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博文立刻摆手,捂楚珣的嘴:“我没有,我没有过!我那些都忒么是玩儿……”
“钧儿,你也玩儿的?”
“你他妈是来真的?”
“你跟那姓罗的,难不成你俩来真的?……你俩不是世界末日排忧解闷,你俩真有感情?!”
邵钧沉下脸,眼睫毛下闪着光:“不来真的我跟他在一起?……你当我跟你似的谁都搞一腿?就你那些才恶心人呢!”
两个发小都是帮邵钧逃过婚四处折腾过的,都是真心实意关心小钧儿的终身,没想到这么妖娆这么年轻鲜亮一把能掐出水儿来的一朵小钧儿,赔到那么一个人的手心儿里,这透着一个不甘心,不服气,难免替邵钧觉着亏,典型俩娘家大舅子的心态!姓罗的以前是什么人,经历过多少事儿?你跟这人在一起,你不让人欺负死,剥皮拆骨连瓤子都不剩了。
可是有些事,邵钧还没法跟哥们儿面前摆。说多了,显得肉麻,说少了,外人听不懂,无法理解他和罗强感情有多深,深到能为对方命都不要了,这辈子就是离不开对方。
沈博文眼神儿坏坏的:“嗳,你俩,谁是那样,谁是那样?”
邵钧装傻:“哪样啊?”
沈博文用手比划:“就是内啥呗,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谁是底下盛的那个花瓶,谁是上边儿插的那束花啊?!”
邵钧一记窝心脚,狠狠踹上去……
沈大少中脚,从沙发上滚了下去,嘴里不怕死地嚎叫,“小钧儿你从小就好看,你最好看了,你就是一大‘花瓶’”……
邵小三儿认真起来,可认真了,不来假招的。
楚珣掰过邵钧的脸,狠狠揉了揉脸蛋,眼对着眼:“跟我说实话,你跟罗强来真的?”
邵钧翻着薄薄的眼皮:“真的,咋着?三爷就待见他。”
楚珣琢磨了半晌,露出一脸自恋的表情,问:“那我长这么好看,你当初怎么就没看上我啊?!”
邵钧把头一扯,躲开对方乱揉他的手,骂了一句。
楚珣不服气地较劲,没完没了,特委屈似的:“咱俩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跟我白好这么多年?你怎么就没跟我生发出感情?你喜欢男人,我不是男的吗?”
“你没看上大文子,这个说出去肯定所有人都特理解你,可是我呢?!我呢!”
邵钧让楚珣逗得乐了,仰躺在沙发上挣扎,对方恨不得扑上来揉他。
楚珣要不是长得够帅,邵钧可能都不会多看这人几眼,当初也不会俩人那么要好,亲密。可是咱三爷爷还是比较重口,稀罕那种糙爷们儿纯阳刚型的男人,像巴蒂在那张海报里咆哮怒吼着满场飞奔的感觉,那样的男人,才让人有骑上去干的欲望……
就楚公子那纤瘦柔韧的身子骨,那一副外人面前假作斯文的金丝眼镜,平时经常是一身粉衬衫和米白色老板裤穿着,邵钧每回瞅见,都得嘲笑这人,小珣儿,你说你整天捯饬那么帅干嘛?你是个做老板的还是个卖春的?二里地之外就闻见你丫胳肢窝下边一股呛鼻子的香水味儿!
楚珣像一头豹子四脚着地窜上来,闹着,不依不饶:“我长得不好看?”
“姓罗的还能比我好看了?!”
邵钧挤兑楚珣:“滚,他有的东西,你就没有。”
楚珣蓦地瞪圆了小细眼睛:“他有什么我没有?”
楚珣低头一件一件寻觅自己身上的物件儿:“我什么没有?”
“钧儿你又不是没见过我长啥样,我,我,我什么没有啊?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了!!!!!”
