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朋年恍惚间失了目标,颈后劲风大起情知不妙,后颈处已压来千钧之力,顿时全身肌骨酸软,闷哼着向前扑出,喉口腥甜,一口黑血喷在柱下。
满堂人众惊声大呼,几名随人急忙抢上来搀扶。
王胤天抄背左臂,冷面侧目,“哗”一声展开铁扇轻摇当胸,回头盯着任朋年不动一动:“少庄主,你已毒发,切不可再运功使劲了,否则------”
王胤天昂起头,似笑非笑地蔑觑着任朋年。
“小子该死!”混乱中一声娇喝,眼前银光耀目,一柄寒剑破空刺到,直逼王胤天额心!
王胤天凝神不移,手上铁扇平推,“扑”一声稳稳挡住了一枚青蓝色细薄的剑头。
未及众人省神,一层刺骨寒潮自那扇剑相交之处爆涌而出,推山倒海激得前堂人众打了个寒噤连退三尺。
凛神瞧间,王胤天身前执剑之人清瘦窈窕,一袭水月白细黄花裙纱,鸦鬓如云。正是任朋年发妻张芷芙。
却见她冰凝般的一张俏脸绷得铁青,奋力回夺长剑。却不想对方扇面似有一种无形吸力,宝剑竟如入磐石般难动半分。
她心下大骇,见铁扇白茫茫一片挡着王胤天视线,顿生恶毒之念,劲贯右足,呼地一声,朝他裆下私处猛地踢去。
王胤天剑眉轻皱,眼现厌恶之色,收拢铁扇陡然挥下,正中其脚背解溪穴上。张芷芙长剑突获自由,竟不顾脚上疼痛,一招“冰海分流”寒剑疾出如电。上下两剑一转一回,分削他腰胯两处,相间不过一尺!
此时二人相距仅一步之遥,这一剑迅疾凛历,王胤天已断无退避之隙!
谁知她第二剑方出,便觉一股铜浆般的炽流沿右足少阴肾经向手少阳三焦经瞬间传到,阳池穴处辣痛难当,手上劲力微泻,第二剑下斜数寸,两剑之隙顿时扩大。
王胤天眼疾身迅,一个“金鲤破浪”自她左首两剑之间一尺余际悬翻出去!白色袍袂破风飞旋,绽得如一朵百合花般炫烂,转瞬已至丈外!
众人从未想到他这般诡异的退避之法,更未见过如此轻灵潇洒的悬翻。若不是胆气轻功俱已至臻,万难使得,不禁为他高声喝了阵彩。
杜圣心声色不动,心下却也欣然。
江山代出英杰,想自己如他这般年岁亦无如此骄人的身手!他开始凝神观察王胤天的衣着身法,心中纹生一丝莫铬的疑惑,一时又想不明何处不对
张芷芙更被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惊得呆了,怔怔地连退数步。
王胤天正身侧立,冷冷盯着她一字字道:“少夫人!秋残夜寒,还使这等阴冷的功夫,未免不厚道吧!”
他眉眼身法邪气逼人,此间言语却透出凛然正气,将堂上人众俱各震慑,嗡然起了一阵窍语。张芷芙趾高气扬十数年,几时受过后辈小子这等数落,还未缓过神来,已气得浑身打颤,长剑一抖,又朝王胤天扑去。
“该死的小子!老娘今天非灭了你!”
