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少在意着同学转述这部书时“般配”的一对。
顾晏楚想了下,开口:“岁神,我问你一个问题。”
问一个问题?
林岁寒:“咳……白柔语那边……”
林岁寒不是个纠结的人,但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岁寒犹豫:“pea是一种人体自身合成的神经兴奋剂,能让人产生一种极度兴奋的感觉。这种激素能让人的呼吸和心跳加速,手心出汗、脸颊发红甚至瞳孔放大。英国伦敦大学的一项实验表明,pea的产生,或许与大脑的记忆和注意力能力呈负相关。”1
顾晏楚:“?”
他总觉得自己就像拿着剧本和攻略,只是凭借着这项天然优势得到了顾晏楚的喜欢。
少年立即了然男友的纠结点:“这些都无关紧要。我喜欢的是明知我是男主还关心照顾我、为我补课、帮助我脱离泥泞的林岁寒。”
“倒不如说……”是他更害怕。
顾晏楚恢复了正经,他握住林岁寒的手,慢慢贴在自己的侧脸上:“你能感受到我的温度吗?”
两人对视,林岁寒眼中全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以及里面饱满得要将人灼伤的情意。
唔,好像他最开始的打算的确就是这样。林岁寒清秀的眉头皱起,思索自己什么时候跑偏了规划路线。
刚才是假装,现在就是真眼巴巴了,顾晏楚小声道:“开封后恕不退换,现在后悔已经没用了。”
“我会把‘林岁寒’赶走?”顾晏楚眉毛快飞到天上去了。他这才想起,如果按照自己的个性,对于原先那个‘林岁寒’,他的确丝毫不会手下留情。
顾晏楚一哽,又想到自己最开始对心上人的试探:“……”
林岁寒事先设想过很多顾晏楚知道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书的反应,但事实上,顾晏楚的反应仍然出乎了他的预料。
林岁寒无奈:“……你都不在意我说的其它事情吗?这个世界其实只是一本书……你是男主、大哥是反派,还有……”
“……能。”他慢半拍。
他闷声说:“其实之前我帮的时候,都知道你的情况……”
“我也能。”顾晏楚轻笑,“我唯一能确定的真实是这一秒我们相爱,这就足够了。”
自己说出去的情话被原封不动地还回来,林岁寒羞耻得耳朵都红了。
他立马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那不是你……”
林岁寒并没有介意这个,要是他真在意,最开始就会离男主远远的。
“咳,我的意思是……一对真心相爱的恋人相处时,会产生苯基乙胺(pea)这种激素。”
一向面对大风大浪处变不惊的顾晏楚,嘴角差点飞到耳边。
林岁寒耳朵红通通的,还在一本正经地解释:“恋爱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思维活动能力,这是有科学证明的,而且我们正处于……”他顿了顿,“热恋时期……所以就……”
顾晏楚:“岁神放心,我不会问太难的问题。”
“一个简单的命题问题——我爱你的逆否命题。”顾晏楚定定地看着他,眼中像是点缀了星子一般,“求下命题的逆否命题:如果有一个人是我,那么这个人爱你。”2
林岁寒还没回答,他自顾自地掐表:“五秒钟到了,现在是下课时间,岁岁班长请课下及时完成作业,上交给顾学习委员。”
发达的大脑下意识快速解出这道题的答案,得到答案,他却没像往常一样直接写出。
“学习时间结束了,现在该休息了。”
医生特地嘱咐过,轻微脑震荡要多注意休息,别过度用脑。
林岁寒愣愣地躺会床上,顾晏楚将被角拉上去,确保一点冷风也不会灌进去。
林岁寒还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答案:“你……”
“睡吧。”
顾晏楚也没催,耐心地坐在床边等待,像是少年不睡他就不走。
林岁寒起初还绷着心神,后来躺了一会儿,便自然入睡。
单人病房内,唯一一盏灯被动作轻柔地关上,遮光性极好的窗帘紧闭,室内像是处在给人安全感的黑夜。
顾晏楚在床边坐了很久,久到让人产生少年快要化为一座雕像的错觉。
昏暗的室内,星星点点流进来的光打在少年高挺的鼻梁上,羞涩地偷窥一位少年起身亲吻另一位安静沉睡的“睡美人”。
低沉的叹息响在无人声的病房:“就算当时对抗剧情和设定,也想要在一起吗?”
