘娘放人呢。若是胭脂触犯宫规,嫔妾无论如何也不敢为她求情的,可是胭脂那丫头心诚,是为了嫔妾……”嘉嫔不敢在乾隆面前给富察皇后上眼药,只能借贵妃说话。
“皇上~皇上~皇上~”
乾隆被嘉嫔缠的不行,只好点点头:“李玉你去问一下,是怎么回事,若无大事便将人放了吧。”
嘉嫔松了一口气,又陪了乾隆一会儿。赶在乾隆撵人之前提出了告退。嘉嫔这些年能够一直得宠,就是把握好了“度”,她撒娇卖痴但总不会真的惹乾隆生气。不像是高贵妃有时候气的乾隆拂袖走人,可高贵妃和旁人不同,乾隆在生气也不会真的冷落了她。自己生两日气,贵妃在去撒娇认个错,便又恢复了以往的恩宠。
高贵妃和富察皇后在乾隆心中总归是不同的。
可惜后宫没几个人看清这一点,总觉得自己不比贵妃差,哪日也能在皇上心中占据一席之地,或是超过贵妃?
却忘了,一个是大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一个是少年夫妻相持相伴至今。乾隆登基后,帝王心性只会越发成熟,一颗心便会越来越冷硬。
嘉嫔一走,乾隆叹了口气,继续批没看完的奏折。
不想李玉回来禀报道:“皇上。”
“何事?”
乾隆又被打扰,不禁皱起了眉头。
“皇后娘娘请您得空过去一趟。”
“说什么事了?”乾隆连忙抬起头来,皇后一贯懂事,若无大事不会打扰于他的。
“来的人没说,只是似乎和嘉嫔娘娘身边的胭脂有关。”李玉总觉得宫里又要出事儿。
“朕过去看看。”乾隆想了想,放下朱笔道。
传递消息的小太监是用银子收买的,大刑之下便会招认一切。胭脂忠心嘉嫔,她是嘉嫔的陪嫁,全家都在金府伺候,即是主子的恩典也是拿捏胭脂的牵挂。同样她的家人若是落入旁人手中,在主子和血脉亲人之间,胭脂总要做出选择。
富察皇后看着青玉呈上来胭脂的口供,很明显胭脂选择了后者。
“娘娘皇上到了。”青果进来禀报道。
富察皇后刚起身,乾隆便大步走了进来。
“臣妾请……”
“皇后!”
不等富察皇后蹲下,乾隆一把扶起了富察皇后。
富察皇后对于乾隆来说终归是不同的,妻者齐也。且富察皇后本身也是一位极具有魅力的女性,嫁与乾隆后,言语行事在乾隆心中无不是最完美的妻子、皇后形象。
一路过来乾隆担忧的很,见到富察皇后才松了一口气。
“皇后叫真过来所谓何事啊?”乾隆坐下好奇的问道。
“皇上先看看这个。”富察皇后将胭脂的口供递给乾隆,示意他先看看。
乾隆疑惑的接过来,看了一眼富察皇后,待看清上面所写所画之时,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
慎刑司中扔给胭脂的东西是她前年亲自给刚出生的弟弟绣的平安符,装在荷包里还打了一个小金牌,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所缝。现在有人将这个给她,且她是突然被抓的,连嘉嫔怕是都不知道她进了慎刑司,这个荷包是什么意思,昭然若是。
胭脂紧紧攥着荷包想了一宿,嘉嫔这些日子的小心翼翼,有时候睡到午夜也会突然惊醒,拉着她说皇后知道了皇后知道了……在想到自己突然被抓……越想越害怕越担忧……
等到被带出去,看着满屋子血淋淋的刑具,在掌刑嬷嬷言语一恐吓威胁,到底吐出了嘉嫔。
嘉嫔是她的主子,可她不能不顾及她爹娘弟弟啊!
