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不期然落下,虽被墨镜挡住,但孟南枝已经能感觉到墨镜后那双眼眸所迸发的凌厉。
“要杀便杀。”
极致的疏冷,极致的漠然,孟南枝心中一惊。
绝对不是他!
黑衣人看自己唯一的筹码都无法威胁青腾集团掌舵人,彻底慌了。
他张张嘴想要再威胁一波,可对方强大的气势袭来,颤的他连手中的刀都拿不稳了。
看出对方的恐惧,青腾掌舵人再次朝前走去。
黑衣人架着孟南枝的脖子步步后退,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别再往前走了,我真的会杀了她!”
仅露出的唇瓣微扬,是笑又不像笑:“哦?那你杀给我看。”
这语气要多挑衅就有多挑衅!
孟南枝彻底看清楚了局势,如今她是在不能寄希望于青腾掌舵人善性大发,救自己一命。
眼睛微微朝后撇,想要通过依稀的暗影看出黑衣人接下来的举动。
他们一家才刚刚团聚,开心的日子还未过够,孟南枝才不会甘心死在这里!
眼睛没有撇几秒钟便微微发酸,不过好在黄天不负有心人,黑衣人在极致的压迫感下,终于露出了破绽。
孟南枝瞄准时机,伸手拽头,一招擒拿直接过肩摔,将黑衣人撂倒在地。
一声巨响,不仅周安惊了,就连那双墨镜下的眼眸都划过一丝笑意。
周安挥手,一群人一拥而上,将黑衣人头头带走。
继而倾刻间消散不见,宛如从未来过一般。
孟南枝站在原地缓了五秒,这才让那慌乱不停的心脏缓和了一番。
看都没看青腾掌舵人一眼,目不斜视径直走过,全当没看见他那个人。
“荒山野岭,我载你一程。”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孟南枝淡然转头,轻启薄唇:“不用。”
是在发泄气恼,更是在撇清关系。
墨镜下的薄唇再次开口:“周围还有他们埋伏的人,危险。”
孟南枝忍住心中翻白眼的冲动,冷然道:“多谢禹总关心,但我觉得最危险的人就在这儿。”
话中意思已然明了,若不是跟了他的车,孟南枝也不会遇到今天这一遭。
继续留在他身边才是真的危险。
男人似乎有些顿挫,但随即便恢复了正常。
他知道孟南枝是在怪自己,刚刚不仅不出手相助还煽风点火。
男人挥手,手下瞬间将孟南枝围住。
孟南枝眉头微蹙,有些不耐烦:“禹总,您这是要干嘛。”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丢下这话,随即转身上车。
孟南枝知道对方这是在用自己的话噎话,但抬眼扫了一圈围着自己的人,无奈叹息,只得跟着走了上去。
这条山路虽然崎岖不平,但好在周安车技过关。
一路倒也算得上是平稳,没过多久便驶向了柏油公路。
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不多,也没有叉路口,一条路直通到底,目的地便是陵园。
所以即使对方不开口,也知道要将孟南枝送去哪里。
车内虽然寂静无声,但孟南枝却并未感觉到人们传言中的那种,无法呼吸的骇人气势。
人们都是这样,以讹传讹,添油加醋,不知不觉间就变得神乎其神。
车子在陵园外停稳孟南枝,礼貌道别,对方只微微晗首不做声响。
孟南枝在陵园门口买了束菊花,便大步走了进去。
只是她没注意到,在她离开后,车内的男人取下了墨镜,墨镜下的眼眸中皆是温柔。
周安下车递来了一套家居服:“禹总,孟小姐见过你穿这身衣服了,一会儿遇到怕是会起疑。”
对方虽一声不吭,但却接过了衣服。
孟南枝刚进入陵园,一股强烈的悲凉便油然而生。
虽是炎炎夏日,皆是被阳光笼罩的地方,但似乎阳光无论怎么照射,都无法将墓碑下的躯体温暖起来。
来来往往的人大多数手捧鲜花和祭品,虚掩着嘴巴小声抽泣,也只有在这样的时节,他们才能肆无忌惮的宣泄心中的悲怆。
自孟正廷去世后孟南枝从未来祭奠过他,只在他下葬的当日匆匆做过告别。
顺着脑海中依稀的记忆,孟南枝来到了一座墓碑前。
灰白色的墓碑棱角分明,尖锐又无情,上面赫然刻着孟正廷的名字。
相比于周围墓碑上一盘又一盘的祭品,和紧凑的菊花,孟正廷这里倒是显得荒凉许多。
许是太久没有人来,不知何年何月放上去的苹果都已溃烂生虫,一旁的菊花也早已被风干,微风一吹就零零散散的破碎下来。
这一幕倒是更符合清明节凄凉的设定。
孟南枝让人将墓碑前的垃圾整理一番,这才蹲下身来将新鲜的菊花放在墓碑前。
抬眸的瞬间,正好与那张黑白相片对望,微风拂过,她就那样淡然又陌生的凝着黑白照中的人。
一时间,油然而生的陌生感充斥孟南枝的心头。
这面庞明明是她幼年时最熟悉的模样,可如今再见到却只觉得是陌生人。
惆怅迎面而来,孟南枝却说不准心中是在为一个生命的逝去而惋惜,还是在为自己同孟正廷的这段父女情缘而悲伤。
一道黑影压了下来,遮住了孟南枝的视线,抬眸看去不期然的是那张熟悉的面庞。
孟南枝开口想要询问,却不料禹璟凡先她一步:“你怎么在这儿?”
孟南枝下意识伸手指了指墓碑:“这是我父亲,你怎么会在这儿。”
带着些疑惑和打量,却瞥见禹璟凡一身运动装,面容坦然,与刚刚的男人竟没有半点相似。
“我也来这儿看我父母。”
孟南枝心中一惊,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开口去安慰,还是佯装淡然的应一声,真巧。
“陪我一起去吧。”
禹璟凡眉目认真,孟南枝轻轻点了点头,便跟着他朝前走去。
又是在一座墓碑前停下,孟南枝看过去却发现这墓碑与其余的截然不同。
虽是禹璟凡父母两人的墓碑,但墓碑却只有一个。
不似寻常碑文一般写着姓名与关系,甚至连照片都没有。
在那棱角分明的大理石板面上,只雕刻着一幅一男一女对望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