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车子里一片安静。
小张同志故意装作一副没听到的样子，聚精会神的开着车，好像没听到常宇刚刚说话似的。
从一开始，小张同志对自己的定位就很准确。
他就是一个认真开车的好司机，是个工具人。
或许对常宇和冯三炮来说，卡捷琳娜就是卡捷琳娜，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她充其量就是一个组长，比他们高一个级别罢了。
所以无论是常宇还是冯三炮，都可以面不改色的讨论起卡捷琳娜的私人生活，没有半点觉得不妥的地方。
可对于小张同志来说，卡捷琳娜是他的首长，地位就像常宇和冯三炮一样。
甚至，卡捷琳娜的级别还要高过常宇和冯三炮。
背后非议自己的首长，这在他曾待过的部队里是犯忌讳的，情节严重的甚至要挨上几十军棍的。
“小张同志！”常宇突然加大了音量。
“啊？首长，您是在叫我？”这一次，小张同志终于应声了。
毕竟，连续两次装作没听见首长的呼唤就有点过分。
“你认识卡捷琳娜吧？”常宇向他问道。
“当然认识，卡捷琳娜首长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小张同志教科书似的回答。
小张同志没有撒谎，他印象中的卡捷琳娜确实值得尊敬。
“那你知不知道，卡捷琳娜有没有男朋友？”常宇继续问道。
“这倒是不清楚。”小张同志的语气有点不确定，“应该没有吧？”
他小张同志和卡捷琳娜见面的机会又不多，他上哪知道卡捷琳娜有没有男朋友去？
对于卡捷琳娜的私人生活，他是真的一点也不了解。
很显然，这是一道送命题。
不管他怎么回答常宇都不会满意。
幸好，小张同志可是久经考验的老人儿了。
对于如何自保，他有着自己独到的本领。
只见他伸脚猛踩刹车，刚刚还在快速行驶的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惯性让常宇和冯三炮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扑，直接中断了他们之前的谈话。
“常宇首长，您所居住的公寓楼已经到了。”小张同志转过身来，态度恭敬的向常宇说道。
他本可以控制着车子慢慢减速，然后平稳的停靠在路边的。
可他偏偏踩了急刹车，这样就能避免回答回答常宇的提问了。
“喔，这么快就到了吗？”常宇顺着车窗外面看去，熟悉的公寓楼果然映入他的眼帘。
“因为还要送三炮首长回永安安保公司，所以我就不下车送您了。”小张同志的语气多少有些歉意。
常宇打开了车门，对小张同志嘱托道：“比起我来，三炮这家伙更需要你，你要安全的把他送回去啊。”
“放心吧，常宇首长！这是我的工作。”小张同志回应道。
注视着常宇的身影消失在公寓楼的大门，小张同志重新启动了车子，向永安安保公司的方向驶去。
回到家中，常宇瘫坐在了沙发上。
经历了今天的事，他已经开始意识到，拥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后勤员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了。
就拿小张同志来说吧，只要冯三炮一个电话，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刀山还是火海，他都能随叫随到。
人海茫茫中，总有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是在等你的。
这感觉....简直不要太给力。
他开始正视起卡捷琳娜之前和他说过的，有关局里提供给他的一些福利待遇。
“也不知道卡捷琳娜是不是在忽悠我，总感觉局里的待遇好到过分。”常宇掏出自个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这个号码是卡捷琳娜给他的，据她所说，这个号码的持有人是专属于常宇的后勤员。
“喂，您好，您一定就是常宇领导了吧？”电话一接通，手机里就传来了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声。
显然，这个后勤人员已经事先存好了常宇的电话号码，只等着常宇来联系他。
“咳咳，没错，我是常宇。”常宇拿捏着腔调，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很威严。
“.......”电话里的声音停顿了那么一瞬。
“我是您专属的后勤员，您叫我小李就行。”男人继续道。
“嗯~小李同志啊.....”