最重要的是嘉嫔神神叨叨了小半年,胭脂的心防早就被打破了。她不清楚皇后到底知道了多少,拿到自己弟弟护身符的那一刹那,胭脂彻底崩溃了。
在慎刑司,嘴只要一被撬开,就没有秘密了。
胭脂吐干净了嘉嫔因为位份对富察皇后心生不满,到后来为了晋位想要生下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子。
直到仪答应有孕,嘉嫔一直借着与仪答应交好准备对其下手,不想仪答应没脑子不相信皇后、太医,偏要自己进补,将自己补到早产难产,导致小皇子生下来变没了气息。
嘉嫔不过稍一挑拨,仪答应便恨上了皇后。二阿哥落水,也是嘉嫔派人提前支开的守卫,那位后来被灭口的小太监小丁子也是嘉嫔的人。
胭脂自然不会说的这么详细,但她内心都崩溃了,掌刑的嬷嬷使用刑讯手段一句话一句话问出来的。
乾隆看完,砰的一声砸在炕桌上。
“贱人该死!”
嘉嫔撺掇黄氏谋害永琏,害的不是位普通的皇子,永琏不光是富察皇后所出的中宫嫡子更是乾隆定好的太子储君。永琏的名字乾隆可是在登基不久后,就偷偷让人放到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后面的。这一点除了乾隆自己无人知晓。
嘉嫔是真的踩在了乾隆的逆鳞上,富察皇后看着如此暴怒的乾隆,心中不知是和滋味。得知嘉嫔有谋害永琏嫌疑时,富察皇后内心是怨过乾隆的。若不是因为他……若他当时调查时能够在用心一点……谋害永琏之人怎么会险些逃脱干净!
而他身为永琏的皇阿玛,在永琏无事后竟然利用永琏落水之事彻底扫清了内务府。她们的永琏险些没命,他却只想着皇权统治!
富察皇后在贤德,心中也难以不怨。每次她想要怨恨时,她从小所受的教育又不允许她怨恨自己的夫君大清的皇帝!君纲夫纲的思想,和永琏在她怀中逝去的梦境拉扯着富察皇后的内心,让她痛苦不已。
富察皇后是个很强大的女人,但很多事情她也无法挣脱时代的桎梏。
“皇上要如何处置此事?”富察皇后幽幽的问道。
“金氏谋害储……永琏,罪在当诛!”乾隆攥着拳头恨道。
黄氏死后被鞭尸,全后宫观刑,尸体五马分尸仍于乱葬岗。黄氏宫外不多得亲人都被打入天牢秋后处斩,内务府上下更是血流成河。乾隆对永琏险些遇害并非不重视,只是重视程度不如曾真实的在梦境中体会到永琏逝去的富察皇后。
“只是胭脂一人口供,就定了罪……”富察皇后有些意外,皇上竟然就凭胭脂的口供便定了嘉嫔的罪。
“皇后!”乾隆突然大声叫道。
随即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了:“皇后朕知你心善,但此事事关永琏性命,永琏是你我的嫡子是大清未来的……不可太过心善。”
乾隆倒不在意将自己把永琏秘密册封为太子的事情告诉富察皇后,但富察皇后身后还有整个富察氏,如今永琏尚未成长,早早传出储君之位已定的消息实在不妥。
“是。”富察皇后垂眸应下。
乾隆随即让李玉将永寿宫围住,自己拿着胭脂的证词离开。此事或许牵扯到前朝,嘉嫔一个人还没这么大的能耐。
侍卫气势汹汹的围住了永寿宫,瞬间引起满宫哗然。
嘉嫔刚心满意足的从乾清宫回来,放心的午睡一会儿,她这段时日一直精神不济。整日生活在担忧与惊慌之下,富察皇后一个飘向她的眼神都让嘉嫔细细琢磨四五天。加之她现在还疑似有孕,精神便更糟了。
“主子!主子!”
永寿宫的宫人看着外面气势汹汹的侍卫,连忙去禀告嘉嫔。
“什么事?”嘉嫔不耐烦的问道。
“主子……外面来了好多侍卫将咱们永寿宫围的水泄不通……”
“什么!”
嘉嫔猛地起身,眼前一片眩晕险些晕倒。
宫女连忙扶着嘉嫔:“主子,主子你怎么了?”
“到底怎么回事?”嘉嫔死死掐着宫女的手,长长的指甲都扎了进去。
“奴婢也不知啊……”小宫女看面色狰狞的嘉嫔,连手上的疼痛都顾不上了。
“废物!”
