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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1 / 1)

而这样的话,显然萧渝澜是从小听到的大的,早就已经在无形中生出了免疫来。

所以并没有因为他这话而有半点的动容,只是有些可怜地看着王大福:“你真可悲,如如果人人都像是你这样的话,那我是不是也该去嫉妒别人,为什么生下来就是皇子格格?或者去嫉妒,我为何不是嫡长子?”

话音初落,只听见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赶来。

小塔此刻已经变回了人形,但仍旧有些担心地朝外面探去,“姐姐?”询问着宋雁西,似乎要去阻止外面的人。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一个穿着华贵,裹着狐狸围脖的女人单手用手绢捂着口鼻惊慌失措地冲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先是一惊,随后吓得踉跄地朝后退了两步,满脸戒备地看着宋雁西等人,“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跑到我家里了?”

说完这话,她似乎才回了些神志,看了看自己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丈夫,心里焦急不已,连忙朝他跑来,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狐狸围脖,试图盖着他露出来的膀子上,“阿福哥,这是怎么回事?”

心切地急问着,同时也不忘朝外面大喊,“来人了啊,快去打电话到警察厅!家里进贼……”

不过她话还没完全喊出口,就被王大福一把捂住嘴巴,“别。”

王太太满脸震惊不解地看着他,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些人莫名其妙到家里来,还将家里弄得臭气熏天的,还有刚才那让人觉得头皮发麻的奇怪叫声又是什么?

话说她给孩子们复习完了昨天和今天学习的洋文,却还仍不见沐浴换衣服的丈夫下来,就有些不放心,生怕他近来太劳累,又像是上一次一样,洗着洗着在浴缸里睡着了。

若是不小心呛着水可如何是好?

于是就亲自上楼去敲门。

却是半天没有回应,可把王太太给着急坏了,连忙推门进去。

可哪里能料想到,里面半个人影都没有。不但如此,让人觉得奇怪的是,丈夫的浴袍和妥协居然都在。

就在那时候,忽然听到丈夫从来不许他们过去的梧桐树那边,传来了奇怪的叫声。

那声音有些像是从前在西南时候听到的娃娃鱼叫声,又比那个大很多分贝。

王太太生怕吓着孩子们,楼下的餐厅里就保姆陪同着,因此也顾不上去房间找王大福,先下楼来。

然才下了楼,那股刺鼻难闻的腥臭味就已经传到了这里。

她是如何再也受不住了这股臭味了,以往虽然也有,但只是淡淡一点,完全没有这样浓烈过。

而且丈夫又不在,以及刚才这诡异的叫声,便把孩子交托给保姆,自己领着两个佣人壮着胆子寻了过来。

梧桐树的这一边,对于家里来说,简直就是禁地一般的存在,丈夫不许任何人过来,不单是家里的佣人们,连自己这个妻子也不行。

他解释着喂了鱼,可是鱼没有这样的腥臭味。

所以王太太一度怀疑,可能丈夫在这边养了大蛇什么的。

不然怎么能这样臭,又说有危险不让过来呢?

但是她如何也没有想到,这边没有凶猛的蛇,鱼缸也比自己所预想的那样大得多,而且丈夫现在这样光着身子躺在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她的心里一万个不解。

要喊警察,又被丈夫拦住,“阿福哥?你都被这些人害成这样了,不行,我要让人打电话叫警察。”

不过刚起身,又被王大福给拽住了手,“不许去!”这一次,他的口气里明显和上一次不一样。

让王太太一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然后担心起来,一面挡在他的面前,抬头看朝宋雁西等人。

这时候才觉得萧渝澜有些眼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少爷,你是不是该给我们夫妻一个解释?”

萧渝澜刚要开口,尤其是想到刚才宋雁西在喜儿死后收进符张里的那么多魂魄,还有岸边那失去孩子的受害者们的哭声,就忍不住想要质问王太太,又有什么脸面来反问他们?

但是那如芬却是抢先了一步,朝着王太太扑了过来,横跨在她纤细的腰上,两手不停歇,对着她漂亮又年轻的脸颊就左右开弓,丝毫不留情。

王太太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她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从小家里也养了几个佣人,自己也是读过书,还去过国外学过一年多的家政礼。

唯独没有学过如何怎么打人?

