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神焕已从众人的反常表现中看出了端倪,不过神焕并不急着打听。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个初来乍到的避难之人,表现得太过积极只会让自己引人怀疑。怯懦和沉默才是自己现在最该有的态度。
三天之后,杜骇的几位疑境心腹已经毫不掩饰他们的担忧了。当天傍晚,一位疑境高手将宅院中的所有人都聚集了起来。这是神焕第一次见到除杜骇外宅院中所有的人,平日里大家各司其职,晚上也在各自的房间休息,鲜少有见面的机会。
“诸位,现在一个展示你们忠诚的机会到了。”
那高手才开口讲了第一句,底下的人群中就传出数声“呸”。虽然声音很轻,但其中的不屑之意却清晰地传达到了每个人耳中。
这里的下人,无不是来此躲避仇家、寻求庇护的亡命之徒。所谓忠诚,其实彼此间都心知肚明。只要杜骇能帮助他们远离仇家报复的危险,他们就是杜骇最忠心的“狗”,如果有一天杜骇失去了这个能力,他们就将毫不犹豫地反咬杜骇一口。
杜骇的那位心腹也深知这一切,所以根本懒得理会这几条发出杂音的狗,继续说道:“主上与某位尊贵的客人达成了协议,组成一支特别狩猎小队,去猎杀一群意外长出獠牙的家猪,并焚烧它们的巢穴。事成之后,所有参与者都可以分到一些猪毛。我会与你们同去,并担纲主力,不过这个过程中,我并不负责你们的安全。”
这人说得隐晦,但在场众人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就连神焕这样的外行人也明白他话里的真正意思。
所谓杀猪焚巢,其实是杀人绝户,所谓狩猎,其实便是杀人夺物。而意外长出獠牙的家猪,是指对方的力量超过了原本的预估,所以需要加加派人手力量。
而最后一句,则是指此次行动的主力是他这样的疑境高手,之所以让他们这些下人参与,只不过是需要炮灰罢了。当然,侥幸活下来的炮灰将会得到足够的报偿。
至于他所说此次行动是杜骇和某位客人达成的协议,在场之人那是半点不信。这些天,这群杜骇的心腹手下脸上的焦虑大家都看在眼里,此次行动,与其说是合作,不如说是补偿。
可以推测的是,杜骇前些日子一定得罪了一位了不得的客人,逼得杜骇都不得不做出补偿。连此次派出的这名心腹,杜骇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这名心腹对此事自然是心知肚明,就算如此,他依然甘愿前往,这份忠诚实在令人敬佩。
而对于知晓杜骇“大地之灵”圣裁身份的神焕而言,所能想到的,就更加复杂了。
杜骇身为“大地之灵”的圣裁之一,除却本身实力惊人,更有整个“大地之灵”作为后盾。杜骇掌管着整个“大地之灵”的物资收集和分配,重要性不言而喻,“大地之灵”的其他人怎么可能让杜骇被人威胁?
但现今杜骇的窘境是做不得假的,也就是说,现在的“大地之灵”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
“我必须加快进度了。”神焕暗思。
“如何?你们谁愿意?”那人见下面众人没有反应,又问了一次。
地下众人纷纷东张西望,避免和那人的目光接触。这种摆明了去送死的行动,傻瓜才愿意去。如果没人自愿,那位杜骇的心腹必然强行叫上一两人。这种时候,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才是正道。
只有一人仍然“傻乎乎”地盯着那名杜骇的心腹。
“那就是你吧!”那人指向神焕。
“蠢材,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菜鸟,他是怎么进来的?”旁边的人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不无嘲讽地看向神焕。
这正是神焕的目的!主动引人起疑,逃避错失机会,这样“傻傻地”被选上,才是最佳的方式。
此次行动虽然危险,但是不失为一次获取信任的方式。这对加快神焕的调查计划有着重要的作用。
“小子,报上你的名字。”那人看着神焕呆呆的傻样,心中也是一喜,这种实力不错但经验不足的愣头青正是炮灰的好人选。
“鸣霄。”神焕略显木讷地应道。
这明显不是真名,不过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在场的几乎都是身背血债的亡命徒,谁又会用自己的真名呢?神焕以假名“鸣霄”自称,反倒让大家觉得无比正常。
“很好,鸣霄,去取一柄趁手的武器吧。行动结束,你会得到丰厚的奖赏。”
