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二
回忆结束,巫遂又忍不住点了点小时妄，让它在床上滚一圈。
和弟弟几乎一模一样的蛇蛋让巫遂心情愉快，久违地想起曾经一人一蛋游历蛮荒四界的那段岁月。
他那段时光以惹恼弟弟为乐，真的把厌戾惹毛了好多次。
……虽然现在也是。
那个时候的弟弟懵懂单纯,很容易被骗,却又很容易哄回来,真的非常可爱有趣。
现在的厌戾截然不同,但也许是兄长滤镜,巫遂觉得板着脸的弟弟也非常有趣。就是不怎么好骗了有些遗憾，当然逗起来还是一样好玩。
眨眼过去了那么多年，当时巫遂还觉得厌戾出壳太迟,百般尝试让它破壳而出。如今回头再看,却又发觉时间过得那么快，快得让他恍惚。
在他没看到的时间里,弟弟已经出壳,长大了,如今在他见证下又成了婚,有了孩子。
那双红瞳不再死气沉沉，也没了当日的冷漠厌世。如今有了在意的女子,甚至有了后代,这在重逢那一天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他带来的那个女孩,做到他期待以外的事。
真的非常了不起。
巫遂嘴角含笑，又点了点白色蛇蛋,慢悠悠地道：“长得像你爹就算了,可不要学你爹那么晚才出来。”
厌戾不出壳那些年真是旁人愁极了，想起都觉得漫长。
要是小时妄这方面也像他爹，真的会让人很头疼。
希望只有外形像罢。
蛇蛋表面触感温热,气息也趋向活跃，这代表小时妄是醒着的状态，应该是听得见他的话。
巫遂微微一笑，移开视线，落在床上的小婴儿身上。
小儿子吾则出生便是婴孩，他是伏蛇血脉，伏蛇的成长速度很快，也许不久之后小吾则便会长成少年。
时妄让巫遂回忆起以前，而婴孩状态的吾则让他想起自己错过了弟弟的童年，这让他实在不愿把两个孩子送回去。
至于会不会惹恼弟弟……
反正都这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回。
巫遂打定主意，把一人一蛇提溜带起，准备带他们去他以往带弟弟去玩的温泉。
“吱吱！”
小黄鸟在巫遂头顶上打旋，落在他的肩膀上，对他发出最后一次警告。
“吾心里有数。”
巫遂答道，见小吾则的视线转向小黄鸟，他低头问：“喜欢？”
才这么丁点儿的婴孩当然不会回答他。
但那双和秦千颜极相似的葡萄大眼朝他看过来了。
巫遂对伏蛇一族的特性很了解，别看小吾则还这么小的样子，他只是还不会说话，但如今的理解力差不多是十岁小孩，能听得懂他的话。
小吾则定定地看着他。
虽然这孩子才刚出生，但不能和普通凡人的孩子对此，成长的速度是肉眼可见的，一开始还是小小一团，不过半日便长大了许多，他甚至能自己坐起来。
而现在被他抱在怀中不哭也不闹，真的乖巧极了。
巫遂和小吾则对视了片刻。
看着那双葡萄大眼，厌戾眯起双眼，捏了捏小人儿的脸，道：“你长得太快了，等你长大再还回去的话，好像有些不妥。”
所以他决定改变主意。
“吱？”这大佬居然自己想通了？
听到巫遂这么说，小黄鸟颇感神奇地扑腾了一下翅膀。
因为，巫遂很清楚，既然他也因为错过弟弟的童年而心情郁闷，换了是那二人，大概也会一样的。
没有参与感是一件很寂寞的事。
巫遂再次捏了捏小吾则的小脸，微笑不语。
没过多久，一只巨大的黄色鸟飞往鹿央镇，把小吾则带回了家。
与此同时，厌戾听见了来自巫遂的传音：“吾则交回去了，时妄在吾这边待几天，过阵子自会带回，勿念。”
“……”
话音渐消，垂眸看到秦千颜抱起蜷缩在大黄鸟身上睡觉的小儿子，厌戾的情绪看不出喜怒。
“厌戾，孩子是不是长大了一点点？”虽然刚当妈，但母性是与生俱来的，秦千颜很明显地察觉到小儿子的变化。
厌戾颔首：“伏蛇一族化形后，幼年期到青年期成长的速度很快，再过不久，他便会进入少年期了。”
秦千颜吃了一惊：“这么快？”
“嗯。”
秦千颜真的惊到了，《邪妖传》并没有把伏蛇的来历交代清楚，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厌戾的嘴里知道这件事。
说起来，她记得书里把厌戾化形后的情况一笔带过，现在算了算时间线，好像确实没花多少时间便长成了青年？
原来小吾则也会一样么。
这是伏蛇一族的特性，秦千颜心里明白都是这样，但她还是感觉太快了。
这么说的话，岂不是小儿子这个软绵绵的样子很快就看不到了？
秦千颜觉得心情有些复杂，她想到什么，问道：“所以他才会把孩子带回来？”
刚发觉两个孩子都被巫遂带走时，秦千颜其实是有些心急的，毕竟自己都没抱两下便被带着了。她一开始也想着要和厌戾一起去尽快把孩子带回家。
后面转念又想了下，却打消了念头。
厌戾问她为什么打消念头。
秦千颜只是觉得，巫遂虽然有时候真的很讨打，但其实做事很有分寸，遇上正经事毫不含糊。
比如不惜冒着被厌戾爆打的危险都要把孩子偷偷带走，如今却主动把小儿子送回来。