所以当下就懵了,王大福倒是心疼极了,想去拉开发疯了一般的如芬,可奈何身上就那么些个遮挡物,刚才又被如芬撕咬踢打,身上也疼。

于是就没起来。

最后还是外面的佣人听到王太太的惨叫声,觉得不对劲冲进来,三下五除二才将如芬给拽开,一边怒骂:“哪里来的疯婆子!抓你去蹲大牢!”

听到蹲大牢,如芬不但没有一丝害怕,反而笑道:“喊警察来啊,你们以为王大福就能逃得了么?哈哈?”

王太太此刻那梳得油光亮滑的发式乱七八糟的,衣裳也被撕扯得皱巴巴的,还沾了不少泥土,好不狼狈。

叫佣人们扶起来,又委屈又愤怒。“阿福哥!”他就这样看着自己被这些人羞辱么?尤其是这疯婆子。

“你别喊他了,他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宋雁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搬了张椅子过来坐下,一手杵在椅子扶手上,掌心拖着线条完美无缺的下巴,明显就是一副安心看戏的样子。

“你们都是一伙的!”王太太看到她那样衣冠整齐,连这样慵懒的坐姿也能给人一种优雅的感觉。

这样鲜明的对比下,此刻的自己越发狼狈。

宋雁西懒洋洋地抬起手指了指头发灰白犹如老妪的如芬和同样狼狈的王大福,“你们俩才是一伙的。”最后看了看王太太,“你应该也算是吧。”

小塔也是嫌事儿不够大,蹲在宋雁西椅子旁边,双手捧着下巴,一脸认真地分析道:“你不要觉得好冤枉,按照老规矩,她才是正经太太,你最多就是个小妾,她打你也不是打不得,何况你看看,你们一样的年纪,凭什么你能美貌如花吃香喝辣,孩子健康快乐,她却被折磨成了这副老太婆的样子,孩子还都死了。”

这换个心胸有佛肚子宽大的,也接受不了啊。

所以如芬打王太太,而且忍了这么多年才动手,在小塔看来,简直不要太仁慈了。

而王太太却只在她这么一长串话里吸收了两个信息。

这个疯女人是王大福的妻子,自己反而成了姨太太?还有他们竟然生了孩子?她气得立马朝王大福瞪过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小丫头说得是不是真的?”

王大福其实看到喜儿死了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应该也活不了。

他原本的计划是回去,找把枪自我解决了,兴许还能给太太跟孩子们留些钱财,不会叫他们往后余生过自己从前那样的苦日子。

但是,一切都乱了。

从太太带人赶过来的那时候。

自己性命都快没了,她不但没有问一声,反而在意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心中没由来就一阵邪火:“是,她是我乡下老家娶的妻子,还给我生了一对可爱的女儿。”只是可惜,她们都死了。

他现在竟然有些后悔。

他记得她们是那样的可爱,瘦瘦小小的孩子,来城里不到一个月,就养得白白胖胖的,尤其是喜儿,最是喜欢他这个父亲了。

“啪”的一声响,王大福不知道是太太打在他脸上的这巴掌太疼了,还是声音太大,一下将他回忆的思绪给打断了。

他不满地抬起头朝太太望去:“你想干什么?”

王太太可真觉得自己委屈得要命,他骗了自己,现在还问自己想干什么?一时也顾不得还有佣人和外人在此,哭道:“我干什么?王大福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你没有结过婚,就爱我一个人么?”

可是现在的太太和孩子,又算怎么回事?

这都是要命关头了,她还要讲情爱……

看戏的宋雁西很好奇,一个满是功利之心的男人和一个满心风花雪月的女人,这么多年是如何维持这份平衡的?

还是他们家的佣人看不下去,劝道:“太太,先扶先生回去吧。”没穿衣裳,这样的大冷天,怕是会冻坏身体的。

在他们看来,只怕多半是觉得王大福来和他从前的太太私会了。

就是这太太,有些太老了。

真是才三十不到么?怎么瞧起来都能做先生的母亲了?