嘉嫔咒骂一声,起身出去正好撞上李玉带着宫人过来。
“哟奴才给嘉嫔娘娘请安。”李玉没冷这个脸,而是笑呵呵的请了安。
“李公公啊,这么一出是要在永寿宫闹什么啊?”嘉嫔也冷静了一些。
“这……可能就得问嘉嫔娘娘您了,奴才奉皇上之命,搜查永寿宫。嘉嫔娘娘您让着些,奴才们都是粗人,冲撞到嘉嫔娘娘您便不好了。”
说完也不在搭理嘉嫔,一挥手:“搜!”
“你!你放肆!”
嘉嫔又气又急,心中更是惊恐不已。
“本宫要见皇上!本宫要见皇上!”嘉嫔顿时喊了起来,要往外面冲。
李玉冷笑一声,自有外面的侍卫拦着嘉嫔。都这时候了还当自己是金尊玉贵的嘉嫔娘娘呢。
李玉寻了个舒服的地方,眼睛不敢有一丝懈怠盯着宫人们搜宫。心里却飞速的算计着,上次调查二阿哥落水是她主事的。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差错,皇上现在在气头上没想起来他,等回头想起来了,一顿板子是少不得的。李玉最担心的事是皇上嫌他没用,将他撵出去……如此一想李玉瞬间绷紧了皮子,这次决不能再出一点差错。
永寿宫里面乱作一团,后宫其他地方也不平静。
陈若雪正带着荷香俩人手里拿着医书,对着桌上一章标记着人体穴位的牛皮纸学习着呢。
陈若雪让荷香给自己胡乱按两天后,荷香无论如何也不答应在给她按照《千金方》上面的记载推拿了。陈若雪无奈只好借着林太医给她请平安脉的时候,管他要了一张人体穴位图。准备先与荷香将全身上下的穴位认清,再谈其他。
“这是灵台……至阳……中枢穴……”
陈若雪照着穴位图在荷香身上一边找着一边念叨着。
“主子!主子!”
小鹿子大老远喊道。
吓的正聚精会神的陈若雪一哆嗦,刚背下来的穴位又忘了。
“作死啊你,大喊大叫的没个规矩!”茴香当即训斥道。
“茴香姐姐你让开,主子主子大消息,出大事了!”小鹿子连忙求饶,灵巧的躲过茴香跑进来说道。
“出什么事了?”陈若雪看着兴奋的小鹿子疑惑的问道。
“永寿宫被侍卫围住了李总管带着宫人去永寿宫搜宫呢!”小鹿子一口气说道。
“什么?”
“永寿宫?”
“搜宫?”
陈若雪她们惊讶的问道。
搜宫可不是小事儿,一般情况下若无大过即便是皇后也不会轻易搜查嫔妃宫室。即便搜宫也是需得禀告皇上太后,得了准许后再行搜宫。搜宫对于后宫嫔妃们来说是一件很侮辱颜面的事情。
“嘉嫔为何被搜宫?”陈若雪问道。
荷香茴香连忙看向小鹿子,等他回话。
小鹿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奴才得到消息后太激动,着急回来告诉主子,忘记问了。”
“奴才出去打听打听?”小鹿子问道。
陈若雪摇摇头:“不需要,你们去约束宫人,现在谁也不许外出,都老实的给我在永和宫待着。”
“是!”
见陈若雪面色严肃,茴香小鹿子连忙应下。
陈若雪心中有所猜测,但没有说出口,一切等消息再说吧。
……
陈若雪淡定旁人就没这么淡定了,太后身为乾隆的皇额娘直接吩咐人去询问便是。高贵妃纯妃连娴妃都派人出来打探消息了,出来打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李玉逮了起来。他现在正忙着戴罪立功呢,哪里敢再生事。
太后在慈宁宫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回来回话,所幸自己凤架过来瞧瞧。
太后过来时正好赶上李玉从永寿宫过来回话。
“请皇额娘安。”
乾隆和富察皇后都在乾清宫,见到太后过来也顾不上李玉,连忙给太后请安。
“皇上皇后请起,出了什么事儿,闹的人心惶惶的。”太后也不绕圈子直接问到。
富察皇后没有回话,而是看向了乾隆。
乾隆将胭脂的口供直接给太后:“嘉嫔参与了黄氏那贱人谋害永琏之事。”
富察皇后说的时候还是“疑似”,到乾隆这儿“疑似”两字都没了。虽说嘉嫔是自作孽不可活,但对于乾隆,嘉嫔可一直小意讨好,恩宠也不轻。可现在……冷情一词在乾隆身上提现的淋漓尽致。
太后看完之后,脸色也不禁阴沉下来。
“嘉嫔若真主使谋害了永琏,该当严惩!”