三个人由着醉意倒在沙发上,狂笑,闹着……
三个浑不正经的公子哥儿在屋里喝酒瞎扯。恰恰因为扯的都是罗强的事儿,这种场合罗强本人肯定没法在那屋待了,让人品头论足的滋味儿他浑身上下不舒服。罗强出来溜达,站在“红五星”门口抽了两支烟,漠然望着灯红酒绿的夜市大排档与来来往往的酒客人群,随后又回到店里。
长长的走廊内灯光暧昧,一对一对喝得糜烂的人从罗强身旁踉跄着挤过去,睫毛画得乌黑浓密的男服务生架着客人进到包房……
走廊尽头现出白色的影子,一个漂亮的男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僵直地站着,望着罗强。
罗强双手握在裤兜里,面容冷漠,身形坚毅。
男孩喉头颤抖,拔腿跑过来,一头扑进罗强怀里,抱住罗强,热烈地、急切地磨蹭罗强的脖子,全身发抖,像是沙滩上扑腾着快要干渴至死急需汲取水源的鱼。
罗强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只在对方嘴巴吻过来的时候才一偏头,避开热烘烘的气息。
半晌,罗强伸手薅住男孩的后脖领子,拽开:“够了。”
男孩抽着鼻子,不断抚摸罗强的肋骨:“哥,想你了,你没变样儿……”
罗强拽开对方的手。
男孩迫切地说:“哥,我没想到你还能回来,以后你还罩我们吗?”
“哥,麻花去年让一个老板带走了,现在不知道活得什么样了。豌豆蓉把那个瘾戒了,我听人说他回学校上课,念文凭去了。现在就我还留在这,我也不知道我能去哪,哥你回来真好!哥……”
罗强缓缓地摇头:“汤圆儿,老子没有回来。”
男孩:“……”
罗强又重复了一遍,昏昧的灯光下眼珠漆黑深邃:“老子没‘回来’,也不会再‘回来’。”
fivestars“四大名草”之首,小汤圆,其实早就不再年轻,只是长得少相儿,五官漂亮,身材玲珑,远看还像当年那个尤物般惹人疼爱的男孩。只是从灯下细看,化妆精致的眼角挤出一层疲惫的细纹,眼泪夺眶而出弄糊了睫毛膏和紫色亮片眼线,抽泣时胸膛剧烈抖动,被烟酒过度侵蚀的嗓子声音沙哑。
这么些年过去,当年叱咤江湖的京城四霸早已成为过眼浮尘,当年的一股股帮派势力树倒猢狲散,有些人触底重生,有些人流落街巷,有些人彻底堕落到更深的深渊无法自拔,更有些人早已作古化土,坟头长出一丛荒草……长江后浪盖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旧人早就成为江湖一段久远的传说,再过若干年,谁还记得三里屯娱乐广场当年大老板是罗家兄弟?
小汤圆泪流满面,绝望地慢慢蹲下身,贴在墙角。
罗强伸出手,按住小汤圆的头,哑声说:“以前,老子把你带上这条道,是老子造的孽。以后,甭再这样了,对自个儿好些,换一条路走。”
小汤圆狠命抹了抹脸,把眼线液抹得更花,泪眼迷蒙的样子,让人心软。
小汤圆哽咽着说:“我都二十八了,我不是十八!”
“我还有别的路可活吗?我还能装得像十几岁的小孩假装这些年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哥你不管我了我还能怎么办?!……”
罗强说:“老子在地狱死牢里滚过一遭,判了无期我都能活着出来,回炉重新来一遍,你咋就不能活了?”
