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的贵族们在黑暗里互相拥挤着,时不时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无非是你踩我我踩你的戏码。
江珩借着黑暗的掩护,毫不顾忌地开口与顾瑾谚说话:“应该是克莱因做的。”
顾瑾谚护着江珩往人群外围撤离,双眸在黑暗里闪烁着奇诡的光芒。
但那点光芒太过微弱,再加上后来顾瑾谚掏出打火机照明,江珩未能注意。
打火机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两人撤出人群,免受拥挤。
江珩拿出那串蓝宝石手链同克莱因联系,他按动那颗蓝宝石,很快听到了克莱因的声音。
“克莉丝?”
江珩贴近宝石悄声说话:“是我,宴会厅停电了,是你做的吗?”
克莱因迟疑片刻,回答道:“我的确对电路动了点手脚,但按理来说不该这么快停电,我都差点儿没把握好时机逃跑。”
顾瑾谚忽然出声:“那个‘杀人犯’不见了。”
江珩偏头:“不见了?”
“克莉丝抱歉,我这边来人了,估计是来修复电路的,我得先走了。我会去e甲板,那里人多,基本上都是煤工火工,我混进去比较不起眼。”克莱因语气急促地交代道,“如果有事你们就来e甲板找我。”
江珩回应:“好。”
通讯很快被切断,下一瞬,宴会厅恢复了光亮。
贵族们慢慢镇定下来,很快发现了高台上那几名押着‘杀人犯’的船员竟昏倒在地,而‘杀人犯’则不知所踪。
“他去哪了!那个杀人犯!”贵族的恐慌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
“天哪!他该不会又逃走了!”
“你得给我们一个解释!”
“解释!”
副船长并未昏迷,他压手示意众人冷静,但收效甚微,他不得不提高嗓门:“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请不要担心!”
“凶手逃不出我们的严密封锁!他必然会再次被我们抓捕回来!请相信希尔特游轮的优秀安保!”
贵族们在副船长的说辞下勉强冷静下来,场面堪堪维持住稳定。
船员们也逐渐从昏迷中醒来,起身退下高台。
“现在我想宣布另一则消息,由于船长的不幸逝世,我们不得不临时更换船长。”副船长拍手吸引众人注意,然后向后伸手,请出了一个人。
一位中年男人走上前,站到副船长的身旁,表情肃穆,看起来一派沉稳:“我将代替原船长布鲁斯克担任希尔特船的新船长。”
“请放心,麦瑞特船长同样是资历深厚的航海者,本次航程将依旧平稳、安全、舒适……”副船长在一旁补充安抚众人。
江珩注视着麦瑞特船长身上的那套船员服,同顾瑾谚耳语:“麦瑞特船长身上的船员服是不是不太合身?”
“不是尺寸不合,但总觉得有种违和感。”江珩揣摩道。
顾瑾谚看着麦瑞特船长道:“是气场问题吧,他看起来不太像是个船员。”
“……请相信希尔特船组的全体人员,我们必将不会让您失望。”副船长结束了讲话,微笑着打了个响指。
“那么接下来就请尽情享受这场宴会吧!乐队已经就绪,请挑选好您的舞伴,万众瞩目的舞会即将开始。祝您今夜愉快。”副船长笑着说完,转身与麦瑞特船长一同下台。
江珩惊讶:“舞会?”
顾谨谚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身周的贵族们很快邀请到自己的舞伴,还有不少贵族少爷跑到江珩面前,期期艾艾地向他发出邀请。
“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您是否愿意与我共舞一曲?”
“您的美貌与我更为般配,为何不与我一同跳一支舞呢?”
“请您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了,他可配不上您。”
一群年轻小伙红着脸,争先恐后地挤在江珩的面前,把他周围围得水泄不通,一片黑窟窿的眼眶看得人有些毛骨悚然。
江珩紧张地舔舔唇,悄悄地往后退,想脱离包围圈。
顾谨谚站在他的身后,牢牢揽住了自投罗网的江珩。
江珩猝不及防地撞在男人稳实的胸膛,脑袋被撞得有点晕晕乎乎的。
男人的嗓音冷冽,在沸腾热闹的舞会里犹如淌过的清澈山泉。
“不好意思,我家小姐不接受邀请。”
顾谨谚环顾众位陡然停下争论的贵族少爷,唇角勾起一抹笑,他松开揽住江珩肩膀的手,弯腰,伸手。
“小姐,您愿意与我跳支舞吗?”
