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我们已经掌握了楚振生参与多重犯罪的证据,要不要传唤?”
沈听沉思片刻,最终说:“立刻传唤。”
等他安排妥当一切从包厢洗手间里出来时,听见林有匪正在问楚淮南有关马场和康仁的新闻。
“淮南,新闻里在那个在马场丢了手表的客人是你吧?”林有匪笑得十分温儒,见坐在对面的楚淮南笑而不答,起身给他的杯子里加了点茶:“那表我见你戴过一次,是定制款,全世界也就这么一枚,你也是够粗心的。”
“林先生好记性啊!”沈听拉开椅子入座,大大方方地替楚淮南承认了:“这块手表是淮南生日时我给送他的。”他当然是没这个财力出手送这么贵的礼物,但对外的说辞却必须得统一。
楚淮南拿出这份所谓的礼物时,沈听还曾开玩笑:“这么贵啊?那卖了我也买不起的。”
楚淮南从后面环住他,带着笑声的温热呼吸撩得他耳朵热:“我可舍不得卖,谁想买我就弄死谁。”
“哎哎,你不要知法犯法。”
“没办法,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太喜欢的东西,别人看一眼都觉得是抢。”
此刻面对林有匪的追问,楚淮南原本没想着正面回答,因为沈听曾怀疑过对方就是whisper,此刻见沈听自己认了,楚淮南便知道这事儿可以不瞒林有匪,于是笑着把一道甜汤转到面前,边盛边说:“丢了个手表,没想到还能牵出一桩这样的大案。”
沈听接过他手里的甜汤,喝了一口才点头:“是啊,马场底下搞个犯罪基地,亏那帮人能想得出来。”
林有匪也笑:“那警方可得好好谢谢你们。”
“谢倒不必了,阿辞送这手表的时候肯定也没有想到日后它能帮警方揭露一桩大案。”
“是啊,当时我只想着要买个贵一点的,好东西才能入你法眼嘛,谁能想到到有这茬。”想到案件,沈听像是有些不高兴:“哎,其实想想吧,还挺晦气的。谁知道那地底下死了多少人。幸好充卡的钱退回来了,要不然约个会损失重大!”
楚淮南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别为了这种事不高兴,下次想骑马我带你去内蒙。”说着顺手往他杯子添了点饮料,边倒边问坐在一旁笑眯眯地吃了一肚子狗粮的林有匪:“案不案件我其实并不是太关心,倒是想问问有匪,你是不是还和星河闹着别捏呢?”
突然听他提到路星河,林有匪一愣,温儒的笑容也跟着僵了僵,但很快就缓和了下来,他垂下眼睛似在闪躲:“也不是闹别扭,我俩之间有些误会,希望以后有机会能把话都说开。”
“星河最近精神不太好,要真只是误会,还是尽早解释清楚的好。”一句好聚好散就在嘴边,可林有匪看上去居然有点伤心,楚淮南没能说出口。
林有匪当然知道路星河精神不好,不仅如此,他还知道路星河的胃口也很差。娱乐圈里但凡是靠脸吃饭的,从来就没有胖子。本就不胖的路星河现在更是瘦,也正是因为瘦得太快,之前才会被媒体乱写成“路星河因与原经纪人林有匪不合而憔悴暴瘦”。
接手他的经纪人maggie束手无策,一个劲地给林有匪打电话明里暗里地求他回国。后来更是急得说出了:“要是路星河出了问题,没人能担得起这个责任。”之类意思明确的话。
可是能出什么问题呢?只有他永远不再出现,路星河的心病才能痊愈。所有人都以为他林有匪是路星河的良医,殊不知他既非良医也非药引,相反,他是他经年难愈的心疾。
上飞机前,林有匪一再告诉自己,你回国是为了揭露真相,别去看他!别去看他!别去看他!
刚回美国时,一肚子无名怨气的林有匪一刻不停地在找那个名为“地下室”的网站的漏洞,废寝忘食到与世隔绝的地步。
忙一点很好,事情排得特别满,把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填得只剩下一秒钟的空闲,这样的话,他每天就只剩下一秒钟来想路星河。
习惯了就好了,看不到他,也不清楚他的消息,这样就不用时刻告诫自己,你答应过他的,不会再去打扰。
可终究是世上的人,也总要回到这纷繁的世界里头来。一回来,接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他的星河受了委屈。
林有匪想也没想,几乎立刻决定要马上回来。
但等不及回来,想到路星河正受着委屈,要他多等一分钟也不行,所以他立刻开了个线上记者会,严厉地斥责了造谣的行为。
在整个飞往国内的回程中,一直没睡的林有匪像个疯狂补课的小学生,他目不转睛地浏览路星河近期的所有路透和采访,隔着屏幕用指腹轻轻触碰屏幕上的脸。maggie没说话,他确实瘦了。透过镜头都能看出瘦得过分。本人一定比视频里的更显骨感,脸颊上微微的婴儿肥不见了,瘦得凹陷下去,连下颌线都清减出一股子冷厉感,这是很受导演和摄影师欢迎的长相,上镜好看,可以360度拍摄无死角。
以前,路星河减肥减得馋,常常会把自己修瘦过的照片贴在餐桌上激励自己。可现在用不着了,他本人就比以前修过的照片上还要瘦,明亮的眼睛微微凹陷下去,显得看向镜头的眼珠格外漆黑,林有匪望着他的眼睛,心想,这个小王八蛋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路星河从上个剧组杀青后,就没再入组。但为了保证他接下来的热度,林有匪在离开前给他签了好几部s级的综艺。他最近在录一个恐怖密室主题的真人秀。
路星河的胆子一向大,最近更是因为缺觉的迟钝而天不怕地不怕。密室里扮成鬼的npc蹿出来吓大家,把同组的女演员吓得梨花带雨,连另外一个比路星河大几岁的、以硬汉形象示人的男演员都被吓得蹲在地上不肯动。
只有路星河一个人浑似不觉,面无惊色地按着线路和剧本做任务,最终靠着“人狠话不多”的他,他们组率先通过了所有关卡,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闯关。
录制完成后,导演组里一个年轻的女导演激动地直拍他的肩膀:“星河!你胆也太大了!这么多人故意吓你,你都不怕吗!”
