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老木柴师徒二人,又过五天,时间来到十一月十八。
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乔家上下都在忙个不停,置办年货的置办年货,洒扫的洒扫,缝制新衣的缝制新衣……
乔岚又一次从杨宅走出来,她的心情略微有点压抑。封啓祥的手竟然又严重了,而且被封一强制性地包扎起来……
虽然他这个人傲娇了点,别扭了点,而且也带着算计,但是他并没有做出实际的举动伤害自己,而且自己也利用了他……如若灵泉水能帮他祛除余毒,也不是不可以帮他,恨只恨这人太聪明,总能举一反三,稍一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乔岚一边开动脑筋想两全其美的办法,一边往乔家走去,然后她看到两个人站在自家大门前,一个书生打扮,另一个高高壮壮,应该是随从。
两人正要敲门,许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才转过来。
“奕弟,你回来啦?”壮小伙一看到乔岚,笑得眼眉都弯了,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齿。
乔冲睿和乔冲广?!这两人怎么在这儿?乡试揭榜才过去几天,通州里五里镇也有四五天的车程。莫非他知道成绩就直接过来了?瞧乔冲睿一脸平静的样儿,应该是没上榜吧?!
《范进中举》所塑造的科举众生相太成功,太深刻,好似中举的人就该欣喜若狂,乔岚觉得自己真相了,那怕乔冲睿没有落榜,排名应该也是靠后的。
不怪乎乔岚这么想,单从乔冲睿孤零零一个人出现在这个地方,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了。中举之人便一只脚踏入官场,各路人家肯定蜂拥而至,争相请客送礼各种巴结,想要从各类应酬中脱身就不易,更何况一个人出现在这儿。
“我说今天怎么听到喜鹊叫呢,原来是有稀客上门。睿堂哥,广堂哥,你们怎么来了。”乔岚迎上去。
乔冲广仿佛乔冲睿的代言人一样,抢先回答道,“我们要回昌州,睿哥说要过来看看你,我们就过来了。”
乔冲睿依旧是淡淡地笑着,“乡试已经结束,便想过来看看你。”
“天冷,进去说吧。”
乔岚把他乔冲睿让进门去,怕触及他的伤心之处,也没有提到科举的事。她是真以为乔冲睿从通州直接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的事找她,结果,人家说是特地过来看望她的。
两人在后院的小厅里落座。虽然还不到饭点,乔岚还是吩咐程胖子给做了两大碗面。
铺着鸡蛋和肉片,浓香四溢的面端上来的时候,乔冲广口舌生津,忍不住咽了两口口水,旁边的乔冲睿也不多淡定。别说他们这一路都是啃馒头喝凉水过来的,就是以往,他们都没见过这么好吃的面,真是令人垂涎欲滴。
看着乔冲广狼吞虎咽,大口呼噜面条,好像饿了好多天一样,乔冲睿吃相斯文些,但吃得也很快,乔岚不免觉得很可怜,寒窗苦读十几载,因为没有银子差点不能去考试,好不容易得了银子,千里迢迢去考试,却名落孙山,一切皆成空,饥寒交迫……
吃饱喝足后,身子被碳火烘暖,乔岚还想安排他们先去休息一阵,结果,他们吃饱了就像原地满血复活一样,乔冲睿话不多还没什么,乔冲广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呱啦呱啦说个不停……
乔冲广说话毫无组织性,东一句西一句,“……那大老爷还要把闺女嫁给睿哥,那么多人一路敲锣过来,还非要给睿哥儿带大红花……”
乔岚从乔冲广凌乱的语句中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儿,“你上榜了?”你丫也太低调了,这都举人了,不跟人吃香喝辣,受人顶礼膜拜,这么清汤挂面地出现在我这儿是几个意思?
她的惊讶还没结束,因为乔冲广竟然傻乎乎地说,“那可不,睿哥儿这么聪明,大人还把他的名字写在第一个,他们说是榜……榜……”
“你还考了榜首?!”乔岚这下吃惊不小,她看向一旁的乔冲睿,他还是那样淡淡地笑着。
“对对对,就是榜首。”乔冲广真是无时不刻不在刷存在感。
“……”看着使劲儿刮噪的乔冲广,乔岚有点无语:你根本不知道榜首意味着什么是不是?“宝石,你带广哥去厨房看看桂花糕蒸好了没。”有这家伙在,根本不能好好说话。
乔冲广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一听到“桂花糕”,他脑子里只剩下“桂花糕”,于是颠儿颠儿地跟着宝石出去。
“送”走总是乱入的乔冲广,乔岚侧过头来看向乔冲睿,此时,他脸上的云淡风轻变成了一种对一切了然于心的淡然。
乔冲睿站起来,端起茶杯,“奕弟,请允许我借花献佛,以茶代酒,再次对你表示感激。没有你,也就没有我这个榜首。”他面上的神情虽然还是淡淡的,但他眼神很真挚。
“十两银子而已,不必这么客气。就算这一次你来不及赴考,下次也会考上的,该你的,走不掉。”
“锦上添花谁都会雪中送炭才难得。你授予我的十两银子,胜于今后别人奉上的百两千两。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乔冲睿说这话,一部分是因为那十两银子,另一部分也因为乔岚对乔氏宗族所做下的善举。
“呵呵,自家兄弟,你再客气,就是要与我生分了。”乔岚不欲与乔冲睿打太极,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之后,你有什么打算?考了个通州榜首实非易事,明年的会试可准备好?”