“朕方才让李玉去永寿宫搜宫,可查到了什么?”乾隆背着手问道。
“回皇上的话,奴才按照口供上所说,在永寿宫搜到了大量与女子有孕避孕有关的药方,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药丸子,已经送去太医院查验。”
富察皇后神色不变,她早就盯上了永寿宫,也知道查不出来什么。人证物证早已消失不见,若非嘉嫔自己露出了马脚,让她怀疑加深。只能铤而走险从胭脂身上下手,嘉嫔是否真的参与了谋害永琏一事,只能随着黄氏之死彻底消散。
若非乾隆相信富察皇后,没有只因着胭脂的口供便去搜宫。仅凭胭脂的证词能否动得了嘉嫔,还真难说得准儿。
实际上富察皇后此举赌的便是乾隆的心,他对自己的信任和对永琏的在意。现在看来富察皇后赌赢了。
太医院知晓兹事体大,只用了两个时辰便查检清楚从永寿宫搜出的那些药丸子都有什么功效。
回禀的时候有些尴尬,那里面有能使男女春/心/荡/漾助兴的药……
乾隆还未如何,太后连顿时黑了。
这种药她也是听说过的,后宫争宠无所不用其极,但这种药都是被严格禁止的。因为这样的药通常都会伤身子,乾隆是她的亲儿子,嘉嫔准备这种药,还不时剜太后的心嘛。
“还有两味药……微臣暂时没有查清楚制药的药房,但观其药效似乎是某种秘药,长时间服用会使人身体虚弱……”张太医低头回话,其他多余的话一句不讲。
在宫里想长命,便要多看多听多想少说。主子问什么便说什么,不问的不要多说一个字。
乾隆的脸也有些黑,他现在还年轻,正是年轻力壮年富力强的时候。若是上了岁数……咳咳……这与此事无关。
“皇上,嘉嫔娘娘突然晕倒了,身边的宫女说嘉嫔娘娘已经……许久没来小日子了,似乎有喜!”
进宝无奈的进来禀报道,若是嘉嫔自己怎么闹他也不会管的。可现在嘉嫔似乎有孕,事关皇嗣,他哪里敢做主啊。只好硬着头皮来禀报。
富察皇后神色不变,她早便知道了嘉嫔似乎有孕。若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快下定决心,出手动嘉嫔为永琏报仇。
其实她还有一种为永琏报仇的办法,便是隐忍不发,等到嘉嫔生产时让其一尸两命或是去母留子。这样干净利索也不会出现任何一点错处,凭借着她往日的名声皇上太后谁也不会疑心了她。可是这样做了,富察皇后便不是富察皇后了。
这样的富察皇后,也不会让陈若雪没有顾忌的跳入水中救永琏。
一啄一饮,似乎冥冥中早有定数。
乾隆没有想象中欢喜,甚至皱起了眉头。
倒是太后一向以子嗣为重,她重视永琏同样也重视后宫任何一个嫔妃生的孩子,也只是重视皇上的子嗣,除此之外倒也没见到她特别喜欢哪位孙子孙女儿。
“皇帝事关皇嗣,也该派个太医去瞧瞧。”太后道。
“皇额娘,这贱妇心思阴毒隐藏在朕身边多年,今日一回想起来朕觉得浑身胆寒。此刻怕是她为求自保想的奸计,即便真的有孕,朕也不愿意有毒妇所生的孩子!”
上午小可爱下午便一口一个毒妇、贱妇,不愧是后宫变脸第一人。
“皇帝!”
