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阴行风都没有在谷中出现,因守卫大门的守卫都说没有见过谷主出谷,众人又都没在谷中见过谷主,而炼丹房大门又一直紧紧锁闭,故谷中谣言渐起。
一天夜晚,谷中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忽然接到通知,叫去阴行风藏丹房召开大会。十来位负责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匆匆赶到了藏丹房,远远见高大华贵的红木大门敞开着,数人想道:“谷主看来没事,不知道召集我们前来有什么事?”
众人刚刚踏进大门,但见大厅中昏沉阴暗,只点着一支蜡烛。忽听得沉重的大门响动起来,回头一看,却是守卫牛大力正指挥两条大汉关闭大门。
守卫统领阴彪喝道:“牛大力,谁叫你关门的?”阴彪是阴行风表弟,武艺得了阴行风三四分真传,对阴行风忠心耿耿,仗着是谷主心腹,为人飞扬跋扈。
牛大力不发一言,依旧令大汉将门关上。大厅木桌前侧身坐着一人,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那人面容。
阴彪走进了些,忽觉端坐之人与谷主面容不像,再看大门紧闭,立刻知道事情不对,提掌喝道:“阴谷主在何处?你是何人?”
他这一喝,十来位负责人也反应了过来,一片骚乱。牛大力腾腾数步跨到端坐之人身边站立。
大厅里面的几盏大灯忽地点燃,将大厅照得明明亮亮,如同白日。
众人细看那端坐之人,都不识得,立即有三四人大声喝问。牛大力喝道:“休得喧哗,大家都来拜见丹王,我们青城外丹派公认的掌门。”
阴彪大吃了一惊,不自觉后退了两步,喝道:“你们把阴谷主怎么了?”牛大力转身将一人提起道:“阴行风已畏罪自杀,自杀前,他亲口承认,当年是他设下毒计将掌门囚禁,窃取了掌门之位。”
灯光下,只见阴行风面部乌青,五官扭曲,显然是服毒自杀。这一看,惊得阴行风的四位心腹胆颤心惊,全身冒汗。
阴彪咬牙道:“牛大力,你们竟敢合谋害死谷主。丹王双腿被断,武功尽失,大家不要怕,仅凭朱大力等几个酒鬼翻不了船。大家一起上,杀了他们。”
朱当归跨步而出,走到他身边说道:“阴统领,我们一起上,捉拿到丹王,可不要忘了打赏兄弟们。”
阴彪见威望武艺颇高的朱当归站出来支持自己,大喜道:“好,杀了这些叛逆,你我共治花溪谷……”话还未说完,忽觉后颈项上一麻一疼,被朱当归抓牢了后颈,全身已然无法动弹。
朱当归问道:“掌门,如何处理此人?”丹王冷笑道:“斩我双腿的就是他下的手,就斩断他双腿,关押在地下石室好了。”阴彪竟然也不求饶,口中谩骂不止。
牛大力喝道:“掌门自今日起重掌青城外丹派,大家还不上前拜见。”其余人见两位领头人一死一伤,早已吓得胆颤心惊,慌忙上前礼拜。
丹王高声道:“主犯已领受处罚,从犯之罪一概免除。从今以后,我外丹派须得以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为主要宗旨,不得滥用丹药,草菅人命,违命者死。”众人一起躬身道:“谨遵掌门法令。”
眉月向张青峰露出舒心一笑,说道:“没想到丹王竟然心怀医者仁心,让外丹派走上了正道,真是个好结局。”
众人皆散去,丹王独留下张青峰,说道:“这几日老夫苦思你病状,已想出配丹之法,就是炼出外丹派的龙虎丹,补阳平阴,最终使你体内的阴阳二气平衡和谐。”张青峰大喜,道:“多谢丹王!”
丹王面色一肃,说道:“先不要谢我,还要先将你体内那股狡猾的寒邪之气祛除才行,不然在你治疗之时,它时时出来捣乱一番,谁也没办法。”
张青峰苦笑道:“只是我始终不知道如何去除它。”丹王道:“依据你的描述,我苦思了几日,断定这股寒邪之气必定与黑龙剑有关,而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黑龙剑的非凌云寺方丈敬海方丈莫属。你去找敬海方丈,他或许有办法。”
张青峰道:“晚辈本要去归还那黑龙剑,如此,便先去一趟凌云寺。”
丹王取出一枚紫红色丹药,说道:“龙虎丹炼成需要七七四十九日,那你就先去凌云寺办事。我这里有一颗补阳丹,你先服下,可暂将你体内阴寒二气压伏。”说着将丹药抛掷给张青峰。张青峰接住来丹,仰头吃下,当即盘腿坐下,调气化丹。
丹药味苦而涩,张青峰不久便觉丹田处慢慢烫热起来,随后一股热气从丹田散发全身,全身暖洋洋的,无比舒适。他调息了半个时辰,方才起身,感激道:“多谢丹王赐丹。”
第二天早晨,两人早早起身,迎着微露的晨曦,走出花溪谷,向嘉定府出发。
因身负黑龙剑,怕引起江湖人物的注意,两人依旧打扮为村汉村姑形象,将黑龙剑用布严严实实裹了两层。
两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在岷江边乘船顺流直下,直达凌云寺。
两人乘船顺江而下,不过半日多,便已在船头遥遥望见了端坐三江之边的嘉定大佛,不多时,船到了凌云寺山脚。
眉月赞叹道:“嘉定大佛四海第一大佛像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望之令人生畏惧之心,但奇怪的是又让人有亲近之意。”
张青峰道:“佛祖佛法无边,既有佛法能降妖除魔,又心怀普度众生之念,故令人既有畏惧之心,又生亲近之意。”眉月道:“张公子本为道家之徒,怎么对佛教也颇有见地?”张青峰微笑不答。
两人沿着山道进了山门,向守门的僧人道:“请通告敬海方丈,就说嘉定府张宗正之子张青峰携贵寺藏剑前来拜访。”守门的僧人惊道:“你是嘉定府总捕头张宗正之子?”张宗正点了点头。
两人正在看寺内风情,听得背后一道轻捷的脚步声传来,转头见一位老僧僧袍飘飘而来,来者正是凌云寺敬海方丈。
张青峰急忙施礼道:“晚辈青城派张青峰见过方丈。”敬海方丈将他迎着,关切道:“金顶大战,张少侠病情可曾痊愈!”