他带走两孩子显然不会是为了干坏事，大概只是想要和孩子相处一会儿，后面想到小吾则成长的速度很快，他只要带走几天说不定回来就变成少年了，于是才又把孩子送回来。
“……也许吧。”
厌戾回答，轻轻把吾则从秦千颜怀中抱过来。
比起刚出生时候的小小一团，现在吾则看起来像是有几个月大。
他睡着了，身上气息平缓，被父亲从母亲的怀中抱过去，并没被惊醒，只是转个身继续睡。
厌戾看到小吾则身上有一股罕有的灵气，那是蛮荒主人的神光，可以让他不受蛮荒限制束缚，在蛮荒自由出入，甚至是横着走，蛮妖都拿他没有办法。
让小吾则身上出现这样的神光，显然除了巫遂之外不作第二人想。
秦千颜和厌戾并肩靠在一起，和他一起看着小吾则，她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吾则软乎乎的脸颊。
过了会儿，她道：“就让时妄在巫遂那边待一阵子好了。”
厌戾看向秦千颜，看到自己妻子摸了摸鼻子，对他道：“他很疼你……所以时妄那个样子，应该会让他很高兴。”
秦千颜并不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人，相反她很心软。
以往无法回家时她确实怨念过巫遂，但她心里也很明白，如果不是他，她和厌戾就不会在一起。如果不是他把时间回溯了，厌戾的人生就不会重来。那个人就算对不起全世界的人，唯独厌戾，他是真的很疼爱。
虽然和大儿子分开会让秦千颜有些寂寞，不过要是这样能让巫遂高兴一阵也是好的。
发生了那么多事，其实她还没有真正的感谢过他。
就让小时妄陪陪他好了。
至于小吾则，在他长大之前，她一定会好好尽自己当妈妈的职责，才不会让自己后悔。
“……这宅子也不小。”厌戾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什么？”秦千颜刚刚的注意力都在小吾则身上，听得不是很清楚。
厌戾却没再说一次，而是把目光移到旁边的大黄鸟身上。
大黄鸟被那双红瞳一盯，下意识在他面前僵直着巨大的躯体，不敢像在巫遂面前那样造次。
毕竟这个男人不是主人，主人就算把它搓圆按扁，过了一阵又会把它重新凝出来，而这个男人要是对它下手，它恐怕就拼凑不回来了。
它是见识过他心狠手辣的一面的。
厌戾静默片刻，道：“告诉巫遂，让他把我儿子带回来。”
“吱……”
大黄鸟低低地鸣叫一声。它就知道这个男人不会答应的，主人居然还想着蒙混过关。
看，这会下最后通牒了，真把他惹毛了看你怎么收场。
可是就算它回去告诉主人，主人也未必会答应，真是愁人。
该怎么办才好呢？
就在大黄鸟一筹莫展的时候，又听见厌戾说：“西边院落还有房间，他要来便来。”
既然蛮荒主人能让他的儿子在蛮荒横着走，那么他回敬一个自由落脚的院落，也未尝不可。
“………………”
大黄鸟晕晕乎乎地往蛮荒的方向飞去。
它怎么也没想到，对巫遂把两个小孩偷偷带走的事，厌戾不但不生气，甚至还可以让他来这里住。
就连它都觉得高兴，主人一定也会很高兴。
它扑腾着翅膀越飞越快，有些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巫遂了。
等大黄鸟的身躯变成一个小点逐渐消失，秦千颜转过头，盯着厌戾。
厌戾察觉到她目光，红瞳平静地回视她，“怎么？”
“我在想……”
秦千颜认真地盯着厌戾看了一会儿，随后对厌戾抿嘴一笑，道，“其实你还挺喜欢你哥哥的。”
想起来这个人通常出手就致命，然而每次和巫遂打起来，都不过是让他受点皮肉伤，大概就可以看出他对巫遂手下留情了。
之前巫遂要留下来，这个男人还不让，如今居然主动松口，不止惊到大黄鸟了，连她都吓了一跳。
“……”厌戾不置可否，只是单手抱着小吾则，然后伸出一只手，捏起秦千颜垂到肩膀上的发丝把玩了一下，道，“不看着那人，他可以一直不还回来。”
更何况，当蛇蛋时被巫遂养的种种经历，他不想儿子也尝一次。
秦千颜恍然大悟。
那确实是看着比较好。
她还想说什么，却发觉厌戾似乎觉得捏得不够过瘾，把小吾则放下床上，转而捧着她的脸。
“……你干什么？”
秦千颜和厌戾面对面，她看着厌戾渐渐凑过来的俊脸，瞪成对眼，明白过来了。
这是打算亲她。
眼看无论看多少次也觉得俊美惊人的脸慢慢凑近，秦千颜原本打算迎上去，眼角余光不经意地一扫，看到床上小人儿睁着一双葡萄大眼看着他们……
秦千颜脸红了，连忙抵着男人亲上来的动作：“等等等……宝宝醒了！”
那眼睛黑白分明又懵懂单纯，实在让人没有勇气继续下去。
秦千颜动作很迅速，一扭便脱离了厌戾的手，快步过去把小吾则抱了起来。
见秦千颜小声哄孩子，男人沉默片刻，才缓慢地收起“捧脸”的双手。
向来肆无忌惮的大妖，第一次尝试到想亲热时被孩子打断的心情……
不怎么美妙。
作者有话要说：——
巫遂：所以吾来帮你们带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