王太太也是在气头上,到底还是担心王大福的,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

哪里晓得那安静了好一会儿的如芬,忽然又朝她扑过去。

不同的是,这一次如芬没有将她扑倒。

但王太太的状况却不必刚才好,萧渝澜看到她嘴角里溢出的鲜血,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劲,连忙要上去急救。

却听得宋雁西有些平静得冷漠的声音,“你也是玄门中人,该清楚地知道,人的命大部分是不能逆改的。”

王太太也算是小户之家出来的,如果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兴许是能相互扶持到晚年不成问题。

可是她把一辈子的日子都在十年间一口气过完了。

即便是没有如芬捅了她这一刀,她也活不过今晚的。

从她进来那一刻,满脸的死气沉沉环绕着,宋雁西就晓得了。

唯独是没有料到,她会死在如芬的手里。

“可是……”萧渝澜想着,她还有三个孩子要照顾,他们家的小女儿,才六岁的样子。王大福不可能再活着了,她若也死了,孩子怎么办?

“没有可是。”他们即便是不知道,可是他们所享受到的一切红利,冥冥之中和那些被喜儿害死的孩子都脱不了干系。

萧渝澜听到宋雁西的话,垂下头不忍心去看王太太死不瞑目的惨状。

若是别人,他一定会去反驳,可是宋雁西的话。

是对的。

佣人们慌了,看到红泱泱的刀子从自己夫人的肚子里抽出来,才想起过去。

可是已经晚了。

王大福也傻眼了,“你这个贱人,你疯了吗?”他也顾不得衣衫不整,站起身来就去抢夺杀了王太太后,得意哈哈大笑的如芬手里的匕首,反手直接朝她刺过去。

他已经活不了啊,可是如芬也将太太杀了,以后孩子们怎么办?

他不停地将匕首往如芬的肚子里扎去,鲜血溅满了他的全身上下,他却像是疯了一般,“我要杀了你,你这个贱人,你让我的孩子怎么以后怎么办?”

如芬却似乎看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先前一直哈哈大笑,直至听到王大福的这话,才忽然停止笑声,满是皱褶的脸上,一双眼珠子朝王大福圆瞪:“你也会心疼孩子?你心疼这些野种,为什么不心疼我的欢儿喜儿呢?”

说完这话,人也断气了。

只是和那王太太一般,临死也没能闭上眼睛。

王大福一把推开她的尸体,风吹起身上已经没有了温度的血迹,他才像是恢复过来,然后面对着宋雁西几人,“你们满意了吧?我家破人亡了!满意了吧?”

宋雁西摇头,“你的劫难才刚刚开始,不管你是死是活,你都逃不掉的。”

王大福却哈哈大笑,似乎又点都不畏惧宋雁西所说的一切,反而得意洋洋地看朝萧渝澜,“我死了,你们一家也要和我陪葬的,不信你就等着看吧!”

萧渝澜听到这话,不由得皱起眉头来,“我家里的法阵,果然是你设下的?”

王大福有些意外,他竟然知道,不过知道又如何,都已经那么久了,肯定要见效了,而且他们短时间里也不可能将法阵破坏掉,每一个点都十分隐蔽。

所以也不怕萧渝澜知道是自己所为,反而大大方方道:“是又如何?我已经有喜儿保佑我官运通享,若不是你父亲嫉妒我的才能,一直将我做助理留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凭着我的努力和资历,我早就能去做主任了。”

可就是因为萧渝澜的父亲,他嫉妒贤才。

他自顾地说,也不顾忌这里还有佣人在,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反正自己都活不了,那就一起毁灭吧!“就是因为他这个小人,伪君子,嘴上却夸赞我有本事,可我既然有本事,为什么不放我离开,一直让我做个小助理,一辈子压在我的身上,他一定就是害怕我去做那主任,政绩超过了他,到时候将他这个副总理的位置给取代了。”

“……”萧渝澜傻了眼,王大福这是疯了吧?

