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是上一任租客留下的,只有几盆是我自己买的,”李知笑眯眯地说,“你知道那棵橡皮树多少钱吗?”顺着他指的方向,林潮生看到了电视机旁那棵灰不溜秋的大叶子树。
“多少?”
李知比了个五。
“五十?”
李知摇摇头:“五块。”
“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钱啊。”林潮生说。
然后两人互相看了眼,极有默契地一起笑了。
林潮生注意到阳台上唯一一株长势喜人的花,鲜亮的明黄色花瓣紧紧抱成一团。
“这个大黄花是什么花?”他走过去问。
大黄花……你可真会起名。李知没忍住笑出了声,“金丝雀,月季的一种。”
“原来是月季,”林潮生若有所思,“虽然长得不像,但名字还挺好听的。”
“怎么不像了?多好看啊。”李知登时不乐意了,这株金丝雀可是他的宝贝,刚买回来那段时间天天把它搬到阳台外面晒太阳,又是买土又是打药,费了好大精力才养成现在这样的。
“不都说月季和玫瑰长得像吗,我看这个也没多像,没有说它不好看的意思。”
“……分品种,有的像有的不像。”李知说。
江之芸也养过花,但最后死的死,蔫的蔫,家里阳台上只有几盆还健在,比如仙人掌和吊兰这种怎么养都养不死的植物。林潮生看到这里所有的绿植都活得好好的,而且有许多是他没见过的品种,觉得有些新奇,弯下腰碰碰这株,看看那株,像个去公园里春游赏花的多动症小学生。
李知被自己脑中这个新鲜的比喻逗笑了。
“陶承予早就说他想弄几盆多肉在宿舍养,但一直没空去买。”林潮生直起身。
李知刚想说那我给你们几盆回去养着玩吧,就听林潮生挺感兴趣地问道:“你是在哪里买的?改天我和陶承予去看看。”
“庭东花卉市场。”李知说。
听着有点耳熟,林潮生问道:“东风路那家?”
“对,离这里还挺远的,你去过?”
五站路也嫌远,是不是只有方圆五百米内才算近?林潮生暗自腹诽。
“没去过,不过我家就在那附近,有点印象。”
“你是本地人?”李知有些意外。
“是啊,你有空的话我请你去我家吃饭,我爸做饭特别好吃。”
李知莞尔,“好。”
他在卧室的书柜里挑挑拣拣,最后翻找出三本书,都不是很厚,一齐拿给林潮生,“这几本都挺有意思的,以后我导师讲课的时候也会涉及到,你要是感兴趣就看看,不感兴趣就……用它压泡面吧。”
“你放心,等我看完再压泡面。”林潮生忍俊不禁。
拿到书林潮生就准备回学校了,他很体贴地说:“你别下楼了,等会儿还要爬上来,更累。”
“……”李知嘴硬道:“也没有很累。”
“你先等一下,”李知又想起了什么,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门,拿出一个透明塑料盒,里面盛满了玛瑙一样晶莹剔透的粉红石榴籽。
昨天师姐给他两个大石榴,今天中午李知懒省事,一次性把两个大石榴全切开,仔仔细细地去皮剥籽,吃了一小部分,剩下的装进塑料盒里,放冰箱冷藏。
“超甜,你带回去吃吧。”
这次林潮生倒没有推脱,很愉快地接受了。他一手抱着三本书,另一只手拿着盛满石榴籽的塑料盒,冰冰凉凉的。
林潮生独自下了楼。
李知站在窗前,盯着昏黄路灯下被染成金黄色的树叶。等了一会儿,看到林潮生从树下经过,经过头顶那盏灯和地上那团暗色的树影。
直到那道高瘦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李知才从窗边离开。
桌上的手机震动两下,他走过去看。
林潮生:走了
林潮生:早睡
李知此时忽然生出一种错觉,他们好像已经变成很熟悉的老朋友了。
1614.回家
自代悦然上次被拉进黑名单,死缠烂打着才被李知放出来后,她消停了几个星期没来打扰李知。李知以为代悦然终于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结果十一假期前两天她就又恢复了原形。
李知傍晚从办公室打完杂出来,打开手机,发现沉寂许久的聊天框里多了条信息。
非热带袋鼠:哥,假期回家吗(?w
不知道怎么回事,代悦然每次聊天发颜文字,李知看着不仅没觉得可爱,反而有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李知回复:不想回
非热带袋鼠:你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吧?回吧回吧,我们一起,小姑肯定想你了
李知视线落到最后几个字上,嗤笑一声,没再回复。
过一会儿,代悦然又坚持不懈地发来消息:我妈说蒋焉会回去,你要是不回他们又要拿你跟他比,说你白眼狼了
李知有点头疼,按了按太阳穴,继续打字:爱怎么说怎么说
非热带袋鼠:我爷爷肯定也想你了
非热带袋鼠:你就不想吃铁锅炖大鹅吗?我都好久没吃了!想它!
非热带袋鼠:你养的花平时都是我给你浇水,一个多月没人浇水也不知道死没死[哭
李知对代悦然的撒泼打滚式信息轰炸烦不胜烦,又念及自己确实有大半年没回去过,虽然不太惦记,但总归还是要回去看望一下老人,于是最后同意和代悦然一起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