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景的手紧握着杯子，眉眼蹙着，神色紧张地盯着她。
“为什么？我不明白。”楚今夕问。
问到这儿，凌云景便垂下眼，支支吾吾反问：“不明白什么……”
“为什么？你是喜欢我的画吗？为什么要买呢？为什么买了，还要用一个虚假的身份骗我呢？”
凌云景知道，这个问题终究会到来，他必须面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所有的为什么背后都只有一个答案，一个就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过的答案。
他斟酌了很久，久到咖啡都凉了。楚今夕没有催他，她只是用那双美丽的眸子看着他，似乎想努力把他看透。
美丽的男人与女人静静地坐在这个午后，像是进行一场博弈。
凌云景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他艰难道：“喜欢才买的。不是故意骗你，只是想以粉丝的名义……”越说到最后，越觉得糟糕。明明可以回答得更加真诚，更加坦白的，可是，偏偏说不出来。
楚今夕听明白了，可是，莫名的有些失落。她也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只是觉得心底空空的。她看着凌云景，再次确认：“是吗？你喜欢我的画吗？可是，你以前不是不关注的吗？”
“我以前不知道……我喜欢。”他说。
楚今夕无语，她说：“哦。”顿了顿，她道：“其实也没必要。”在她看来，除了钱多的没处好，没必要场场垄断她的画作吧，平常人难道不是买了一两幅就很好了吗。
“还生气吗。”他问。
“气。”她道。
凌云景：“。”
“那你干嘛要让伍钟回国呢？”她又问。
凌云景默了默，他喉结滚了一圈，反问：“那你以为是什么呢？”
“你也喜欢伍钟的画作吗？你也是她的粉丝吗？”
凌云景无语了一下，他没好气地说：“我喜欢的只有一个，怎么能喜欢两个？”
“你见过伍钟的粉丝，时时刻刻考虑的关注的都是你吗？笨蛋。”他说完，看到楚今夕微变的脸色，连忙改口：“呃，不是笨蛋，不是笨蛋。”
可楚今夕注意的那里是这个呢？凌云景的话让她彻底呆住了。喜欢一个不能喜欢两个，这话听起来很难不让人误会。
这话要是伍钟听见一定会气死，可是楚今夕听了，脸颊却微微变红了。她低眉，抚了抚鬓间的发丝，低声道了句：“哦……”
气氛忽然炙热起来。
但楚今夕一向是一个能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她努力让自己慌乱的情绪镇定下来，青春期也有过自作多情的坏毛病，吃过亏以后，她就时刻警醒自己，别想太多，免得丢脸。她抿了口水，这才理清思路。她抬脸，微笑：“那谢谢你。”
“？”
“谢谢你对我画作的支持啊。真的。”楚今夕诚恳道。这是真诚无比的感谢，无论是什么理由，他的支持都成为了她的力量。
凌云景别开脸，说：“有什么好谢的。”
“就是谢谢你嘛。”楚今夕说着，吐了吐舌头。说实话，知道是他以后，她心底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好像一直高高在上的他，仿佛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了。
他看见她开心的神色，莫名的红了脸。好吧，是的，没错，他就是她的粉丝，他认。他抿了抿笑意，道：“早知道你那么开心，我就应该早点说。”
楚今夕笑，随即，问：“那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对上她探究的眼神，凌云景慌忙地移开眼，说：“没……没有啊。”
好吧。
笨蛋先生和蒋先生都是凌云景，这个真相让伍钟有些难以接受，但很快地她又不关心了。反正房子有了，发展有了，是不是她的粉丝也不重要了。
她现在的头绪都在江约。
楚今夕知道她的心思，也从中帮忙周旋，所以他们经常四个人一起出行。伍钟去约江约，约不到，楚今夕就会出手，楚今夕一去，凌云景也必然会眼巴巴地贴上来。
江约偶尔就会嘲笑：“阿景，你是我们今夕的跟屁虫吗？”
凌云景就朝他翻白眼。
“是小粉丝，你说对吗？”楚今夕笑了笑，也打趣道。
原本还凶神恶煞的凌云景听见了，就回头，勾唇，笑着点头：“是是是，楚今夕大师。”
伍钟就会感叹，这人变脸真快！
