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快要哭出来:“我不知道啊!晌午用过饷食,我带她玩耍不多时,她便犯了困,就把她安置在我房里睡晌午觉,她睡了一下晌,一直睡到现在。我还进去看过她好几次,她小脸睡得红彤彤,没哭也没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想到瞧见那张红彤彤的小脸时,他还欣慰她睡得香,青山顿时更加自责与愧疚。
叶青歌在一旁迷迷糊糊地听了一耳朵,迟钝如浆糊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哦呀,原来我果然病了!就说怎么感觉脸蛋热热哒,魂儿飘飘哒,身体好像踩在云里呢!
她暗地揣测:是因为那捆青草吗?
青山声音里带着哭腔,他问父亲:“阿爹,该怎么办啊?您想想办法救救小歌吧!对了,咱们去把凰三叔请来好不好?”
他急慌了神。
青禾缓缓点头,正待答应,另一边巴七端详叶青歌半晌,忽然开口说:“她多半是碰到猫爪儿脸的汁液了。”
“猫爪儿脸?瞧着不像啊。”青禾迟疑地说。他当年顽皮时也中过这种毒汁液,往年中它的大人小孩也不少,瞧着与现下的现状都不太一样。
“小孩脸嫩,多半没错。”
回答了青禾,巴七扭头问青山:“你是在后山小树林里捡到她的吧?”他在打谷场给青禾兄弟帮忙,知道自己捡回来的女娃走丢的事。
“嗯。”
“这就是了。后山小树林里遍地都是猫爪儿脸,小女娃不知事,说不准怎么就把那东西的汁液给蹭到自己脸上了。”
青山忽然惊呼一声。他记起来了,忍不住分辨说:“不怪小歌。是赤柳跑太快,把她拽摔倒了!在后山树林遇到她时,我就该想到要当心猫爪儿脸的!怎么偏偏就忘了呢!”
巴七的注意力不在重点,转而关注青山对叶青歌的称呼问题,诧异地说:“小歌?赤狐那家伙还有那份心给个童养媳取个正经名儿?他什么时候那么好心了?”
关于这一点,青禾也感到诧异。不止青禾与巴七,叶青歌同样表示诧异——少年,你是咋猜到本萝莉名字的?
在三双眼睛的盯视下,青山少年羞涩了。他怪不好意思的,小声说:“是我取的。我听见她唱小曲儿,可好听了。”
“可好听!”
似觉得自己形容的不够,他又补充了一遍。
巴七打趣他:“你倒是上心。又不是你媳妇儿,你操这份心干嘛?”
青山如今八岁,正是知道羞耻的时候,已经懵懂明白媳妇虽然是个好东西,却也是个容易让人取笑的话头。
他红了脸。是气的,也是羞的。反驳说:“才不是!她那么小,我拿她当妹妹看待呢。她就跟我妹妹一样!”
青禾也不帮腔,含笑看自家儿子的笑话。
巴七逗弄够了,站起来说:“天也快黑了,我去凰三那儿看一下有没有药,给丫头弄点来。若是拖到明儿,说不好会破相。”
巴七是猎户,常年行走在深山里,药草比常人懂得多。青禾年少时常和他一起钻山越岭得行猎玩耍,十分知道他的本事,自是信他。再者他以前也见过村邻中猫爪儿脸一毒,之前是没有想到,巴七一说,他再对应一下记忆,自然明白。
他说:“行,你快去。”
今夜月色极为清亮,剩下的稻杆本就没有多少,借着月华就可以轻松堆垒整齐。收拾好稻杆堆,青禾吩咐儿子将木板车送还给乡邻,又去灶房将妻子早已做好的暮食端出,放在院中的小八仙桌上,摆了碗筷与浊酒。
做完这一切,儿子与好友皆不见归,他又去房里陪妻子说了会闲话。回到院中,看见闷不吭声地蹲在八仙桌腿边的叶青歌,他莞尔一笑,夹了一块煨得烂烂的肉喂到她嘴边。
他柔声说:“饿坏了吧?叔叔喂你吃肉肉。”
叶青歌身体难受得不想回答他,但是摇头更难受,弄不好晕厥过去都有可能。她只好蔫耷耷地说:“蜀黍,额布恶。”
她的脸肿得舌头都不敢捋直说话了。
青禾看得心疼,抱她放在自己腿上:“很难受是不是?别说话了。巴叔叔很快就会带药回来,很快就不痛痛了。”
“布……童。”
叶青歌被火烧火燎作痛的脸吸引了大半心神,不太有精神的回答青禾。青禾抱着她不再说话,用手轻轻抚摸她的背,无声地抚慰她。
不一会,青山与巴七前后脚回来。
巴七把药放在八仙桌上,坐下说:“凰三眼下有事,明天会亲自瞧一瞧她的状况。把这药捣烂了敷在她的脸上,明天就可以消肿。不过他说她的反应如此厉害,可能是由于沾染的汁液太多,中毒较深,可能会留疤。好在她年纪尚小,希望长大后疤痕会慢慢淡去。”
青山听得心惊肉跳:“小歌会毁容吗?”
