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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止战可否止殇不可(1 / 1)

又是一夜,二人在路边的破庙停下了脚步。

少年和狐女相视一笑,皆是望见对方眼中的苦不堪言,搀扶着进了破庙,又皆是躺倒在地拼命喘息。

“你说多久没有这样辛苦过了?我们俩就像凡人一般啊。”

“没有...”薪南答道,“从来没有...”

“我也是...”

歇过一阵,木生风把薪南扶起靠着神像坛,自己便冒雨出去捡些柴火。本来薪南也想一起出去,但木生风却以她更为劳累为由,拒绝了。

薪南颇为不忿,但木生风已经走远了,她只好把破庙里的蒲团和茅草拎到一处,以做二人晚上休息所用。做完这些,薪南又累得不行,只好再次坐下喘气歇息。

幸好木生风没花多长时间便回来了。

生好火,木生风便对薪南说道,“把衣服脱了吧,我给你烤烤,别又生热病了。”

薪南的俏脸有些绯红,木生风只好傻乎乎地解释,“姐姐,我才十几岁,你肯定比我大得多,就不用想其他的了吧。”

虽然薪南也知道木生风肯定对她没有邪恶的想法,但还是要解释一番,“我也才二十,按我们圣族来算得话...而且修士间的姻缘哪有像凡人般看岁数的...”

说道最后已是声无可闻。

薪南最后还是乖乖地把自己的外衫脱下递给木生风,自己则在火堆旁抱腿坐下,然后看着少年给她烤干衣物。

一番忙活,木生风才想到轮海里还留有熏肉和之前烤好的鹿肉,赶忙取出一块递给薪南,自己也胡乱吃下一块。

之后木生风又把自己的衣服烤干,最后二人才复靠在神像桌案旁歇息。

“公子知道这间神庙供奉得是谁吗?”薪南问道。

木生风往身后的泥塑神像看了会儿,答道,“不知道。”

“那你还看这么久。”薪南颇有些无语。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应该是些淫丨神邪祇。我听家里长辈说过,大齐只能供奉先祖,不得烝神。”

“这又是为何?”

“自然是神族凌下而不为,人人得而诛之了。”其实木生风也不知道为何。

“讲个故事吧,公子。”

薪南觉得二人不该讨论这些有的没的,说起其他的。

木生风看了眼身旁的薪南,在确定她脑子没有问题后才说道,“姐姐,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处境应该符合艰难的定义,也许大概或许是不该讲故事的。”

但迎接木生风的却只是狐姬泫然欲泣风华暗蕴的我见犹怜。

“额,这个,那本公子就勉为其难地讲一个吧。话说...”

没过多久,木生风的耳边便传来了薪南低沉的鼻息,有些许紊乱,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他有些心疼,他看得出来,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讨厌杀戮的人。但越是这样,越是深陷其中,直到洪流将他们这样的人冲刷殆尽。

没多久,有一些嘈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木生风赶忙推醒狐女。

雨还在下着,木生风只能听出是些生物踩着泥洼往这边过来,有十数人,没有任何言语。两人之前已经商议过遇见人族就由木生风出面,遇见妖族就由薪南出面,所以并不是太慌张,但却有些许紧张。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木生风起身走到门口。他听出来了,来得是人族,妖族普遍重于人族,脚步声也自然不一。

茫茫的雨幕外,现出十数个人影。

人越来越近,木生风也不出去,只等在庙门口。

在这群人的首领还没看到木生风时,木生风已经看清楚为首者是个年轻人,他甚至还能看到年轻人脸上的麻木。木生风往后看去,这样的麻木长在在他身后的每一个脸上。

走得近了,那年轻人也看到了木生风,脸上显出一丝喜悦,带着众人快步赶过来。

“见过道友,在下木生风。”木生风率先做了个礼。这样称呼自然是木生风已经看出为首的年轻人和他身旁的一人皆是修士。

年轻人还了个礼,却是说道,“道友可有吃食?”

木生风当然答有,一面把众人迎进庙里,一面把鹿肉拿出。

看众人都分了一块肉开始大块咀嚼,年轻人才对木生风说道,“见过道友,在下麟溪门陈亚斌。这位是我师弟,马历均。”所指的正是除他之外另一位修士。

木生风看其也饿极了,便让其先吃过再叙,自己则打量起这群人来。

这群人统共一十九人,还包括一个婴儿。男子有十三人,女子有五人,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剩下几个皆是中年,老人却是一个也没有。

这时有些吃得快的凡人已经吃完了,虽然低声交谈,但木生风还是听出,他们正在议论他身后的狐女薪南。只是低贱的凡人不敢质问修士,只得密语。

而陈亚斌也是在看见薪南后,连吃肉的动作都慢了许多,看向木生风的眼光更是充斥着敌视。

但确实是饿坏了,陈亚斌将整块肉吃完,又在袍子上随意擦拭两把,才直言道,“敢问这妖狐与道友是何关系?”