积攒了太多事务要处理,顾晏楚坐了一会儿只能离开。
等轻巧的关门声响起,床上的少年才慢慢睁开眼,完好的右手缓缓挪动,试图摁住过速跳动的心跳。
我爱你的逆否命题——如果有一个人不爱你,那不是我。
大哥是在次日到达医院,男人风尘仆仆赶来,长时间的航程加上车程,一向整洁板正的男人也略微显出几分狼狈。
他看到病床上面露欣喜的少年,不着痕迹地松开握紧的拳头。
林岁寒看了眼时间——比沈秘书之前通知的时间还早了不少,不难想象男人是如何马不停蹄地赶来。
因为疲惫,男人冷沉磁性的嗓音也略微沙哑,却比平日更添几分颓废和性感:
“伤口怎么样,有其它并发症吗?”
林岁寒疑惑,他不久前才听见护工给大哥汇报他的身体状况。
林楼看穿他的疑惑,道:“我想听你亲口说。”
林岁寒想到镜子中自己因为各种关爱和补品越发红润的脸色,再看到大哥疲倦的面容,心底一酸。
“嗯……我什么都好。”
林楼叹了一口气,坐在病床旁边。
林岁寒欲言又止。他已经把这个世界的真相告诉了男主,对于现在最亲近的大哥,林岁寒也做不到隐瞒。
但……
少年想了想林楼知道自己不是原主、不真是他的弟弟时可能发生的事情,还是决定,就算这样也不能再卑劣地隐瞒下去。
“林楼哥……我……”
听到这个称呼,男人眉头一皱,探手去摸少年的额头:“我还以为烧傻了,都在说胡话了。”
林岁寒第一次想开口被打断,鼓起勇气第二次起头:“其实……”
男人捏了捏鼻梁一副疲惫的模样:“其实你应该好好休息。公司还有些事,我看着你睡着就走。”
林岁寒:“……”
少年一腔解释又被憋了回去。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林岁寒,男人现在长途跋涉状态本来不佳,再加上还有工作堆积,现在不是个开口说出真相的好时机。
看林岁寒彻底安静下来,乖乖缩在被窝里,林楼眼底划过笑意。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将弟弟额前略微挡住眼睛的碎发拨开,看到那双闭着眼也能看出不安转动的眼珠子,失笑。
等静音的手机屏幕上挂了三四个未接来电,男人才轻手轻脚地离开病房。
到了外面,林楼刻意软和下来的面色绷起,眉眼间仿佛与生俱来的威严和气势,他回拨电话:
“说。”
“……我知道了。这件事继续跟进,不要打草惊蛇。”
对面又说了什么,林楼皱起眉头:“白柔语?”
他沉吟,命令道:“顾晏楚的事暂时不用管他,他……不会对岁岁出手。先集中精力把我之前交代你的事解决。”
目睹一切的护士小姐:“……”她悟了,这些家属的绝活都是川剧变脸!
不知有意无意,白柔语这次外出的目的地没有提前跟任何人透露,连她的亲人和最亲近的朋友都不知道她的去向。
顾晏楚的手下接连找了好几天,在林岁寒就要出院前还没有确切的音讯。
林岁寒看在眼里,不在他面前时,这几天顾晏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眉间是压抑的暴躁和焦虑。
少年知道他在焦躁什么。
“老大,你是后天出院吧。”王熊眼巴巴地看着林岁寒,鬼知道他这几天过的什么日子。
本来国精班担心自家班长没办法学习,还特地一人凑了点钱买了摄像机,准备给班长转播直播课程。
被精心选出来、皮糙肉厚“陪护”的王熊还被精心嘱咐,一定要好好把班长上网课的样子好好录下来,留作难得的影像资料,以后好好“怀念”。
当时黑发少年听闻,懵懂地愣了下,道:“我……不上课的呀。”他准备竞赛,最近刷题,回去再单独补课就行。
国精同学:【小丑竟是我自己.jpg】
林岁寒错开眼,看向王熊,点头:“是。”
王熊兴致勃勃,可惜道:“我们前几天老师还组织去体验了手工,班长你不在太可惜了。”
林岁寒淡淡,注意力回到题目上:“没事,下次也可以一起去。”
王熊:“对吼对吼。”
聊了没几句,顾晏楚开门走了进来。
见到眉心郁燥的少年,王熊本能地挺直背脊,危险雷达滴滴地响。他以前顶着顾晏楚还能多说几句,但最近这段时间,王熊根本没法跟这人多待。
会发生很恐怖的事。这种动物本能救了他很多次。
顾晏楚越走越近,王熊硬着头皮道:“老大,那我先走了。”
林岁寒点头。
顾晏楚错身时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王熊无意间看到他的眼睛,却想起小时候上山看到的野生老虎。
等少年坐到病床边,低头拉被子吸引注意力的模样又像是乖巧的家养宠物猫。
王熊虎躯一震,干脆利落地溜了。
林岁寒把顾晏楚虎着脸拉下去的被子又提到腿上,无奈地收笔,看着他醋意十足的脸,轻声:“怎么了?”他没说,觉得跟习题吃醋的男主真是……
幼稚。
顾晏楚满意地霸占了男友的所有注意力,将手中的纸袋递给林岁寒。
林岁寒好奇地打量——很简朴的牛皮纸袋,从外表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
他打开纸袋——里面是一只彩绘马克杯。
林岁寒小心地把它拿出来,托起看了看上面的图案:一只肥肥胖胖的黑龙和一个戴着金色小皇冠的小王子,两只放在一起,恍若一直不会分离。
少年又看了眼黑龙肥肥短短的模样,毫无威严可言,更多是可爱,他笑:“这龙怎么是这幅模样。”
顾晏楚抿唇:“不好看吗?”