“领导，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常宇面色古怪道：“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叫我领导。”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我们不能总是固守着老一套的思想和习惯。”
“在加入组织以前，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过着普普通通的小日子。”
“和你，和大街上溜达的那些人没什么区别，你不要和我搞特殊化的那一套。”
“我这个人不喜欢那些形式主义的事，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不喜欢装大尾巴狼。”
“领导这词不好听，官僚气息太浓重了，男人何必为难男人呢？我们还是换一个称呼吧！”
可能是被常宇的态度所感化，电话另一边的声音变得柔和不少，显然被常宇之前的话感动了：
“可您是我的长官啊，我需要对您保持恭敬，当然了....如果您真的不喜欢这个称呼，我也可以改的。”
总有一些领导为人亲切，不喜欢摆架子。
他们喜欢和下属处于一个很平等的亲近关系，就像是朋友和朋友之间的相处模式。
小李也知道这种事情，他只以为常宇也是这类人。
“那个小李同志啊....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小张同志啊？”
常宇这番话说的表情有点扭捏，多少有点脸颊微红，心跳加速的感觉。
“是跟着三炮领导的那个后勤员？”小李问道。
“是啊，你认识他？”
“当然认识了，都是老同事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小李虽然疑惑常宇为什么提及小张同志，但他还是老实的回答他。
“小张同志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我今天和他见了一面，特别的欣赏他。”
“小张确实很优秀.....”
“当然了，我最喜欢的，还是小张同志的诚实和任劳任怨。”
“领导，您想要说什么您就直说吧。”
“我觉得你应该积极向小张同志学习。”
“向小张....学习什么？”
“相较于领导这个字眼，我更喜欢首长这种有亲和力的称呼，这一点小张同志做的就很好嘛。”
常宇打着不伦不类的官腔，看他那拿腔拿调的浮夸样，有点范干部那味了。
主要是每当他想到有人要叫他首长时，他就浑身热血沸腾了起来。
这不，这会儿他的小心脏就兴奋的扑通扑通直跳。
“呃....我明白了，首长！”电话另一边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首长这个称呼....有亲和力吗？
小李想过常宇要自己称呼他为长官，也想过要称呼他为同志，更想过要直呼常宇的名字。
可他真没想到，常宇在绕了一个大弯子后，居然还是要自己叫他首长。
小李心说你想让我叫你首长你就直说啊，干嘛要绕那么大一弯子？
还有啊，说好的不搞形式主义呢？
说好的不装大尾巴狼呢？
不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么？
说好的男人何苦为难男人啊？
都特么是假的！假的！
“情况我都听你说了，想租一年的房对吧？”王胖子老神在在的坐在岗亭里吞云吐雾。
“我这次来，就是专门和王哥签租房合同来了。”常宇掸了掸手里的烟灰，回应道。
“我的新领导和我说，单位可以为我支付每年的租房费用，只要我出示合同和房东的银行卡号。”
“这不，我在知道这个消息后连忙就赶到王哥这儿来了吗？”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反正是新单位掏钱，我就直接租王哥的房了。”
两个人一边抽着烟，一边聊着天，没一会儿，不大的岗亭在他俩的烟熏攻势下，搞得乌烟瘴气。
抽完一支烟，王胖子也不多废话，他手脚麻利的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a4纸。
那是一张空白的租房合同，该有的各项租房条款都明明白白的印在了上面。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碳素笔，“身为一个合格的包租公，我从来都是合同不离身的，这样我就可以随时随地的将合同拟好。”
在落笔之前，王胖子郑重其事的望着常宇的眼睛，似乎是想看出常宇现在的想法：“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可以将房子租给你。”
“怕就怕你是在欺骗我，嘴上说是新单位把你的租房费用给报销了，可实际上却是你自己掏了腰包，目的就是不想白住我的房子。”
常宇的心里突然划过一道暖流，王胖子这人总是喜欢为别人考虑，他就像是无时不刻不在发着光的太阳，温暖着他身边的所有人。
“就算是我有这个想法，我也没有钱啊。”常宇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很真挚，“你是知道我的，我穷得连房租都交不起。”
王胖子盯着常宇的眼睛看了好半天，他从常宇的眼神中只看到了诚恳与坦然，没有看到半分欺骗。
于是王胖子相信了常宇的话，主要是常宇那句‘就算是我有这个想法，我也没有钱啊。’太有说服力了。
“这倒也是，是我多虑了。”王胖子终于释然，他刷刷几下在合同上陆续填上租金数额、押金数额、租房时间等等相关信息，又在空白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