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和林漠来到尘霜和花扶的房间。
她们的伤势虽然没有翠浓的重,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尘霜的脸肿得如同馒头一般,看人只能通过一条缝。
现在她正从眼缝中看着林漠,虽然身体痛得让她直抽搐,但她依然爽朗的笑着说道:“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你想找我喝酒,你信不信,我照样可以把你喝爬下。”
林漠的头点得如同捣蒜,连声说道:“我相信。”
花扶的脸虽然没有尘霜伤那么严重,但她弹琴的手被人扭成了麻花,肋骨被打断了几根。
不过她此时却笑着看向苏时,无比轻松的说道:“虽然以后无法再给公子弹琴了,但我还可以唱给公子听。”
苏时点了点头,说道:“我相信你一定唱得很好听。”
然后他又对尘霜说道:“其实我的酒量很好的。”
尘霜仿佛笑了笑,因为她的表情变得很痛苦,痛苦得让她的脸已经扭曲。
但她的声音依然很清脆:“我知道,翠浓都告诉我了,那天你是让着我的。”
苏时笑了笑,声音也变得轻柔起来:“但是下一次喝酒我绝不会再让你了,因为你们都是我很尊重的人。”
尘霜的眼睛虽然肿得只剩下一条缝,但眼泪却止不住从这条缝里涌出来。
花扶没有哭,因为她一直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
林漠突然大步走出了房间,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因为他害怕自己低头,眼泪就会流出来。
苏时轻轻为她们关上门,走到林漠身边,平静的看着远方。
“公子。”
“嗯。”
“我想杀人。”
苏时轻轻吐了口气,然后笑了笑,然而他的笑容却比千年寒冰还要冷。
“杀人不急,你现在去做两件事。”
“什么事?”
苏时淡淡说道:“去陈晓澜那里把陈记铺子的地契拿到手,然后回将军府取五万两的银票,在宴会结束前拿到这里来。”
“是。”
当林漠离开后,曲月奴匆匆赶来,她刚走到苏时身边,竟然感觉到一股无比的寒意。
她吃惊的看着苏时,然而苏时神色如常,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曲月奴不敢多言,说道:“苏公子,周公子已经到了,正在上雪阁静候,请苏公子随我来。”
苏时问道:“周公子一行几人?”
曲月奴迟疑道:“周公子同行之人甚多,但进入上雪阁的只有两人。除周公子外,另一人是个女人,只是换作男子装扮。”
苏时也不感到意外,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走吧。”
登上莳花馆三楼,来到上雪阁门前。
曲月奴恭声说道:“周公子他们就在房间里等公子,奴家告退。”
她话音未落,房门从突然里面被人拉开,一个棱角分明、异常英俊的面孔出现在苏时眼前。
这个人不笑时,形容冷峻,但他一笑,便如春风化雨,让人感到和煦温暖。
此时苏时感觉如沐春风,因为周祈正微笑看着他。
苏时正要施礼,周祈已经热情的拉着他的手,向屋里走去,边走边笑道:“还请苏公子不要怪我唐突。镜湖诗会之上,苏公子八诗夺魁,且首首皆可流传千古,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苏时道:“周公子谬赞了,那晚在下也是侥幸而已。”
周祈大笑道:“侥幸而已?苏公子太过自谦了。”
刚进入房中,屋里原本正在品茗的两人站了起来,其中一人正是女扮男装的周瑾。
周瑾看见苏时,神色有些尴尬,目光竟有些躲闪之意。
不过周祈已经拉着苏时来到她面前,忍不住笑道:“这是我三姐周瑾,自幼喜着男装,到了现在就改不过来了。”
周瑾狠狠瞪了他一眼,周祈立即退后一步,急忙说道:“今日有贵客在,三姐可得给我留些颜面。”
周瑾知道周祈性情洒脱,说话又口无遮拦,从小到大被她教训多次,但依然毫无改进,也只得随他而去。
这时苏时上前施礼,微笑道:“见过三公主殿下。”
周瑾心中暗自一叹,因为她实在不希望苏时称她为三公主。
正当她准备回礼,苏时突然向周祈问道:“你觉得三公主身穿女装好看,还是着男装好看?”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因为苏时这句话已经带着一丝调笑的意味。
周瑾身边的丽人忍不住以手掩嘴,因为她从来没有看过如此作死的少年,居然敢调戏皇家公主。
周瑾虽然很吃惊,但脸上却不由自主染上了一层绯红,看着苏时的眼神里,娇羞远多于恼怒。
唯独周祈微微一愣:“有区别吗?”
话音未落,周祈立即抱着头,痛苦的说道:“不是说好不动手的吗?”
然后周祈不停的摸着头,带着苏时走到那位丽人面前,介绍道:“这是钟凌瑶钟大家。”
钟凌瑶一身绿衫,虽然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然而给苏时的感觉却是全身上下无一不飘逸灵动。
苏时微笑道:“苏时见过钟大家。”
钟凌瑶施礼道:“钟凌瑶见过苏公子。”
钟凌瑶这一施礼,让苏时,周祈顿时觉得赏心悦目,因为他们从没有见过哪一个女子行礼如此完美、如此律动。
周祈忍不住感叹道:“今日得见凌瑶姑娘一舞,真是三生有幸。”
钟凌瑶微微颔首道:“能为几位贵人一舞,也是凌瑶的幸运。”
虽然她口中说着为几位贵人一舞但目光却忍不住看向苏时。
这时候一群婢女捧着各色点心、水果、茶水、酒水等走了进来,一一摆放好之后,又纷纷退了出去。
周祈等众人退下之下,忙为苏时斟完酒,笑道:“苏公子这几日可是把在下害惨了。”
周瑾知道她这五弟是一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人,听到这句话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放在心上。
苏时却吃了一惊,忙说道:“这是我和周公子第一次相见,周公子何出此言?”
周祈突然漫声念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念完一句,周祈忍不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尽之后,他才感叹道:“自从将进酒这首诗传遍京城之日,现在京城之中凡有宴请者必吟此诗,而且每吟诵一句,杯中酒必尽。这几日来,愚兄连醉数场,这岂不是贤弟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