她显然已失了理智,满口粗话,出剑全无章法,上砍下剁,招招直指王胤天周身要害。纷乱的剑光夹带逼人寒气,摧得堂内阴风四起疯狂扫荡。
“乱拳难拆,乱箭难挡”。豪门贵妇转眼变成这般泼悍模样,看得众人噪声大起,避席而走。王胤天却似对这结果十分满意。眼含鄙夷,眼角挂着一丝胜利者的冷笑,身捷扇轻,在乱阵剑光中穿花怒蝶般游走。
两人转瞬切过数十招,王胤天以守代攻,始终拒招不进。身法节律陡疾,周身渐渐凝起一层真气,绵厚如海,将张芷芙的烈烈杀气尽数吸纳。
又过了十余回合,张芷芙渐趋冷静,剑招初现章法。却教王胤天抓着破绽,展扇迎剑推出,顺势一拐。
张芷芙浑浑噩噩中惊呼一声,眼看着自己的长剑又将穿扇而过,落个被扇骨卡住,动弹不得的“悲惨”下场。情急之下剑柄下沉,拧腰后堕,一招“玉女指月”硬生生接了“金梭倒穿”,剑头准确无误地避开了铁扇的夹击,大退丈余。
王胤天“嗯”地一声,侧目道:“想不到,少夫人的功夫比之少庄主更胜一筹啊!那,王某可就不客气了!”他眉结重霜,右手一扬,手中铁扇脱手飞出,直袭张芷芙门面。
呼呼之声中,眼前白光闪动,一股凛人的真气冲面袭到。
张芷芙大吃一惊提剑撩拨。众人眼前一花,一个白影闪电般扑出,后发先至,长手一捞已将铁扇执在掌中。臂绞云龙,腕翻莲花,拨风鼓浪般翻飞直进,紧追剑身。
张芷芙连退十余步,始终无法摆脱纠缠,视线已完全被扇面挡住,剑招无可施展。王胤天铁扇侧捺,终于牢牢搭上了剑身。张芷芙暗呼不好为时已晚,宝剑啪地一声,还是被收拢的扇骨夹了个严实!
“少夫人,侥是如此,你也不是王某的对手!”王胤天眉绣薄怒,一字字道。张芷芙心有不甘,左掌上击,却又一次被王胤天的左手死死扣住腕脉推在了她自己的长剑之上,终不敢再动一动。
“少夫人,你还不住手?再耗下去,少庄主只怕------”
“是啊,少夫人,少庄主不行了!”那边传来从人焦急的呼声,张芷芙又急又气,头皮直发麻,瞪视王胤天道:
“姓王的,快交出解药来!否则你休想从这儿出去!”她正处下势,仍一脸的张扬,大言不惭。
王胤天心下暗笑,压低铁扇猛地将身子贴了上去,一双冷阴中带着媚惑讽意的眸子在她冷俏的脸宠上上下滑动,一字字轻声道:
“很抱歉,少夫人,——这毒,没有解药——”
他声如醇酒,醉人于无形,双眸屏散出诱人神采,呼号着涌进对方灵魂深处。张芷芙脑中顿时一悸一空。王胤天凝息缓吐,一丝丝暖气夹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异香喷在她脸上,一张五官如塑的脸宠更深深地扣进张芷芙眼中。
张芷芙相夫半生,但夫妇感情有疵,难谓恩爱。数十年青春虚渡,几时被如此俊美的男子这般款款地瞧过?一时间竟心如鹿撞血冲大脑。禁不住两腮火烫,呼吸急促,双眼摇移地讷讷:
“你------你说什么?-----”
王胤天戏谑地望着她毫无摭掩的媪媪媚态。似乎于自己倾倒群芳的魅力颇为得意,索性使坏到底,屏紧了呼吸,将脸尽可能地凑近,在她耳畔轻轻叹道:
“美人若常如厮,何如赏之啊~”
他一语入梦,将张氏彻底陶醉,却又突而凛神收颜,点足后退数尺。冷面铁扇依旧,将张芷芙抛在清冷孤影中,怔怔地披了一身的感伤。
任朋年早已毒发,面如封腊气若游丝,见得这情景,一时气结,又喷出一大口毒血,当即昏死过去!
“芷芙!你还站着干什么?——还---还不退下!”
堂上响起了任曳云气又急的呼喝。张氏这才神回体壳,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满面通红地退开。可她显然已被王胤天切断命脉,呆呆地立在远处,全无体惜丈夫之意,更没了洗刷羞耻还攻王胤天的心力。
王胤天满意地笑了,眼角绽现出无比瑰丽的光彩。映在任曳云眼中,尽成阴霾!
任曳云缓缓立直身子,用一种极其勉强的笑容压制着惊怒。向王胤天抱拳道:
“王公子请了!适才多有得罪!还请公子给老夫一分薄面,赐赠解药放小犬一马,老夫定当铭记公子大恩。如若不然,老夫也唯有与公子不礼了!”他神情渐现刚厉,目光中俱是破釜沉舟的威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