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醉阁,如点缀在月光中的一抹清辉,安静地矗立在孤峰之巅。
望月醉阁四周山水之景虽美,但并无什么特色。平时里若有人经过这里,看见望月醉阁,只会当这里是某位寄情山水的风雅之士的居所罢了。但他们却不知晓,望月醉阁的美,只有在月光下,才能尽情欣赏。
阁楼外,一张做工细致、雕刻着美妙纹理的小木桌上摆着玉瓶杜康。既名望月醉阁,有月,自然也当有酒。
皎洁的月光下,相约的三人同时自三面而来,踏上孤峰。只是他们都将面容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连衣着也甚为朴素,为这本该风雅的聚会,填上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二位,请!”其中一人似是此地主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人分席而坐,美酒在前,忍不住都先小酌了一口。
“我们上次这样赏月饮酒是何时?”左侧之人感叹道,“这中间,漫长岁月,让我们几乎都快忘了,当初我们是为何而聚了。”
“常言道‘岁月不饶人’,许多年不见,许兄你非但没有显出老态,反而更加精进。感慨岁月,并不适合你。”中央那人笑道。
“当初二十余位同僚战友,就数我们四人爱好最为接近、私交最好。我们共建这‘望月醉阁’,作为我四人赏月共酌之处。这些年,倒是麻烦谢兄你打扫照顾此地了。”右侧那人语气不似另外两人从容,似乎有事挂心。
“关兄你有事挂心吗?是发生何事?可需要我们相助一臂之力?恩?”那人似乎发现了什么,颇有些惊讶地问道,“关兄你有伤在身?何人能够伤你!上次在墨秋水先生那里见面时,关兄你尚安好。莫非是这段日子招惹了强敌?生命法则与凋零法则同时运用、相生相噬之招……关兄你的对手非比寻常啊!”
“小伤罢了,过些时日自会痊愈,无妨。那人已被我杀死,谢兄不用担心。”姓关之人摇了摇头,“我是在想,刘兄为何迟迟未至,以他之守时,绝不应该。”
“也许,是他摆弄他那些尸兵一时忘了时间吧。这玉瓶杜康千年方得一瓶,他若不来,倒是便宜了我们。”中间那姓谢的神秘人笑道,“再饮,这瓶酒便尽了。”
忽然,四周转冷,天上飘下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美丽却萧瑟。
“恩?六月时节,怎么会下雪?”三人疑惑道。
不等他们细思,一道白衣人影自漫天风雪中,踏雪而来!
“酒尽,你们的性命也尽了!”
剑光映雪,杀机凛然!
“阁下何人?”三人未曾见过白飞霜,一边惊讶于来者收敛气息的功夫,一边问道。
“白飞霜!”
“恩?故人白雪箫之子?何以干戈相向?”
白飞霜,冰峰不败之传说,他们亦有耳闻。世人传言,白飞霜高而不傲,好胜而不好斗,嗜剑而不嗜杀。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同僚已经找上白飞霜,对白飞霜如此杀气腾腾的状态十分疑惑。
出言询问,并不代表他们怕了白飞霜,而是不想在是非不明的情况下,对昔日战友之子枉起干戈。
“灼阳族灭族,是你们所为吗?”即使已经知晓了答案,白飞霜仍是给了他们一次申辩的机会。
三人相顾愕然,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白飞霜身为故友之子,忽然杀上门来,竟然是为了墨秋水先生随手灭掉的灼阳族。
三人的表情,已经给了白飞霜答案,白飞霜剑锋一旋,便要动手。
“等等,你是如何找到此地?”那左侧之人忽然想起了这个重要的问题。照理而言,即使白飞霜有意针对他们、为灼阳族报仇,但白飞霜没理由会知晓他们的身份和行踪。此时白飞霜能杀上望月醉阁,定有原因。
“金色请帖,想不注意也难。”
“你说金色请帖?”那人变了颜色,厉声喝问,“刘兄现在人呢?”
“黄泉刚上路,你们现在去追,尚且不远。”白飞霜不再多言,气一凝一放,飘飞的大雪顿时掩盖了方圆千里的夜空。一片白茫茫的飞雪中,白飞霜手中之剑,乃是此刻天地间唯一的光!
白飞霜身若飞雪,掠空而过,留下千道雪影!
一瞬间,仿若千剑同出,又好似只有一剑!
“飞雪?疾!”
天风走剑风,雪光映血光!