太后满脸不赞同。
“就是嘉嫔罪该万死,若她此时真有了身孕,你也不能动哀家的皇孙!”太后道。
太后见乾隆一脸厌恶,转头看向了皇后。
富察皇后叹息一声:“让太医去永寿宫给嘉嫔诊脉。”
太后神色一喜,眼眸闪过一丝满意。
“皇后!”乾隆皱眉呵道。
“皇嗣无辜,皇上息怒。”富察皇后低身道。
她恨嘉嫔吗?自然是恨的,恨不得亲手杀了险些害自己孩子的凶手。可永琏现在没事,她还有和敬还有富察家,太后刚才看过来的眼神她可以无视,但若嘉嫔真的怀着孩子被赐死。
太后心中便会对她心生芥蒂,而皇上呢?现在皇上在气头之上,回头冷静下来又会如何?即便现在不会怪她,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皆时永琏长成,她决不能为了一时之气让皇上太后对她心生芥蒂。
左右嘉嫔此刻已是废人,不如大度一些保下这个孩子。她要这个孩子在后宫里平安长大,只有这个孩子存在,便会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皇上提醒太后,她的永琏曾经险些被人害死!她的隐忍她的大度,这个孩子才能平安诞下长大成人。
乾隆看着这样的富察皇后,说不出重话。只能一甩衣袖,心里却对金家又狠狠的记了一笔。
太后连忙给自己身后的伺候嬷嬷使眼色,让她去永寿宫看看嘉嫔是否真的有孕。
正好张太医还在乾清宫回话呢,也不用去太医院叫太医,直接过去永寿宫便是。
……
嘉嫔看到张太医时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一些,可没看到皇上。
“皇上呢,本宫要见皇上!本宫受奸人所害要面见皇上。”嘉嫔不许张太医诊脉,闹着要见乾隆。
杜嬷嬷冷着一张脸:“老奴劝嘉嫔娘娘还是乖乖的让太医诊脉,若不然奴婢便回去回话了,说嘉嫔娘娘不许太医诊脉。”
嘉嫔想要骂人,可看着杜嬷嬷,太后身边的心腹老人,如何也不敢撒泼撒野的。
咬着牙,心中不断盘算。不知道胭脂都说了什么,富察皇后有知道了多少。但为今之计她也只有腹中这个孩子是唯一的筹码了。
“有劳嬷嬷了。”
嘉嫔权衡过后,坐下伸出了手腕。
张太医从过来永寿宫便一声不吭,不管是嘉嫔刚才在闹,还是现在许他诊脉了。沉默的上前号脉,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张太医,等待她开口。
半响,张太医点点头:“娘娘是喜脉,二月有余了。”
嘉嫔瞬间放松,有孩子在皇上总该会饶恕她的。她会好好教养这个孩子,教他文武双全比过皇后的二阿哥,届时皇上便只会疼她的孩子。
嘉嫔长得美想得也挺美!
若是她此刻知道乾隆连都没想知道她是否真的有身孕,不知她要如何想了。
嘉嫔觉得她害富察皇后的二阿哥,但毕竟没有成功。自己此时有了身孕,如何也该轻饶。都是皇子谁又比谁尊贵呢?
可实际上永琏不光是皇子,他还是乾隆在登基之后早早将名字放到正大光明匾额后,寄予厚望的嫡子。乾隆真的在意子嗣吗,想来自然是在意的,古人哪有不在意子嗣的呢。就像太后前面对嘉嫔也是喊打喊杀的,一旦得知她似有身孕立刻换了态度,为的不是嘉嫔而是她腹中那个疑似的孩子。
可若说乾隆有多在意子嗣,他便不会在富察皇后崩逝后,在灵堂上骂废了大阿哥和三阿哥,导致俩人一生不得志最后郁郁而终,英年早逝。后来又过继出嗣了四阿哥。
某些事情上,乾隆是个很极端很任性的人。
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说的便是乾隆。
杜嬷嬷也点点头,回去禀报太后。
太后得知嘉嫔真的有了身孕,也不知是该高兴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但这个孩子总归是皇帝的血脉,不该受其生母牵连。
“皇上此事还未审问过嘉嫔……”
“皇额娘!”乾隆很不满意太后的态度。
“此事还要什么审问,胭脂那个宫女是嘉嫔的心腹,是她巴巴来请朕放人的心腹。还有胭脂的证词和永寿宫搜出来的脏东西,足够她死一百次了!”
“如今顾忌着她有孕,朕暂时不会杀她,可她谋害永琏是真,宫里藏匿秘药是真!皇额娘也想想永琏,她对您可是至诚至孝!”乾隆一字一句道。
太后被乾隆说的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的看向富察皇后:“哀家只是……哀家只是……永琏是个好孩子!”