林岁寒笑:“很好看。这是送给我的吗,我很喜欢。”
黑发少年清隽地笑,因为没胃口,身体最近又清减了几分。皮肤白皙到近乎苍白,背后是窗外的阳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像天使一般生出翅膀。
顾晏楚突然心生一阵恐慌,如同山体滑坡一般剧烈又突然,他叫到:“岁岁。”
林岁寒循声勉强望过去。
下一秒,清脆的一声响,少年的手无力地软下,手中的马克杯顺应地心引力掉了下去。
等那阵难受过去,林岁寒恢复意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顾晏楚的位置。
少年就待在他的病床旁边,双眼通红,周身如同困兽一般弥漫着绝望和无助。
注意到少年醒来,顾晏楚微动,紧紧握住手中微凉的手。
林岁寒觉得手上传来的力道甚至让他觉得有些疼了。
但他丝毫没提这回事:
“抱歉,吓到你了吗?我现在很好,已经没事了。”
手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顾晏楚压抑道:“你为什么要道歉?”
林岁寒愣了下。
顾晏楚:“你为什么要道歉呢?”他低语,“该道歉的是我。”
“顾晏楚……”林岁寒有不好的预感。
少年双眼猩红:“不管你是不是因为跟我在一起难受,不管找到白柔语以后能否解决问题,我都不会放手的。”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触碰就会散在空中,语气中的决绝和绝望却沉重又压抑。
他妖异稠艳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抹笑,像是孩童得到了最心爱的玩具:
“我永远不会后悔。我会绑住你。”
林岁寒这才意识到,屡次看见自己难受,对顾晏楚到底意味着什么。
少年把他的难受归结于两人的关系。
林岁寒轻叹:“顾晏楚,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顾晏楚像是没听见一般,抓住林岁寒手的力道像是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神情恍惚: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好的。好好地跟我在一起。”
“我试过很多办法,但是都没有用……”
“你越来越痛苦,但是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想离开你,你不能不要我,林岁寒,你不能不要我。”
最后的呢喃几近恳求,顾晏楚坐在床边恍如迷路的孩童。
眼角的水珠晶莹,让人怀疑这是否是人鱼的泪水,下一秒就会化为稀世珍贵的玉珠。
他动静一直很小,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已经被抛弃了一般。疯狂与压抑的特质却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男主的崩溃。
林岁寒嘴唇几次张合才说出话来,他只能道:“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单薄的言语在现实面前如此脆弱,如同一张纸一般,轻易能够被未知摧毁:“我不会离开你。”
也许是躺在床上泪水才没有泛滥,林岁寒压抑住心酸,强装开朗道:
“你看我现在就很精神了,乐观一点,等找到白柔语,问题就能解决了。”
“一定会没事。”
也许是被这句话安抚,顾晏楚情绪看似稳定了一些。
他手指轻抚少年略带湿意的眼眶,轻声:
“我知道不能代替你的难受,那我跟你一起难受可以吗?或者让她……”
林岁寒哑然皱眉:“你疯了吗?”
“顾晏楚,我们说好了的。”
顾晏楚笑:“我知道你不会同意,我会听话,不会做让你不高兴的事。”
顾晏楚自己都讶然他到现在还能保持理智。
爱让人疯狂,也让人清醒。
“我会……忍耐。”
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看着林岁寒独自难受,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多久会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在收尾巴有点卡文
呜呜呜,马上就甜!自己一边写一边流下lui来【基友说这是鳄鱼的眼泪
怎么说,也不能说完全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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