是个人都以为乔冲睿会再接再厉,结果他去说,“我不打算参加明年的会试。”
“啊?!为何不考?”乔岚本来觉得科考不容易,但乔冲睿表现得举重若轻,让她误以为科举对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解元也,如果再考会元、状元,那就是连中三元!!!想想都令人激动,这可是我本家兄弟啊。
乔冲睿还是那样云淡风轻,“我不打无准备之仗。”
“呃……”乔岚语塞:我竟无力反驳,怪不得他一直这么淡定,原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须一鸣惊人,也不知是说他自负好,还是说他闷骚好。
“我还需一些时日准备,明年春闱还不行,勉强去考,也许能考上,但名次不会太好,不如缓上一缓。”乔冲睿只说了缓考的一个原因,另外的原因他没有说,事关时局,说多无益。
乔岚莫名觉得羡慕,这人有才气,有能力,难得的是他活得很明白。“你是打算参加四年后的会试?”
“还不一定……”时局动荡,一切都是未知数。
“那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有人举荐我拜到孔成大儒门下,但成与不成,两说,在这之前,我会帮族里把学堂办起来……”
“孔成大儒?!”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乔冲睿和乔岚越聊越投机,他莫名觉得对方与自己是一路人,而且值得信任,不知不觉,他便将他先生所分析的时局说了一些,也就是,京城即将大乱,他没有身家背景,没有人脉经营,如此莽撞入局,只怕不得善终……
他说完才惊觉自己说得太多了,见乔岚面上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动容,又莫名觉得是自己太小家子气了:奕弟是一个坦荡人。
“如此看来,还真是需要缓一缓。”乔岚愈加佩服乔冲睿,能够抵御权势的勾引,才是真正的强悍,有时激流勇退也不失为一种智慧。
她猜乔冲睿揭榜后就带着乔冲广匆匆离开通州,没有接受众人的膜拜,应该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乔岚猜的不错,乔冲睿在揭榜后,只随大流与通州知府袁大人和两位监考官陈大人张大人吃过饭,席上,他敏感地察觉到三位大人极为隐晦的拉拢,三位大人分属不同的阵营,相互拆台,相互较劲……幸好通州不是昌州考生的地界,倒是省去了不少事情。席后,他找了个由头开溜,这一溜就溜到了地处常州的历山县五里镇。
乔冲广一直没有回来,也不知是不是直接在厨房扎根儿了。
席间,乔岚在叶飞天的示意下离席,待他问是否可以将客人安排在前院的时候,她才傻住。乔冲睿和乔冲广不可能住前院,那排房子住的都是下人,可是内院住着梁毛花和陈月牙,更是不能安排,至于后院,空屋子虽然多,但是……但是……
电光火石之间,乔岚便想到了主意。
乔岚会小厅里,又与乔冲睿说了一会儿话后才问他打算在五里镇逗留几天,并盛情邀请他留下过年。
乔冲睿谢过乔岚后表示他想尽快回去安排学堂的事,所以只能在五里镇住一晚。
乔岚挽留未果后,作惋惜状,其实她知道乔冲睿不会久住。惋惜过后,她又眼前一亮,“睿哥,既然你只在这儿住一晚,机不可失,我可要为你作一番打算。住在对门的封啓祥封公子来自京城侯府,他脾气虽然有点古怪,但为人极为聪慧,也有一些消息渠道。今晚,你就甭住我这儿了,我与他有点交情,把你安排到他那儿去。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且找机会与他聊聊,必定有所收获。”
乔冲睿也眼前一亮,“如此甚好!”
要说不感动,是假的,起码乔冲睿被深深地触动了:奕弟才回族里,就如此尽心尽力为族人着想,这份胸襟着实令人动容。
乔岚略微说了一些封啓祥的情况,免得乔冲睿踩人痛脚,吃过一顿丰盛的晚餐之后,她就领着乔冲睿和乔冲广往对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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