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灵云闪身躲避,知道这人膂力如牛,硬碰不得。
趁着还没惊动更多侍卫,她往障碍物多的花园逃窜,想寻找机会翻墙脱困。
三王子一直有心讨好郑注,岂肯放过这个绝佳的邀功机会,一路怪叫着追赶晁灵云,还顺手抓起可以捞到的重物,接二连三往她身上砸。
晁灵云在花木山石之间闪转腾挪,翩若灵雀,然而后脑勺上毕竟没长着眼睛,她既要顾着逃跑的速度,又要防备从背后呼呼袭来的重物,在占地极广的花园里绕几个弯下来,多少有些狼狈。
在飞身翻过一道廊庑时,晁灵云用尽全力还是慢了半拍,被花盆砸中的脚踝一阵剧痛,令她两腿一软,眼看着就要被三王子捉住。
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怒吼:“你这歹人,又在欺凌弱小!”
晁灵云与三王子听见这道声音,心中俱是一惊。
三王子平生罕逢敌手,只有张大郎是唯一的例外,偏生此刻冤家路窄,半道上杀出这么一号人物,让他嚣张的气焰顿时弱了三分。
“我在替郑判官办事!”三王子狐假虎威道。
哪知话音未落,一根两头分叉的“丫”字型拨火棍便卡住了他的喉咙,顺着一道劲风,将他按在了一根廊柱上。
三王子一阵头晕目眩,待耳边嗡嗡蜂鸣声散去,才发现卡住自己脖子的拨火棍竟深深刺进了廊柱里,勒得他动弹不得。
晁灵云抓紧这难得的机会,迅速向前奔逃,想到张大郎当年救了绛真,今日又救自己,凭得真是一份古道热肠,不禁心头一热,回过头捏着嗓子高喊:“郎君大恩,来日再报。”
“别!举手之劳,请娘子千万别放在心上。”张大郎立刻惶恐地撇清关系,生怕为自己惹来说不清的是非,若被绛真知道,只怕要打一季的光棍。
靠着张大郎的帮助,晁灵云有惊无险地逃出了郑注的宅邸,返回事先租赁的邸店换过衣裳,于日落前顺利地回到了光王宅。
进了安正院,她先去乳母那里看过温儿,才往寝室走。她的后背和脚踝一路都在火辣辣地疼,只想着快点回房给自己抹点药油,不料还没进门,就看见王宗实正站在门外,冲自己挤眉弄眼。
晁灵云与他相处得久了,心中早已有了一份默契,见状便用唇语无声地问:“光王在等我?”
王宗实点点头,同样以唇语提醒她:“正生闷气呢。”
晁灵云微感惊讶,指指自己的鼻子。
王宗实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她默默一笑,不再耽搁,快步走进寝室,望着半卧在坐榻上看书的李怡,粲齿一笑:“十三郎,我回来了。”
李怡两眼正黏在书上,闻声拨冗抬头,斜睨了她一眼:“怎么现在才回来?”
“好久未与师父师姊相见,一时高兴,就忘了时间。”晁灵云乖巧地坐到他身边,笑着解释。
李怡深深看着她,没有多说什么,只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中带。
这动作牵动了晁灵云背部的撞伤,她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神色中的痛苦一闪而逝,却还是被李怡锐利的目光捕捉。
李怡没有说话,直接低头在她肩胛上落下一吻,动手解她的衣裳。
晁灵云被他孟浪的举动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在他耳畔阻止:“十三郎,一会儿就要用晚膳了……”
李怡不为所动,继续我行我素,脱完了晁灵云的衣裳,又去解她的抹胸。
晁灵云心如鹿撞,面若赤霞,在偶露霸道的李怡面前,只能像虾米般无助地蜷成一团,直到背后大片的淤青落入李怡眼底。
李怡呼吸一滞,压住心疼与急怒,伸手揉着那块乌青,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尽管他已手下留情,揉得又轻又缓,晁灵云还是在他手底下疼得龇牙咧嘴:“一时技痒,奈何宝刀已老……”
李怡听了她半真半假的解释,不置可否,又问:“可还有哪处受了伤?”
眼看纸包不住火,晁灵云怕李怡剥光了自己彻查,只得老老实实掀起裙子,指了一下脚踝:“还崴了脚。”
李怡轻轻哼了一声,将晁灵云受伤的脚搬到自己的膝盖上,褪下罗袜,检查她的伤势。
红肿的脚踝看着有些吓人,好在并没有伤筋动骨,李怡略微放心,压抑在心中的澎湃情绪直到这会儿终于渐渐平息,这才抬头与晁灵云对视,心平气和地开口:“灵云,今日你真的一整天都在教坊?”
晁灵云悚然一惊,紧盯着李怡的双眸,从他严肃的目光中读出了不妙——他也许已经察觉到她在撒谎,甚至,一直就在这里等着质问她。
“十三郎……”晁灵云欲言又止,正犹豫着该不该招供,李怡已起身取来药油,一言不发地替她涂抹伤处。
他的动作轻缓柔和,好像指腹下是世间最值得呵护的珍宝,晁灵云背对着他,感受到后背肌肤上传来的阵阵酥-痒,鼻子陡然一酸,想着何其有幸能得他温柔相待,又有什么事是不能对他说的呢?
“我只在教坊待了半日,午后便前往善和里,潜入了郑注宅中。”
涂抹药油的动作一顿,李怡沙哑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为什么要去那里?”
晁灵云回头望了他一眼,双臂掩着自己的胸口,不曾想酝酿好的情话到了嘴边,自己竟会如此羞怯:“我想帮你,十三郎,我要真真正正做你的人。”
李怡听了她鼓起勇气才说出口的话,却纹丝不动。
落日余晖清减,屋子里的光线在一片静谧中黯淡下去,昏暗中,晁灵云脊背如酥,低垂的脖颈如哀婉的天鹅,甚至轻轻打着颤。
李怡凝视着她,纵使心中再多疑虑,也忍不住生出一片怜香惜玉的心。
他深深长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问:“既然是做我的人……我准你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