白飞霜这招来得突然,而且速度太快,令三人只能仓促凝聚力量护住自身。
只见剑光一闪,三人“脆弱”的防御同时被破!身上留下数道剑伤,鲜血正一滴滴落在地面的积雪之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哼!小子欺人太甚!”那左侧许姓神秘人负伤之下,勃然大怒,手一抬,惊天气劲轰击而出!
白飞霜剑势一收,一个侧身轻描淡写地躲过这一击,好不潇洒从容!
这一击力量虽强,但只不过是泄愤之举,毫无章法技巧可言,那人也没指望能伤到白飞霜。接下来,才是他真正的反击!
只是他右手一握,天地间竟无端想起百兽啸渊之声,一道道不断散开的无形压力,令满天风雪都变了方向。
一拳轰出,石破天惊!
所有目睹这一拳之威的人,心中都会产生一种错觉——一种这一拳将会令天地为之崩碎的错觉!
白飞霜目光一冷,剑锋更冷!
脚步连变,剑式更是连变,变至后来,已是剑走拳式,与对手之拳,似乎已有了几分共通之妙!
正是——
“飞雪?映!”
两人皆是试探为主,一招下来,五五之数。
白飞霜盛名在外,那神秘人不给白飞霜先攻的机会,初招平手后,立即变招!只见他双手握拳,双拳互击!一道诡异的气浪顿时扩散开来!
四周的空间似乎受到这气浪的影响,先是变得格外凝重,再是产生阵阵扭曲,以白飞霜为中心逐渐向内挤压。
“空间法则?不对,这不是空间法则,而是通过别的法则模仿空间法则的效果!”白飞霜很快就判断出这一招的虚实,“真正的空间法则我尚不惧,更何惧你这东施效颦之招?”
说罢,白飞霜双手持剑,身形急旋。四周风雪受到牵引,围绕着白飞霜形成一道高速旋转的冰雪风暴,不断地冲击着四周的挤压之力!
僵持片刻之后,白飞霜失去耐心,剑上亮起耀眼白光,剑光乱斩,强势破除对手奇招!
两招失利,那人倒也不气馁,当他正要再动手之刻,居中的那位神秘人拦住了他:“停手!”
“谢兄?为何喊停?此子不顾他父亲与我们的交情,出手逼命,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此子实力非凡,即使同样是悟境,我们三人一齐围攻也不能轻易言胜。最大可能,是换得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这谢姓之人倒是十分冷静,“更何况,在主上苏醒之前,我们应尽量低调行事。若与他动手,动静必定会引来其它强者,这对我们非是好事。”
“想走?哪有这么轻易!”白飞霜听出他们欲退走之意,怎可能这么轻易便放他们离开!
只见白飞霜右手持剑,左手两指夹住一片雪花自剑身轻拭而过。霎时,晶莹剔透的长剑上忽然飘散出无数细小雪花,白飞霜气息一震,这些细小雪花顿时化作一条冰雪长河,奔腾咆哮,直冲三千尺!
“一剑冰河封九疆!”
“联手一挡!”那谢姓神秘人也再难保持镇定,高呼一声!
三人同时出手,三色不同的力量光芒亮起,却是同样的使用方式!三种不同的力量,在三人面前汇聚、融合、重组,不过眨眼间,便在三人面前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
三人明显不是第一次这样联手,整个过程十分自然熟练,三人的力量更是相辅相成,若非缺了第四角,这道屏障的防御力还将更加惊人!
冰河、光幕!
两股力量的极端对撞,爆发出一阵广照百里的刺目光芒!
一时间,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待光芒散尽,四周景物尽催,一片狼藉。天空中,那三人已不见了踪影。只余白飞霜凭虚御空,单手持剑,负手而立,身形依然挺拔、傲然!
只是如注鲜血顺着他持剑的手,滴滴落下,在半空中化作一朵朵飘飞的血色雪花,散落尘土……
而在数百里之外,仓皇逃走的三人见白飞霜并未追来,纷纷解开面罩,同时喷出一口血来,显然,他们也是受创不轻。
“此子实力惊人,现在更是与我们为敌,不尽快处理,必成大患!”那许姓之人双鬓斑白,略显老态,双目中充斥着必杀的狠辣之色,“关兄,你本就有伤再身,受此一击,更是伤上加伤,恐怕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了。这段时日,你就好好养伤,其它事情交给我们来操心。”
“恩。”这人也露出面容来,正是西山关家家主!
“此事还是先通知墨秋水先生,相信他会有更好的处理之法。此事本就是大家之事,刘兄已不幸遇难,我们用不着非得自己去和他硬碰硬。”那谢姓之人的面容算是三人中最年轻也最俊俏的,只是颧骨上那道浅浅的伤痕,破坏了这张脸本来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