江珩微微睁大眼睛,而后粲然一笑,将手搭上顾谨谚的手。
周围的贵族少爷们纷纷露出失望的表情,但还是识趣地转身邀请别的舞伴。
音乐响起,众位贵族在舞池里优雅起舞。
顾瑾谚搂着江珩的腰,两人与周围众人的舞步保持一致。
接着跳舞时较为靠近的距离,江珩小声与顾瑾谚交谈:“船长不幸被害,副船长却能镇定自若地安排后续工作,甚至能替换新船长。”
“感觉像是有预谋一样。”江珩道。
顾瑾谚拉着江珩的手抬起,让他转了个圈,洋裙蓬松层叠的裙摆旋转着,花一般地绽开来。
顾瑾谚重新搂住江珩细瘦的腰肢:“这些事情的进展都太过顺利了,顺利得过于奇怪。即使希尔特船的各种预防措施做得再好,应该也很难预料到船长会突然身亡。”
舒缓的华尔兹舞曲结束,乐队再次拉起一支舞曲。
这支舞曲音律古怪,节奏急促,不和谐的音符与和弦不断出现,听得人直想皱眉。
但除了江珩与顾谨谚两人,周遭的人们似乎并未察觉任何不对,仍然就着音乐继续跳着舞步,
顾瑾谚忽然俯身,低声在江珩的耳边说道:“有点不对劲,我们周围所有人的舞步都太规律了,每一步落脚的方位都精准得毫无变化。”
江珩闻言,偷偷观察周围,得出了与顾瑾谚同样的结论。
古怪的音乐骤然停住了。
可贵族们依旧机械地重复着他们的舞步,像是被上满发条的跳舞娃娃,只能一直跳到发条转动完毕,才能停下。
江珩和顾瑾谚警惕地戒备起来。
舞池的灯光灰暗下来,破空声随后而来,一根绷紧笔直的坚硬钢丝从远处迅速地割过来,犹如锋利的刀刃,将舞池里的贵族们一个个切下了头。
顾瑾谚视线极好,瞬间就看清了那根钢丝。
他瞳孔微缩,反应迅猛地揽着江珩蹲下身,两人险而又险地避过了割头的钢丝。
贵族们的头颅咕噜噜地滚到地上,像是弹珠一般,互相碰撞弹动。
但钢丝的活动仍未停止,第二根第三根……无数根细细密密的钢丝接连出现,交织成一张寒光闪闪的巨网,向猎物们扑过来。
“快走!”顾瑾谚低吼道,他将还未反应过来的江珩打横抱起,飞快地撤出舞池。
顾谨谚抱着江珩撤出舞池的瞬间,钢丝巨网终于抵达,舞池里的人们如同被凌迟一般,被钢丝网切割成了无数的小块。
整个过程迅速得仿佛只在眨眼之间。
“没有……血?”江珩先是怔愣一瞬,随即立刻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本应血肉横飞的血腥场面并未出现,顾瑾谚抱着江珩走近看了一眼,发现舞池里躺着的都是假人的塑料残肢。
舞池的灯光忽然聚在一起,照成一个光圈,一个黑色的影子站在光圈内,低垂着头颅。
“谁?”顾瑾谚冷声道。
影子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话:“杀死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但创造一个人却很不容易。”
“有人死了,有人活了。一个人的死亡标志着另一个人的出生。”
“我们究竟是活着,还是早已死去?”
影子的声音空荡荡地回旋在两人耳畔,拖沓低哑的声音里似乎带着许多深意。
影子说完,不给两人反应的时间,便在聚光灯下消失了,而随着它的消失,宴会厅里所有的灯光也突然熄灭。
“又停电了吗?”江珩软声问道,他摸索着拍了拍顾瑾谚的肩膀,“放我下来吧。”
顾瑾谚在黑暗里沉着眸光,他低下头,把脸埋在江珩的颈窝里。
“瑾谚?”江珩感觉颈间被顾瑾谚的潮热吐息覆盖,被拂过的那片皮肤一阵麻痒。
顾瑾谚窝在江珩的肩上深深喘了口气,他半阖的眼帘里透着明暗交杂的光芒,在黑暗里颇为渗人。
顾瑾谚努力放缓过快的呼吸与心跳,试图缓解心脏处突如其来的闷疼。
“瑾谚?你是不是不舒服?”江珩察觉到顾瑾谚状态的不对劲,“你快放我下来。”
顾瑾谚没有听,只是把江珩抱得更紧了,声音沙哑地说道:“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江珩本想从他怀里挣脱,闻言一愣,然后缓缓地放弃挣扎,任由顾瑾谚抱着他。
颈侧的呼吸沉重缓慢,似乎在刻意隐忍着痛苦,江珩安抚地环上顾瑾谚的脖颈,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是刚刚的影子有问题吗?”江珩和软地说道。
顾瑾谚终于缓过神来,声音依旧低哑:“是。”
那些有关生死的话语似乎影响到了他。
果然有点困难吗……
电流声响了几下,灯光跟着重新亮起,但周遭的环境却发生了改变。宽阔的宴会厅不再,黑色幕布逼仄地挂在两旁,隔出了一条狭窄的通路。
顾瑾谚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再紧紧抱着人。
他低头说道:“我把你放下来吧。”
江珩眨眼:“不难受了?”他的面容被周围的白光笼得朦胧,连带着看人的目光都带着一丝温柔的雾气。
江珩配合地松开手臂,很快便再次踏到了地面上。
黑色幕布切出的通路弯弯曲曲地拐向远方,江珩和顾瑾谚决定往前走走,看能否走出去。
狭窄的空间总是会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再加上这条路拐角众多,很容易让人生出,不知下一个拐角会不会有什么东西等在那的慌乱想法。
江珩执意要走在前面,让身体不太舒服的顾瑾谚跟在后头。
脚步声在静谧的气氛里越发清晰,江珩再次转过一个拐角,发现来到了一条较为笔直的路上。
他正要迈步出去,却发现道路的尽头似乎有个人影站在那里。
“那是什么?”江珩疑惑地出声。
那个人影似乎听到了江珩的声音,缓缓地转身,闪烁了一下,消失不见。
“不见了?”江珩困惑地眯起眼。
一直稳定的灯光忽然一阵剧烈的闪烁,晃得人眼睛看不清楚。
江珩闭了下眼,再睁眼时——
一张满脸鲜血的鬼脸直直冲到他的面前,它诡异地咧着嘴角,开怀地笑道:“要生还是要——”
鬼脸的“死”字还未出口,江珩一拳打在它的脸上,把它揍飞几米远。
清脆的碎裂声和沉重的掉落声接连响起,那位吓人的鬼脸假人躺在地上,仰面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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