“是。”神焕埋下了头,走出了人群,朝西北角的仓库而去。
在进入此地之前,神焕就已经将问心剑以“影中藏锋”之法藏在了自己的影子中。问心剑光凭外表就能看出不是一般神兵,贸然带入此地只会为神焕招来麻烦。
宅院的西北角,有个独立的小石屋,乃是宅院地底仓库的入口。小石屋里住着一位老仆,据传说,这位老仆有着强大的辨识谎言的能力。任何人都休想从他那儿骗走任何一点东西。
当神焕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后,才第一次看见了这名耳闻已久的老人。
昏暗的石屋内,摇曳着昏黄的烛光,墙上明明雕刻有照明咒印,却没有任何罡气去催动。
一位面容枯槁的老人形如风中残烛,坐在一张奇形怪状的椅子上,一双混浊的眼正望着进门来的神焕。
神焕一进门,就看出这老者实力非凡,至少也是疑境高手。至于他这副垂老将死的模样,神焕只能猜测是他受了某种怪异的伤,只能在此聊度余生。
“年轻人,你为何来此?”老者的声音就如同他的身躯一般,有着一股浓厚的行将就木的感觉。
“奉命来取一柄武器。”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已经告诉过几位大人了。”
“你要什么武器?”
“剑。”
“你真的需要这把剑吗?”
“没柄武器都有它的作用,端看人怎么利用罢了。”
想起关于这老者的诸般传说,神焕小心翼翼地琢磨着自己的遣词造句,不露出一丝破绽。
“你回答得很好,你的目的将会达成。”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神焕一眼,转身走进了地下仓库中,再出来时,手中已多了一柄凡铁长剑,“我想,这就是你需要的武器。”
老者的眼神让神焕有些惴惴不安,神焕不能确定老者这两句话里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没有搭腔,接过长剑便离开了这座小石屋。
这个地方,神焕是半刻都不愿意多待。神焕担心,再在这里和这老者说上几句,自己就会不小心露出破绽来。
当神焕再回到集合之地,下人们早已散了,只留下那名等待和神焕一起参加此次行动的疑境高手。
见神焕成功回来,那人表情明显一松,随即竟露出了些许笑容。
他这笑容不但没让神焕感到轻松,反而令神焕心中一紧:“看来,那仓库是检验忠诚的重要地点。若是我稍微露出破绽,也许就走不出那仓库了吧……以后我还得更加小心……‘大地之灵’的每一位圣裁,果然都不容小觑啊……”
“拿到武器了?”那人明知故问。
“恩。请问大人如何称呼?”神焕点头后,询问起这人的名字来。
“我叫……你称我为‘祭’便是了。”那人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名,“你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若是没有,我们这就出发吧。我们这可是两件连续任务啊……”
“两件?”神焕愕然,事情是什么时候有了变化?
“第一件事,本来不需要你参与,我们六人会全权负责。不过你既然来了,也可以出一分力。注意自保。”祭说的六人,便是杜骇手下六名心腹,“第一件事完成后,他们五人就会返回,你和我则去进行第二件事。”
原来如此,神焕心中明悟。这此的行动,由于是某种退让或者补偿,所以杜骇已经做好了牺牲他这名心腹手下的准备。在牺牲之前,为了发挥最后一点作用,所以紧急组织了一次额外的行动,神焕这名“炮灰”在这次额外的行动中可有可无,所以他们并不强求神焕参加。
只不过……
神焕难以理解的是,这人身为杜骇的心腹,现在被杜骇牺牲,非但没有半分不满,反倒是一番心甘情愿的样子。这额外的一次行动,明显是杜骇在压榨他的最后一点价值,他也照令遵从。更甚者,他甚至以“祭”自称,表明自己甘愿以生命为杜骇铺就一条康庄大道的决心。
杜骇这个人,真的值得属下如此卖命、如此忠心吗?
“那第一次事是什么?”神焕怕被祭看出心思,收起怀疑,问道。
“反正这第一件事你也会从旁亲眼目睹,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但是……你若是敢泄露出去半分……”祭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话语中的警告之意已经昭然若揭,“第一件事,便是血洗西山关家、掠夺起所有财产!”
“什么!”神焕闻言,顿时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