王大福还继续说着:“我这么多年,跟着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却如此妒忌我的才能,既然如此休怪我无情了。”

他说着,又怪起宋雁西,“要不是你这个女人,等萧家的阵法起效,他家死绝了,我就能做副总理,光宗耀祖了!都怪你!”说着,弯腰拔出如芬身上的匕首,竟然试图去刺杀宋雁西。

但是他能靠近宋雁西么?明显是不能的。

直接被小塔一脚踹开。

宋雁西也从椅子上起身,示意萧渝澜去打发那俩佣人。

萧渝澜有些不放心,“他还没说出是谁那里学的邪门歪道。”

“我已经知道是谁了。”好巧,居然又是度玉门,宋雁西刚才杀喜儿的时候,王大福试图帮忙,那时候就有些度玉门的影子了。

第二天,金陵就出现了特大新闻。

萧总理的那位王助理死了,报纸上说都因为情杀。

老家娶的媳妇找来了,不满他十多年来毫无音讯,所以嫉妒之下杀了王太太。

王助理一时气愤,又动手杀了自己的前任太太。

然后他自己最后也吞枪自尽了。

可怜了那三个孩子,也亏得王太太的父母还在,已经将他们接走了,不然这样的乱世,还不知道怎么活呢?

而吞枪自尽的王助理,魂魄一直无处可去。

死了后,似乎一切还是照旧,只是别人看不见了他,听不见他说话。

有的地方他不能去。

他此刻正站在自家大门前不远的地方。

一早他就亲眼看到市侩的岳父岳母接走了孩子,带走了他的家产,然后快速地把他的这一片楼房便宜卖给了中介。

说是不吉利,死了人,价格很低。

这个借口可笑得很,这年头哪间屋子不死人?

很快他娇生惯养的孩子们,进了外祖父家的大门,就换下了精致的裙子和小西服,在大冷天里被舅妈使唤着去洗衣做饭。

三个孩子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只哭着要去找爸爸妈妈,反而被外祖母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们怎么都想不通,昨天还笑眯眯夸赞他们乖巧漂亮的亲人,今天为什么骂他们好吃懒做,什么都不会?

大一点的孩子反驳了一下,立即被外祖父的竹条子打在后背上。

单薄的衣裳根本抵挡不住竹条的侵略,很快背上就升起一道道鞭痕,疼得他夜不能寐。

王大福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他心疼自己的孩子,想试图去找自己的岳父岳母一家报仇,可是他们的房门,他进不去。

连人也无法靠近,只能看着三个可怜的孩子穿着单薄的衣裳,在大冷天挤在驴棚里。

这做鬼,还不如做人的时候。

又因他养的喜儿害死了那些孩子,他们已故却还没有去轮回的亲人,总是隔三差五地找来。

不但找他报仇,还将这仇恨转嫁到他的三个孩子身上去。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王大福在萧家设下的那些法阵,自以为是十分隐蔽的阵眼,早就被宋雁西一一找出来,萧总理亲自带人给毁了。

如今他死了,连秦淮河上船只无缘无故倾翻,总淹死孩子的事情也解决了。

可是无辜枉死的孩子,却不能因为王大福遭到了报应就能复活过来。

宋雁西下午收拾了一下,换了一身黑色的裙衣,打算代替三表兄陆若卿去看望霍太太。

顺便,也将他家汤姆的魂魄送回去。

萧渝澜开车送他去,心情沉甸甸的,心里第一次产生了矛盾心理。

父债子偿,他从前觉得没有什么,顺应天理的事情。

可是当他知道,王大福那三个孩子往后的凄苦人生,就开始觉得那三个孩子到底是无辜了一些。

但另外一方面,又觉得像是宋雁西说的那样,他们从出生到昨天之前的好命,都是以别的孩子的性命做踏板,好像又不算无辜。

反正他很矛盾,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

宋雁西看得出来,从昨天晚上就发现萧渝澜一直纠结这个问题了。

但是这种问题,不是靠别人三两句话就能解开的,还是得靠他自己,只是友善地提醒了一下,“玄门中人,其实便是这方外之人,那便不该以世俗的眼光来判断所有的是非黑白。不然的话,那黄粱集再怎么好,你一辈子也学不到皮毛的。”

萧渝澜原本沉思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然听到宋雁西的话,踩了一脚刹车,扭过头朝她看去,“我……”

他从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十分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要说有缺点那也是有的,胆子有点小。

