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啓祥直到被带回杨宅,安置在他的床榻上,整个人都还是懵着的。
佟管家以为自家少爷是伤到哪里了,慌不择路,让周长乐快马加鞭去请大夫,回头看到封一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更是火上浇油,怨个不停,就连远在医谷的封五都没能幸免。
封一的确无动于衷,作为一个常年习武的人,他看得出少爷的身子没大碍,有事的是心里。本来十拿九稳的比试,结果输了,对方还是一个小不点,搁谁身上都受不了,何况,心性甚高的少爷。
“我是不是很弱?”
屋子里只剩下封一时,封啓祥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封一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应了一声,“嗯!”
封啓祥闭上双眼,转身,面向床榻内侧躺着,他收在锦被里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攥着,指甲嵌入肉里,在掌心戳出了十个小小的血口子。
封一踏步离开,然后掩上门。
第二天,乔家比试继续进行。
乔岚继续观战,但她明显的有点心不在焉,因为这一日杨宅那边无论是谁都没有出现,她心有戚戚,怕昨天那一摔,真的把封啓祥摔出个好歹来。
比试最终结果是叶飞莫第一,俞七筒第二,而陈大饼因为昨日伤得有点重,输了。
拿奖品的时候,叶飞莫拿回了自己的铁四指,还想染指第二名的奖品青辣酱,遭到叶飞天无情镇压,俞七筒才顺利拿到他应得的那份儿。
其他人各种艳羡,叶飞天适时宣布,下个月十五号,继续比试,奖励不变,但得过第一的必须止步第二名。
听者无一不激动,纷纷想着要加强练习,下个月一定要抢到头两名。
叶飞莫对下个月的青辣酱志在必得。但他还是不甘心被人领走的青辣酱。
俞七筒拿到青辣酱后,无视叶飞莫时不时瞟过来的带着各种暗示的目光,谢过乔岚后,带着俞五筒一溜烟跑了。他们这是要回西岸去,让兄弟们高兴高兴。
朱文范在历山县待了几天,今日才众星拱月地回到青山村朱家。朱家明日开始大摆流水席,朱家广发请柬。
收到请柬的人家无不欢喜,没有收到请柬的也想着法儿地讨要请柬。
给乔家乔公子和杨家封公子的请柬是秀才他爹朱正钦亲自派送的。只是,他并没有受到意想中的热烈欢迎,好吧,他甚至没能进入两家的门。他到的时候,乔宅里的比试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他拍了好久的门才引起了因为比试而开小差的杨葱的注意。
杨葱接过请柬,也不与朱正钦多说,直道一定会尽快交到主子手里的,想起俞总管的话,他又补充了一句说主子最近很忙。
朱正钦因为这冷遇心有不虞。但他也不是那么拎不清的人,把心里的不满压下后转身往杨宅去。
杨宅守门的王小嘴还算甜,接过请柬时顺道恭喜了他几句,但也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像别人那样恨不得把他这个新晋秀才爹恭维得上天入地,举世无双,更没有把他迎进门,端茶倒水伺候着。
接连受到冷遇,朱正钦真的恼了,暗自记在心底:这般不识相。回去后跟儿子好好说道说道,记他们两趣÷阁。
隔天,朱家流水席,热闹非凡。觥筹交错。朱里正这可是下了血本操办,每一个席面上都有三四个硬菜,宅内主桌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菜色更是丰富精致。
虽然办席面花了不少,但朱家手里也收到手发软,特别是一些大户人家。或是为了沾光,或是为了巴结新秀才,带来的礼那都是诚意十足的。
很多收到请柬的世家,虽然家主没到场,但都由底下得脸的儿孙出面,也算是给足了主家面子。
乔岚自然没有到朱家来吃席,替她去的是俞大拿。他到场的时候,整个热闹的场面霎时安静了几分。
怎么让个下人来?!朱家人大为不满,觉得乔家太不给面子了。
怕闹起来,不好看,朱里正强行压下心中的愤懑,让儿子带俞大拿入席。俞大拿的身份虽然上不了大台面,但他代表的是乔家乔公子,所以他的座儿是在主桌上。
主桌上坐的都是一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人,怎么肯与一个奴才同席,他们不会闹开让主人家不愉快,但左一句冷嘲右一句热讽,希望俞大拿识相点,滚到外面去坐流水席。
俞大拿对那些嫌言恶语置若罔闻,坐得比山还稳健。
不一会儿,有人过来了,竟然是赵地主,赵地主笑意凌然地向俞大拿拱手示意,“俞总管!”