罗强默默递给这人两张名片,一个是朱妍旗下某间平面造型工作室,招设计师助理;另一个是罗小三儿手下小弟照料的球迷餐吧,招吧台服务生。
罗强说:“这些地方,肯定没你现在挣得多,但是能让你过正常人日子。老子不强迫你,但是老子也不会再罩你,路你自己选。”
小汤圆一下子就哭了,恸哭出声,咬着嘴唇接过名片,攥到手心儿里……
他捏着罗强的裤腿,脚踝,眼底留恋,舍不得放手。
罗强撤开腿,扭头走了,把他出狱前上辈子的回忆抛在身后,脚步声踏过走廊,留下一道深深的影子。
120、第一百二十章发小的秘密【四】楚公子的眼
罗强穿过走廊往后面走。
经过吧台,他用眼神示意王经理过来,递给对方两卷钱。一卷钱给经理,另一卷是给小禾的;赌场上的规矩,赢家打赏荷官。
罗强向王经理随意打听那几个太子党的身份背景。在私人会所夜总会这种地方做事儿的人,见识得多,什么样的红贵娇客他们不认识?这些人知道客人的底细,但也最忌讳多嘴嚼舌头,透露客人身份。倘若别人问,经理断然敷衍着不说;可是罗总过来问,经理不敢不说。
罗强问:“我是说,姓楚的那个……这人到底干什么的?”
王经理说:“楚少爷家里总参的,很厉害。本人倒是比较和气,喝完酒不撒疯不惹事,也不用人陪……他不是军队里的,他做生意的。”
罗强问:“那俩人常来?”
王经理说:“常来,那三位经常一起来,有时候也单独来。”
罗强眼神一动,抬眼盯着对方。
罗强问:“姓邵的那小孩,也常来?”
王经理缓了一手,小心翼翼观察罗强的脸色:“邵三爷,就来过几次。”
罗强脸慢慢冷下来:“……喝花酒?点过人吗?”
王经理笑了,笑得老练,不说话,那表情似乎就在说,男人,来这种地方,不喝花酒不找人陪,那还来干啥?难不成来这买菜吗?白领金领小老板公子哥儿们,来这种地方就是寻求刺激,各间隐秘包房里小蜡烛点着,香薰燃着,三五成群伺候着,二龙戏珠三妃伴一皇沙漠风暴冰火九重天,买套餐陪夜再免费赠送一套前列腺按摩,玩儿的不就是这些?
罗强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地问:“他点的哪个?”
王经理犹豫了一刻,小声说:“都好几年以前了,如果我脑子没记错……他点的是小禾。”
“我印象里记得很清楚,年轻漂亮的一个排邵三爷都没看上,偏就要小禾,罗总您也知道,小禾不算特好看的,活儿很一般。”
罗强沉着脸。
“小禾人呢……”
他大步迈向后面,一路撞开喝醉踉跄着扑上来的身影,轻车熟路找到店后面的员工休息室。大镜子前有个男孩在补妆,有人换衣服,有人在更衣室帘子后面抱着亲嘴儿。小禾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一看罗强进来,紧张得条件反射似的,腾地站起来。
罗强用眼神一扫闲杂人等:“都出去。”
布帘子后面抱着亲嘴的那俩人黏着不分开,让罗强一手薅住一个,全部丢出门外,将化妆间的门重重地拍上。
罗强坐下,勾勾手掌。
小禾垂着头,呼吸颤抖,本来身材就瘦,肩膀缩着更显单薄。他心知肚明罗强找他是为谁。刚才他在屋里听见楚少爷那一声“恭喜你俩”,就知道自个儿惹大祸了。
罗老二是什么人,一个眼神能让一屋人噤声,两根指头能把人捏死,一条钢管打遍半个京城没有对手。当年四大名草汤圆麻花豌豆那几个人,最得宠风光的时候,也不敢在罗总面前随便滋一根毛,不敢争风吃醋炸窝闹事儿。谁滋毛捏死谁,谁敢?
他竟然“沾”过罗总的人,罗总一定不会放过他。依照罗总以前的脾气,他今天能死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剁手,跺脚,剁舌头。
罗强眼神内敛深邃,并未发火骂人,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坐下。”
“小禾,今天打牌,你手艺好,帮我赢了姓楚的几十万,老子还没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