巴七挠一挠头,东扯西拉地说:“呵呵,只要忍住不挠就行。”其实凰三的原话可难听多了,但是小家伙已经够紧张,他就不用再说出来吓人了。
小青山难过地不要不要的,十分自责,认为都是自己的错。
青禾也不忍心是这样一个结果,安慰儿子说:“你凰三叔没有亲自看过,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
叶青歌心里拔凉拔凉的,实在担心自己这张脸保不住。她也不求倾城倾国的脸,五官端正即可,真若毁容,她后半生该怎么过?
好好一顿饭,因为此事有了一个不甚开胃的开端,气氛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青禾虽也为叶青歌感到担忧,但他身为主人,不可以冷落客人,在他的控场下,除了小青山,酒桌气氛逐渐好转。他们从巴七此次入山的经过,聊到今秋的收成。聊到收成,不免聊到各家收获如何,不免聊到打谷场的用地情况。
打谷场面积有限,各家都要赶着给谷子脱粒。谁晓得老天爷什么时候安排下雨?若是等雨下来,谷子却仍在稻杆上,那才叫要命!
而聊到打谷场,又不免说得今儿赤狐家弄丢叶青歌的事情。
青山不免感概两句说:“秋收都忙疯了,谁还顾得上孩子?赤狐家地多,也就赤赢还在老宅练功,三个大的也都跟着赤狐忙前忙后。只赤柳看着孩子,她自己还是个玩心重的孩子呢,也难怪出事。”
巴七放下酒碗,冷笑地说:“你当真是因为这个?”
青山知他话出有因,追问道:“那是为何?”
“赤柳那小丫头平日最爱热闹,玩伴非得数个才肯够,何以今日只带个小娃跑到后山去玩?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是心中有奸!”
青禾蹙眉:“她才多大?”
“哼,朱大等人可是亲眼瞧见她不顾小娃呼痛,鬼鬼祟祟、拐弯抹角地朝后山去了。只因是农忙,没闲心理会小儿的游戏,是以他们并未多想。”
青禾忽然摇头失笑,似笑非笑地看着巴七:“你今日能说出这番话,可真是叫我大开眼界了。”
巴七擅猎,于人情世故却稍有欠缺。在某些方面,他十分粗心大意,绝没有今日这般洞察力。
“哼,你这是什么话?”见被好友看破,巴七装摸做样。他是绝对不会承认刚才那番话是不久前凰三说给他听的。
他咳嗽两声,忙转移话题,以免露了馅。冷笑说:“今次你可得好好处理,不然回头赤狐能咬你父子俩一嘴毛!”
“咬谁一嘴毛呢?”无缘无故地变成扁毛畜生,青禾不满地看着好友。
巴七笑呵呵,略过该问题不提,端正了态度继续说:“他肯定会把事情都推到小山身上,不定会提出什么缺德要求,你可得小心些。他看中你家南边那块地很久了,还有你家祖上传下来的那张弓!”
赤狐其人不负自己的名字,他心思不少,手段不缺,底线不高,人品堪忧,是一个与之相处需要小心应对的人。此人绝不吃亏。偶尔的吃亏,也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青禾却是淡淡一笑:“我知道。况且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行得正,坐得直,怕他作甚?”
“话是那么说,可世间之事又岂是非黑即白?”
青禾笑着摇一摇头,巴七劝了又劝,他主意已定,只是不听。吃罢饭,捣了药,敷到早已再次昏睡的叶青歌的脸上。青禾与妻子招呼一声,又训斥了不甘不愿的儿子,抱着叶青歌朝赤狐家走去。青山非要跟着,巴七也不放心。
一行数人到了赤狐家。
赤狐家正自闹着,他们来得实在不是时候。十好几个乡邻聚在他家,都是庄里平日说得上话的主意人。也都是十分有心弄个便宜童养媳的人家。青禾一行人来时,乡邻们正七嘴八舌地声讨他一家老小。
“这时节谁家不忙?就你家农忙?你有赤狼家忙吗?他没了媳妇,一人带三个小的,照样把收成料理的妥妥当当!”
“就是!你家赤柳都六岁了,还不晓得懂事,青橙当年三岁就带她弟弟了!”
“你别说小娃不听话,爱乱跑。你自个说说她往哪儿跑,你自家女儿又爱往哪儿跑?小娃也就只爱在赤家老宅的演武场蹲着,你女儿那可是蛇谷都敢撺掇着小子们闯一闯的胆大人儿。”
“如果不是赤赢把小娃赶出来,小娃怎么会丢?”
“甭说你女儿无辜!我亲眼看见你的宝贝女儿拽着小娃往后山去的,瞧得真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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