张青峰道:“多谢方丈关怀,我体内本就有阴阳二气难以平衡,不想在金顶大战中又被一股极为怪异的寒邪阴冷之气侵入体内。我虽服食了几棵峨眉山舍身崖边的烈火草,将阴气与寒邪之气暂时压服,却不再敢大力运动真气,一旦妄用便苦疼不堪。”
敬海方丈道:“你体内侵入的寒邪阴冷之气非同寻常,世俗之法绝难医治,恐怕这世间只有老衲才有办法。两位远道而来,我们先到茶房,一边品茶,一边说话。”
眉月喜道:“方丈神通,果然非凡!”
敬海方丈引着两人来到茶房,早有沙弥泡好香茶等候。方丈眼眸一转,看着眉月道:“两位看来是精心乔装打扮而来,乍看之下老衲还没有将青峰认出。但看这位小施主,老衲怎么也觉得眼熟呢!”
眉月低眉敛首道:“鬼教眉月,见过敬海方丈。”
敬海方丈微微一楞,看了张青峰一眼,露出疑惑这色,旋即神色恢复了正常,笑道:“原来是鬼帝爱女眉月公主,老衲眼拙了。公主光临敝寺,有失远迎,”
张青峰忙道:“晚辈在金顶大战中受伤,被鬼帝擒拿到了鬼城丰都,幸得眉月公主出手救出,方才逃出。今日晚辈前来,主要是想归还贵寺重宝黑龙剑。”
他从背上解下包裹了两层的黑龙剑,捧送到敬海方丈面前。
敬海方丈双手接过宝剑,叹气道:“当年你父亲就是因为它而被奸人所害。如果能让张总捕头复生,老衲宁愿让黑龙剑永失江湖。张青峰哽咽道:“方丈慈悲,青峰铭刻于心。”
敬海方丈叹了口气道:“当年,你父亲每次到凌云寺,都会与老衲在这茶房谈论天下,往往一坐就是半日。今日得见故人之子,不免勾起往日回忆。你父亲虽读书不多,却嫉恶如仇,清正廉明,是个难得的捕头呀!”
张青峰闻言,不禁哀伤陡起,陷入追忆父亲的回忆之中。
敬海方丈低眉垂首静坐一旁,等张青峰情绪平复,方道:“你们远道而来,先休憩一晚,我们明日细谈。”两人听得方丈如此说,便先行退下,自去修整。吃罢晚饭,张青峰领着眉月,将凌云寺和附近的乌犹寺两座名寺好好游玩了一遍。
夜深人静之际,张青峰正盘腿在床上打坐炼气,忽听得房门上笃笃笃敲了三下,有人低声道:“张施主,借一步说话。”张青峰急忙起身开门,见门外候着一位小和尚。小和尚低声道:“张施主,请跟我来。”
张青峰不明白小和尚何意,又是吃惊,又是疑惑,但见小和尚未曾明言,便也不多问,只跟在小和尚身后前去。
两人走出大雄宝殿,只见前院中立着一人,一手提着一盏灯笼,一手握着一把宝剑,灯笼的光芒照亮了那人下巴下那缕银白的胡须。
敬海方丈见张青峰面露惊讶之色,笑道:“老衲深夜提剑前来,不是要找你比武,你休得惊惶,而是要到你去一个秘密所在。眉月公主为鬼教中人,白日不好当面给你言明此事,此事又甚是机密,故半夜悄悄叫小沙弥找你前来。”
张青峰听得一向威严端庄的方丈也开起玩笑来,不由也笑了,笑道:“方丈费心了。”
凌云寺地势颇高,又临着江边,夜晚江风浩荡,吹得山间林木哗哗作响。敬海方丈提着灯笼,引着张青峰沿着山间蜿蜒陡峭的栈道向大佛脚下走去。
夜色深沉,青山高耸如巨兽,一灯如豆。
风吹得方丈手中灯笼摇晃不定,也吹得张青峰心绪起伏,猜测不已,但年迈的敬海方丈却每一步都走得稳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