路星河木木地看着她:“啊?”
“你真行!”女导演笑眯眯的,心里却觉得他实在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传闻中路星河和善又有梗,幽默得可以成为所有人的开心果。他和组里的每个工作人员都能处得很好,哪怕是最最难搞的制片人或导演也没有说他不好的,和他共过事的工作人员更没有不喜欢他的。
圈子里有句话:要看一个演员人好不好,别看他对比他职位高,腕大的人是什么态度,要看他对不如自己的人是什么态度。
这句话放在路星河身上足可印证他的“和善”。
他对上有时还有点儿傲气,从来不逢迎,也不喜欢拍马屁,但对下却从来很体贴,想得也周到。
以前这个女导演曾听一个学弟说,作为人气偶像路星河甚至能记住现场每一个最底层工作人员的名字。在这个时间就是金钱,时间成本就是最大成本的圈子里,像路星河这么愿意在工作人员身上花心思的艺人实在不多见。
但现在却不太一样,路星河在拍摄现场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工作人员和他说话,问几遍才答一句,他像个坏掉了的、反应不灵的收音机。
自林霍被警方控制后,他就一直抱着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游刃有余地同陈聪他们打着太极。
而在楚振生到案后,陈聪根据沈听的指示再一次提审了他。可林霍却依然沉默,像一只撬不开嘴的蚌。
常规提审问询至少要两位警员在场,但这回蒋志却只是站在门口,陈聪一个人推门进去,坐下来也并不急着问询,只是抱臂看着林霍。
林霍被盯得无来由地眼皮一跳,下一秒就听陈聪冷着嗓子说:“楚振生和慕鸣盛都已经到案了。”
楚振生是死是活林霍并不关心,但听到慕鸣盛的名字时,他却着实意外了一下。
见他脸色大变,嘴唇张了又阖,心知有了突破口的陈聪趁热打铁问:“你确定要继续保持沉默吗?等审完了他们,你可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林霍仍然不理他,可呼吸却明显急促了。
陈聪叹了口气:“实际上,该说的他俩都已经说了,本来,我一个人过来是因为我哥们宋辞说,他想知道究竟是谁指使你杀了他哥哥,让我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只要你说出幕后主使,一切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听了这话,林霍倒反而松了口气,脸上的冷笑压不住。
且不说他曾三番两次对宋辞痛下杀手,就说现如今宋辞都已经知道宋诗是命丧他手,怎么可能还会这样好心?
陈聪当然也知道他的顾虑,“我确实是为了我兄弟才来见你的……”
林霍压根不信,双手交握两个大拇指百般无聊地绕着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闲适。
“宋辞说你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这样对他哥俩。但慕鸣盛到案后,他就想通了。肯定是慕逼的你。既然是被逼无奈,那帐该算在慕的头上。”
“该说的都说了?”不知道听没听得进去陈聪的话,林霍突然开了口,可重复的却还是陈聪前面说的话。
他冷笑了一声:“还是劝陈队长别再在鄙人身上白费工夫了。既然他们都说了,我又还能说些什么呢?”
陈聪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瞥了眼站在门外的蒋志,半站起身子,压低声音地凑到他跟前,神秘兮兮道:“楚振生杀了楚振棠,药片是慕鸣盛给的……”
林霍煞白了脸色,他认定方才的一切都是陈聪在诈他,却没想到警方居然已经掌握了到了这些信息!一时间连心跳都乱了。
陈聪坐回原位,“刚刚的这些话,我并非是以刑侦支队的身份说的,而是作为宋辞的朋友真的为了你好冒着风险说的。你要是想明白了,想起来有事儿要说,我去把同事叫进来。”
林霍心乱如麻,却还不至于乱了方寸。以他对慕鸣盛的认知,慕先生是不可能被条子抓住把柄的,更不可能随意招认。
楚振生、对!一定是楚振生那个蠢货,连累了慕先生!这么一想,林霍心中已经有了打算——绝对不能害了慕先生,要吐也是吐楚振生。
“坦白从宽是吧……”林霍认命般地叹了口气,“你们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就都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