太后尴尬的很,又解释不清只好连忙夸了一句永琏。
“夜深了,儿臣送皇额娘回去休息吧。”富察皇后既然决定退一步,便不会在这些小事儿上面和太后生龃龉。
“也好,有皇后照顾皇额娘朕也放心。”乾隆实在生气,今天谁也不想见,只想一个人静静。
富察皇后知道乾隆的性子,此刻也不多留,扶着太后离开。
……
乾隆自己坐了半天:“李玉去阿哥所看看永琏睡了没,给永琏抱过来。”
李玉连忙应下,亲自去了阿哥所。
宫中今日如此不平静,永琏哪里睡得着。知道皇额娘不许他掺合后宫之事,永琏也不派人出去打听,便在屋里读书。
小福子劝了半天:“二阿哥你在读下去,皇后娘娘知道该伤心了。”
想起皇额娘现在听到他读书刻苦不会开心,只有听到他玩了多久又休息了多久才会高兴。永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不看了,你也不许偷偷去和皇额娘告状,记住你是爷的人!”
小福子连忙讨好的笑笑:“奴才自然是二阿哥的人,可是……皇后娘娘问话奴才不敢欺上啊!”
“狗奴才谁让你骗皇额娘的,你不会不说!”永琏气道。
“奴才一见皇后娘娘就腿软,问什么说什么,哪里想的到……奴才一定会努力的!”
见二阿哥等自己小福子连忙改口。
永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也不读书了,去练了两张大字,他实在睡不着。
李玉来的时候永琏刚写完两篇大字。
“奴才给二阿哥请安。”
“是李公公啊,请起。”永琏人小架势摆的到不错。
李玉笑着起身:“皇上让奴才来看看阿哥睡了吗,若是没睡便过去一趟。”
见是李玉亲自过来,永琏也没问什么事点点头。小福子连忙给永琏那披风,如今天儿虽然热了,但夜间寒凉。阿哥之前可落水过,张太医说了得细细调养。
李玉还蹲下要背永琏过去。
永琏自然不许,李玉是伺候皇阿玛的老人,永琏一向懂事懂礼,怎么会让李玉背他。
可李玉说了,皇上让他抱阿哥过去。
永琏摇头晃脑叹息一句,趴在了李玉的背上。李玉胖乎乎的,身上的肉软软的像棉花,还冬暖夏凉趴上去很是舒服。
到了乾清宫,不等永琏下来请安,乾隆一把将永琏抱到了腿上。
永琏先是一愣,随即脸红红的笑道:“儿臣大了~”
“永琏再大也是皇阿玛的儿子。”乾隆摸摸永琏的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孩子差点叫人害了。
听这话永琏便安心的窝在乾隆腿上,他从小便聪慧,乾隆虽然想当严父,可面对如此聪慧的永琏也忍不住心生欢喜,笑着要奖励。如此这般,父子关系便一直颇为亲和,不似一般天家父子冷淡规矩。
“皇阿玛今天心情不好?”永琏问道。
“永琏怎么看出来皇阿玛心情不好?”乾隆笑道。
永琏嘿嘿一笑:“儿臣就是能看出来。”
“儿臣今天射箭,十箭中了九箭,教导箭术的师傅夸儿臣了。所以谁要惹了皇阿玛不开心,儿臣以后为皇阿玛报仇。”永琏认真的说道。
乾隆哈哈大笑:“朕等着永琏长大来保护皇阿玛。”
现在就让皇阿玛来保护你。
永琏见乾隆开心了,随了富察皇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开始拉着乾隆说起了课堂上的趣事儿,还说皇额娘不许他多读书,还让小福子看着他……
听着永琏的童言童语,乾隆的心情彻底好了起来。尤其听永琏跟他告状似的说皇后不许他读书太久,乾隆心中叹息倒也不在生富察皇后的气,永琏落水皇后吓坏了,往日她最督促永琏用功读书的。她为嘉嫔求情,不是不在意永琏,是因为她心善。是啊梓潼一贯是心善的很。
……
这一夜满宫没有一处睡好了,只有陈若雪毫不受影响,一如往常,吃饱喝得之后沾枕头就着。临睡前还美美的泡了个花瓣澡,后宫纷纷争争,只要不闹到她头上,陈若雪是从不在意一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