可是到了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缺点何止是胆子小。

他优柔寡断,对于弱者很容易产生共情,以至于总是忘记了,有的弱者其实也就加害者。

因此他就陷入了这样的迷茫之中。

此刻听到宋雁西的话,想要说些什么。比如自己以后一定会冷静些,但是他发现张了口,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像是宋雁西那样理智,按照天地法则来处理所有的事情。

如果是他,兴许他会忍不住让王大福魂飞魄散,但绝对不会让这王大福的三个孩子落入这样悲惨的命运之中。

可宋雁西会,她会坚定地遵守着这天地法则,维护着这份公平。

是的,依照他的处理办法,王大福是会魂飞魄散,飞灰湮灭,但是对于造下这么多孽果的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至于他家的三个孩子,如果自己出手援助,他们的外祖家不会那样将他们做仆从来对待,那么这对于欢儿喜儿,以及秦淮河上的那些孩子,都是不公允的。

“走吧。”宋雁西其实很不解,为什么萧渝澜就如此想不通,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享受了相应的好处,那就该付出一定的代价。

不然的话,要刑法做什么呢?

萧渝澜点了点头,启动汽车。

很快便到了周英琪家里。

出乎意料,周英琪竟然还没回来,宋雁西来的时候偶然听到他家的老妈子说,霍欣欣打电话去单位问了,昨晚没有加班,他现在也还没去上班,不免是着急,生怕他出了什么事情。

可又忙着安慰才失去孩子的嫂子,根本就无暇亲自去寻,只能去警察厅那边报案,又雇了几个人力车夫帮忙找。

现在听说宋雁西和萧渝澜来了,又急忙跑来迎接,一面朝他们道谢,“昨天晚上,谢谢两位的援助之手,往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她的声音变得很沙哑,可见昨晚这一夜一直也在哭。

“不用放在心上,你嫂子怎样了?”宋雁西问道。

其实她更想问,孩子的尸体找到了没?

但只是问一下她嫂子的状况,霍欣欣就忍不住哽咽:“昨晚回来,就一直昏迷发高烧,口里一直喊着汤姆。”她说完,终于是绷不住,捂着脸靠在宋雁西的肩头上大声哭起来。

“都怪我,是我邀请嫂子和汤姆去秦淮河看夜景的。”无尽的后悔自责,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兄长。

从小大哥就最疼爱自己,她自己也还没孩子,正好西南那边时局不稳定,她便主动邀请嫂子带着汤姆来金陵。

不管怎么说,政府在这里,没有比这里还要更安全的地方了。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意外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她只是想带嫂子她们娘俩早些熟悉金陵的环境,想让她看一看这美如诗画的秦淮夜景而已。

而且昨晚天气看起来又十分不错,比起前些天晚上,总是下雨,算得上是晴朗的。

她怕过了昨晚,再也没有这样好的天气,所以才极力邀请的。

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她自己其实也害怕,可是要照顾嫂子,丈夫又寻不到踪影,因此看到宋雁西,哪怕并没有那么熟悉,但还是忍不住痛声哭起来。

“这是谁也没有办法预料的,你先冷静些。”宋雁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对于这种事情还是有些不大擅长,所以喊来了她们家的老妈子,“快去给你们太太打盆水来洗洗脸。”

听到她的话,霍欣欣也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连忙从她肩上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对不起,宋小姐,我实在是忍不住。”一面请她和萧渝澜坐下。

然后自己去洗脸。

片刻便来了,只是眼睛更红了,人仍旧是没有一点精神。

这时又有打发出去找她丈夫周英琪的人来回话,“先生一向喜欢去的地方,都去过了,仍旧是没有消息,”

听得这话,霍欣欣一下急得六神无主,抓紧了裙子,“警察厅那边怎样说的?”

“那边说,暂时没事。”他是不敢把那边的原话说来的,警察厅那里说,男人花眠月宿在外是常有的事情,倘若人人都要因为此报案,那他们警察厅还要不要办其他的案子?