陈亚斌一言既出,众人都停下手中动作,有几个年轻人更是将手放到了腰间的刀剑上。

木生风环顾众人,抱拳道,“不瞒各位,此狐女唤作薪南,乃是与在下有同袍之谊的道友。”

不待陈亚斌说话,马历均拔剑出鞘,怒道,“你这肮脏泼才!不知妖兽丧尽天良、食人无算?还与什么妖兽称作同袍,我看是被这妖狐迷了心神!”

话未说完,剑招却已使出,直冲木生风面门而来。

薪南知道木生风虚弱无比,只得急道,“公子小心!”

但木生风还没有将此人放在眼中。只见他以手作剑,后发先至,二指打在马历均剑上,直震得其后退数步,最后更是栽倒在一妇人身上。

而木生风也因为这轻微举动竟然喘气不已。

马历均还欲上前,木生风却已拔出大刀,对陈亚斌道,“陈道友,可否听在下一言?”

陈亚斌没有多说什么,却是朝马历均摆了摆手,才冷冷说道,“自无不可,但道友若是不能给出可信的话语,在下拼得这条性命也要将道友伏诛。”

“多谢道友。”木生风又向陈亚斌做了个礼,这次陈亚斌却没还礼。

木生风自顾自坐下,说道,“在下此番西进,虽有私人原因,但也抱了一颗救万民于水火的赤诚之心,非是窃国卖族之辈。”说罢更是拿出自己的腰牌递给陈亚斌。

陈亚斌虽然因为见识不高,看不出这是特属的堂主腰牌,但也认得这是海剑陵门人腰牌。稍微施法还能感知到腰牌与眼前少年有着特殊的联系,对其身份不再怀疑,神色也稍霁。

木生风继续道,“在下本与数位同伴一起西进,只是在羌凉城时不幸失散。随后便与薪南道友齐齐跌入若羌河中,一路漂到前面不远处的浮木渡。”

说着木生风指着自己脸上的孔洞,“在下与薪南道友可谓不打不相识,这身上的诸多孔洞便是我与薪南道友相斗所致。”说罢更是解开自己的衣袍,露出同样扎满了万千针孔的前胸。

“按理说,我该恨不得杀薪南道友千万遍也不够。但薪南道友乃是妖族异数,她与在下都迫切想停下这场战争,减少杀戮。故此在下才借着重伤之躯与其毅然前往西面。”

陈亚斌沉思稍许,却是说道,“道友明明可对我等不透一言,为何如此诚实?”

“不瞒各位,在下是担心诸位再往东走,无有强护,为妖兽所戮。”

“莫非道友是希望我们回返,与道友一同前往西面?”

“是极。”木生风点点头,“薪南道友乃是妖族贵女,有她在当可约束一众兽族。”

陈亚斌不再说话,反而是马历均开口大声道,“某听汝之言,大为不屑。妖族犯我家园,正该众合一心,扫清邪狞,重回故土。依某看来,汝实乃贪生怕死之小人,无有半分赴死取义之心!”

一番话把木生风说得目瞪口呆,因为在旁人看来确实是如此。哪有丢土弃家却主动止战议和的族群,这样的族群怕也早已被淹没在漫漫长河中。

但他也不敢说西部大地已经被妖族绑在了炸药桶上,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就这样,在木生风很明显的哑口无言下,马历均像得了大胜般洋洋得意地坐下。

倒是陈亚斌敌意稍减,说得话也和缓些,“道友有心止战当是大善,但我等一十九人皆是因妖兽而家破人亡,万不敢苟同。”

木生风无法,看着面如死水的陈亚斌,附耳将永王一事告知了他。

只见陈亚斌双腿战战,颓败之色尽显,口中更是喃喃不歇,“那我们的家人都白死了?爹娘都白死了?师父师娘都白死了吗?”

说罢,癫狂一笑,却是拔腿冲入雨中。

马历均见此,恨恨看上木生风一眼,也冲入雨中寻他师兄去了。

木生风害怕这些凡人对薪南起歹意,只好继续待在庙里,一时相顾无言,只是偶尔有充斥着恨意的目光掠过他和薪南。

但木生风问心无愧,目前要做的事只有停战,报仇那都是以后的事。不然再打下去,永王自戮,所有人都得给他陪葬。

过了一个多时辰,两师兄弟终于是回来了。两人神色都不好,多半是陈亚斌已经将事情告诉了马历均。

马历均颓自坐下,恹恹不言;倒是陈亚斌好些,开口说道,“若果真如道友所言,无论如何,皆是我人族受损,如今能做的只有尽力减少伤亡了。”

“道友大义,”木生风恭维一声,又低声道,“九世之仇不敢忘,此番仇怨总有报时。”却是为了不让薪南听见。

陈亚斌只说要与师弟商量一下,而木生风也识相地扶着薪南去了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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