“赵老爷!”俞大拿也对他拱了拱手。
赵地主在俞大拿旁边的位置落座,然后很热切地与他攀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很熟呢。
“西岸大宅的进度很快嘛,我看,来年春天,便可完工了。”
“好说好说。”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赵地主是在想俞大拿示好,换句话说是向乔家示好。他这人的面子还是很大的,有他在,旁边的人,哪怕再不满,也不得不停止对俞大拿的嘲弄。
“乔公子说七天后,那辣白菜就可以开坛了不是?”
“的确,这两天已经可以开坛食用了,但放久一些,味道会更好。既然赵老爷已经过来了,等会儿,不妨与我去一趟西岸,拉回去存放。”
“甚好甚好!本来迟些日子也没什么,但我昨日收到消息,方家运去京城的辣白菜大卖,我甚是好奇,这辣白菜到底什么味儿,引人趋之若鹜。”
“味道,自是极好的。”到这儿,俞大拿可不讲什么谦虚,辣白菜味道的确非同一般。
赵地主打哈哈道,“想来,要不是我缠着乔公子卖与我一坛,日后想买,还不一定能如愿呢。”
俞大拿但笑不语,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周围的人无一不被他们之间的谈话勾起了好奇心,辣白菜是什么菜竟然在京城大卖?!碍于刚刚他们对俞大拿的不友好,他们也不好问俞大拿,于是把问题抛向赵地主。
虽然俞大拿不让他露底,但赵地主有私心,他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几句,便不肯再多说了。他越是神秘,就越令人好奇。得不到实际答案的人纷纷想着,回头一定让人打听打听。
主家内宅东厢,精细打扮过的朱文媚不自觉地绞着手里的帕子。给封公子的帖子是她亲自写的,废了好几张纸,写出的最满意的一张。
昨天二哥也把帖子递给杨家了。
想到心上人就到自家来做客了,她昨晚整完都睡不着,可是,眼看着就要开席了,人还没来。
她心里那个着急了,怕是杨宅里的下人办事不利,没有及时把帖子给到封公子手里,她真恨不得亲自去杨宅请封公子,但是,她不能,不说今日家里正在办事,她作为女子,不能失了矜持,不然就掉价儿了。
其实吧,她的矜持早在见到封啓祥第一眼,就丢掉了,从后面几次见到封啓祥的表现来看,她哪里还有矜持可言啊。
朱文媚猜的没错,封啓祥的确没有看到她费心思细写的请柬,佟管家从王小那里拿到请柬,他心里记挂着封啓祥的身子,哪里有心情去吃席,所以让周长乐送到杨家桃庄给杨丙,让他代为出席。
朱里正与杨家桃庄为了桃树的事打过不少叫到,均以失败告终,所以看到杨丙拎着贺礼进门来,他的脸色真算不得好,只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后上前招呼。
杨丙的心里承受能力也异常强大,他在众多异样的眼神中,在俞大拿这一桌落座了。两人因为两家主子之间的情谊,也算是老交情了。
杨丙和俞大拿的到来可谓是有着异曲同工的效果,都是来给朱家人添堵的。
没有人知道,杨丙的到来,让一个妙龄女子恨得摔裂了一面铜镜。
俞大拿在朱家吃席的时候,乔岚并没有闲着,她坐着马车前往历山县。
乔岚一走,几天不见人影的勇正又出现了。
当时封啓祥正拿着一把剑,很认真地练剑,因为没有内力,他的一招一式,根本不够看,就一个孩童拿着木棍乱刷一样。
这要是之前,勇正肯定是要上前冷嘲热讽一下的,但是他没有,他看得出,封啓祥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他说不出来,但直觉上,他不能也不该去打搅他。
勇正在前院的台阶上坐下来,等内院的封啓祥练剑结束。封四在他旁边站定,笑眯眯到,“大叔,你还真是神出鬼没。前两日,乔家有热闹瞧,你也不回来。”
“一帮二愣子打架,有什么好看的。”
“乔公子刚去历山县,你反倒是回来了。”封四本意是调侃一下勇正,没想到听到他的话,勇正炸起,“他去了历山县?!都带了谁?封二封三可是与他一起去了?”
“大叔,你诈尸呢。”封四拍了拍胸脯,“吓死宝宝了!”
勇正心里急啊,与封四多说一句都嫌啰嗦,他高呼一声,“封二封三可在。”
他话毕,封三已经出现在屋顶上,“大叔,叫我们作甚?”
“封二呢,可是与乔公子一起去历山县了?”
封三一头雾水,往旁边看去,封二刚好轻轻落下。
“哎呀!”勇正狂奔而去,到杨宅的马厩,随便选了一匹惊风之外的马儿,骑上就跑,很快就跑得没影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