“怎么会没有事呢?今天没有去上班,一整夜又没有归来。”昨晚才遇到这样的事情,一点点风吹草动她霍欣欣就忍不住乱想,生怕周英琪出什么意外。

宋雁西几乎都不用去掐指算,就知道周英琪在哪里了。

她想起来,那天在金陵火车站等萧渝澜去找车的时候,她看到了周英琪搂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也是与她们一起从上海来的,没准就是苏灿查到的那个舞女也不好说。

但现在说出来,于霍欣欣无疑是雪上加霜,因此没有提,略坐了会儿,便说去看看霍太太。

霍欣欣这才收回思绪,领着宋雁西去。

霍太太还在昏迷中,宋雁西趁机将汤姆放出来,看了他妈妈最后一眼。

原本还在昏迷中的霍太太忽然睁开眼来,慌里慌张地喊:“汤姆,汤姆你在哪里,快出来,妈妈想你。”

她环视房间找了一圈,然后目光落在宋雁西的身旁,“汤姆……”便哀声哭起来。

霍欣欣只觉得她是因孩子得了病,只叫宋雁西见谅,喊了个老妈子来伺候霍太太重新躺下。

霍太太绝对没有看到汤姆,这点她可以十分肯定,但当时霍太太一直盯着自己身旁看,只怕还是因为母亲对孩子的心灵感应吧?

很神奇,超脱了她对情感的认知。

只是也很无奈,汤姆已经死了,终究是要同她告别的。

她跟霍欣欣从后院出来,又正好有人来他们家里。

原来是那汤姆的尸体找着了,对方要三十个大洋。

这算得上是天价,常规给封两个大洋,已经算是爽快的人家。

而且霍欣欣这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三十多个现大洋。

但又不忍心侄儿的尸身被晾在外面,只能拿出一对钻石耳环来,想用这个做抵押,但那些个捞尸人不认识钻石,只认金银。

偏家里信得过的就那俩老妈子,一个要来照顾她嫂子,另外一个又要做别的活儿,旁人她信不过,于是便求助地看朝萧渝澜。

他有车,去当铺换钱很快的。

“你家里没有现大洋么?”宋雁西有些疑惑,她是能看出来霍家可能近况不大好,但是不至于连几十个现大洋都拿不出来吧?更何况周英琪家还没倒啊?

霍欣欣满脸窘态,“本来是有□□十个的,可我先生昨天说是朋友急用,给拿走了,我还没来得及去换些回来。”

宋雁西一听这话,多半是拿去安顿那舞女了。

萧渝澜去帮忙兑换大洋,这些捞尸人就守在周家洋楼外面。

宋雁西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捞尸人,从前也只听闻过黄河边的捞尸人传奇,因为他们基本都是祖辈传下来的。

为了避免沾惹的阴气太重,有的会从小就开始吃腐肉,试图将自己也伪装成尸体,捞尸的时候就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有没有用,没有什么实验来证明,但宋雁西看着这两捞尸人身上,阴气却是不轻。

想是这样被宋雁西一直盯着,他们有些不自在,那个年纪大一些的站起身来,以为宋雁西是嫌他们漫天要价,于是便道:“这位小姐,我们这价钱算得上是公道的了,其他两个小孩,要价可都是这个数啊。”说着,将一个巴掌比划出来。

另外一个年轻一些的闻言,也附和道:“这世道也不好,我们是巴不得一年到头,半单生意都没有。可我们又是靠这门生意活路的,不要高一点,家里也要喝西北风。”

宋雁西颔首,表示赞成他们的话。

两人送松了一口气,他们也晓得漫天要价就是干缺德事,但家里几张嘴巴等着吃饭,他们也是没得法子的。

但到底良心未泯,于是想了想,“你去和那主人家的太太说,到时候这孩子我们给她抬出去,不另外收她的钱。”不然就这孩子,又是落水淹死的,没几个钱,谁愿意做这晦气活儿。

“好。”宋雁西答应了,但却仍旧看着他们。

两人越发不自在了,“这位小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宋雁西这才回过神来,“没有,只是有些好奇,秦淮河底下是什么样子的。”

“能是什么样子,跟所有的河一样。”年纪长的那个说道。但却起身朝宋雁西走过来了几步,压低声音说道,“小姐想要听不一样的,也不是不行。”

“想要大洋?”宋雁西挑眉,她怎么看吧,这两人身上的阴气,不是孩子尸体上沾来的。

年长的那个嘿嘿一笑,搓着手,意思再明显不过。

“命都没有了,大洋还重要么?”宋雁西微微一笑,“近来睡得不好吧?”