但伍钟和江约的关系是没什么实质性的变化的，每当伍钟想前进一步的时候，江约就会撤退，所以他们就僵持在那里，成为了好朋友。
伍钟有时候画着画着，就会很沮丧地问楚今夕：“今夕，我也会像你一样对吗？”
“什么？”
“真正实践了那句话，今天的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伍钟眼里满是悲戚，她说：“有一天，江约也会便成为我的粉丝，喜欢我吗？”
楚今夕就会停下翻阅评论的手，嗯，她的新创作漫画《奔月》已经在连载了，好评如潮，阅读量高涨，出版社非常满意，她也很有动力。所以，近期会举办一个生日会，其实也是粉丝见面会，，进行庆祝。她近期除了创作，也在筹办生日会。
“你别胡说，情况不一样……”楚今夕连忙道。虽然凌云景大胆承认是她的粉丝，但也没有更进一步说明什么。而那天接吻的事情似乎成为了一个默契的秘密，谁都没有再提起。
他们就像是又近又远，暧昧着可没有人挑明。
楚今夕想靠近，有时候却又要远离。
凌云景深呼吸了一下，直视她的眼睛，道：“楚今夕，都是我。凌云景是我，笨蛋先生也是我。”
没有人比她更想知道笨蛋先生到底是谁。会是凌云景吗？又怎么可能是他呢？而自己，是希望是凌云景，还是一个她压根就不认识的陌生人呢？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直到距离约定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那个所谓的笨蛋先生这才真正出现。当楚今夕抬眼看见凌云景时,她觉得时间仿佛凝固了。她怔怔地看着他，看他一步又一步地走到她面前,然后,在她面前坐下。
凌云景不吭声，楚今夕见他这样，又踩了他一脚，他也不躲开。楚今夕觉得没劲儿，低头喝咖啡。
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可楚今夕依然不敢相信。她声音有些发颤，开口问：“你是凌云景，还是笨蛋先生？”
笨蛋先生这个称谓从嘴巴里说出来，还真是矫情啊。凌云景头皮发麻，在心里把当年的自己骂了一万遍。那不是笨蛋,那是傻子！
楚今夕听了，忍不住低声笑了。可察觉他看过来，便又狠狠瞪他一眼。说实话这个事实对她来说冲击大大了，她尚未理清其间关系，只觉得自己居然被骗了那么久。
中间一度很沉默，也很尴尬。
“嗯。”凌云景点了点头，随即，忍不住笑了笑，道：“你一向都很聪明。”
“要不，你骂我，打我，也行。不要不说话。”
楚今夕这会儿刚跟伍钟吐槽完，那边的伍钟也是各种惊讶，各种伤心，想不到两个脑残土豪粉，都是楚今夕的！听到凌云景的话，楚今夕抬眼看他。
果真如此吗……直到凌云景开口承认的那一刻，楚今夕这才真的相信了这件事。可是，怎么会那么魔幻呢？
她缓了缓，脑子想要思考，可千丝万缕，无从着手。她又道：“蒋先生，也是你，对吗。”
凌云景道：“对不起。你生气的话，随便你怎么处置。”
她听到处置这个词，觉得荒唐，她瞥他一眼，说：“我又不是玉皇大帝，还能处置你？”
“你是，你怎么不是了。你就是玉皇大帝，你处置就是了，我受着。”凌云景一本正经地道。
本想问你怎么知道，但一想，其实也是有破绽的，两人都在同一市，而且很多资料都是重叠的，加上行为举止怪异，却又指向于她，答案也自然而然了。
楚今夕见他还笑得出来，不由得气炸了，她哼了一声，在桌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换做是旁人，比如江约，一定会哎呦大叫一声。但凌云景这种人，眉头也不带皱一下，只会闷声挨过去。
楚今夕不说话，凌云景就不敢说话。他看她，她就瞪他，吓得他只敢低头猛喝咖啡，一连续了好几杯。
凌云景觉得自己要被憋死了，偏偏楚今夕那个主儿，还在慢悠悠地拍照，估计准备发朋友圈。他觉得折磨，像是被放在炙火上烤。
所以，他忍不住了，他放低语气，用从未有过的卑微，请求道：“楚今夕，你说句话好吗？”
仿佛每一步都成了慢动作。
凌云景被看得也很窘迫,他咳了两声,看她,道：“对不起，我迟到了。”
她用手撑着脸,左顾右盼,每一个人走进来，她都会屏住呼吸，仔细地瞧着。可没有一个人是。
午后的阳光扫在窗上,窗外车水马龙，窗内静谧美好。楚今夕等候着，她用勺子搅了搅咖啡,抿了一口,咖啡的苦涩呛入嘴里，慢慢的，又化为香醇蔓延在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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