任由是谁,都不乐意被人平白无故诅咒,听到宋雁西这话,肯定是要暴跳如雷的。但因为她后面那半句话,两人都将怒火给压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我就问你们,要钱还是要命呢?”宋雁西再一次打量着两人,试图从他们俩生这不寻常的阴气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而两人被她这样打量,心底不免是有些发毛起来。

年长的那个直接压低声音问道:“敢问小姐哪条道上的?”

宋雁西摇着头,“我哪条道都不混,只走我自己的路,只是很好奇,河底下有什么?你们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年长那人有些防备起她来,退开了几步,“我们,又凭什么相信你?”

“爱信不信,不说我也能有其他的办法。”宋雁西才没那耐心,他们若实在不愿意去,到时候给小塔五块钱,让小塔去看看就行了。

她这样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反而让那两个有些防备她的捞尸人犹豫起来,两人走到一旁低声商量了半晌,年长的那个又回来,“告诉你也不怕,河底下有一只水牛大小的老龟。”

他们兄弟也是偶然发现的,自然是十分忌讳,只差没将这老龟做河神来祭拜了,但老龟一直不动,俯身趴在那里,所以还忍不住这好奇心,过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宝贝。

宝贝是没有,它的巢穴却是无数具尸骨建筑而成的,恐怖得要命。

“我是没有看到巢穴里有什么宝贝,但是听一个老前辈说,下面好像有颗巨大的珠子。”年长的捞尸人一脸惋惜地说着,“可惜谁也不敢去朝老龟动手,怕触怒了河神。”

珠子?眼珠子还差不多?宋雁西心想着。

不过是不是,这不好说,只是想到夏姬说除了她之外,沈万三还有在另外两个地方藏了东西。

而夏姬在聚宝盆里,聚宝盆属火,那她姑且能算得上是朱雀。

那这老龟算得上的玄武。

她镇守着的那只眼睛,跟北平北新桥的锁龙井里的也有联系,而那里有老龙看守着。

这样一来,青龙白虎朱雀都有了,唯独差一处。

就是白虎了。

所以这五块钱还是得花,让小塔亲自去看一看。

如果真是的话,那这件事情倒是好办了。

她自顾想着,全然没有听这俩捞尸人因说到宝珠,而兴致勃勃做起发横财的白日梦。

倒是霍欣欣出来了,见她还在这里,只觉得过意不去,“宋小姐,您还是去厅里吧。”怎么好叫她在这里帮忙守着汤姆的尸体,那些捞尸人好晦气的。

人家昨晚已经帮了他们姑嫂的大忙,现在好心上门探望,实在不该让她做这些事情。

可偏偏丈夫还没消息,家里的仆人又都给自己打发走了,如今没人。

于是,她只能自己来守着,换宋雁西进去,但一想到这两捞尸人正河面做的那营生,心里就有些害怕。

宋雁西看了出来,“我没事,你昨晚也没休息好,先进去歇一歇,等萧公子来了,我叫他再去棺材铺子,找两个老人家帮忙收殓了,再喊你。”

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她也不忍心在看汤姆那泡得发白发胀的小身体了,可是哪里敢这样厚脸,让人帮忙做这些。

说起来,连沾亲带故都算不上,所以还是拒绝了宋雁西的好意。

宋雁西见此,也没再强求了。

不过她才转身朝厅里去,就听到一声责斥声,“你们是谁?怎么抬了具尸体只我家门口堵着?”

来人也不是别人,正是跟那舞女风流快活了一个晚上的周英琪。

昨晚虽然秦淮河上翻船,死了三个孩子,但比起王助理家的大新闻,这算得了什么?

他当然不知道,又因为汤姆被泡地变了形,他这一时间也没认出来,就急忙赶这俩捞尸人。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男主,谢兰舟是男主,一直都在。感谢在2021-07-3120:56:24~2021-08-0114:2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2瓶;西溪里的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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