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钱氏听了,眼神几经闪烁,付家的财力非一般人可比,成婚后不留在扬州,去往宁波府,那钱惠若是还能继续嫁付家,低调一些,扬州这边怎么可能还查得到?
许家老太太听得黄氏并没有要退亲的意思,也暗自松了口气,只要孩子们能顺利成婚,去哪儿都好。
老太太叹了一声,“我原来还想着那丫头多年不在我身边,想着就嫁得近一些,逢年过节也能聚上一聚,也罢,只要她嫁得好,过得好,我就是见不着她,光听着她好也是好的。”
黄氏则说:“老太太别着急,宁波离着咱们也不算太远,走水路也是极方便的,哪能真的由着他们信马由缰地没有管束?这逢年过节的,回来看看长辈,那是基本礼节。”
许家老太太沉郁了多日的心情豁然开朗,一阵开怀大笑,“好好!咱们两家也是多年的老交情,我正是看中了付家家教森严,养出的孩子个个知书达礼,我那娇娇儿也是不差的,这些年不在我跟前,那每月一封的书信从来没有间断,字里行间也不难看出来,她姨母教养得也是极好的。”
说亲的时候,黄氏曾见过许老太太口中的许娇,其实也就是钱惠。当时她不多言不多语,匆匆一面,确实也没看出来什么。
黄氏出于礼貌地应和点头,又闲扯了几句,起身告辞。
她一走,许家老太太就不依了,一定要儿媳按黄氏所说,去到巡按御史大人那里告状,在她眼里,孙女投毒害人那简直是无稽之谈。
大钱氏犹犹豫豫,“母亲,这事儿就是那宋二公子从中作梗,我们如果向巡按御史大人告发,无故得罪知府大人,是否得不偿失?”
老太太一听她这借口,顿时就怒了,“笑话!他们枉顾律法,欺人在前,你越是忍让,越是助涨他们的气焰,你若是害怕,那就由我这把老骨头亲自去,倒要看看,我们一家子奉公守法,还没个说理之处!”
老太太一把年纪,若是由她出面,她自己肯定会被人指点胆小怕事,没有担当,平白损了名声,只得自己站出来说道:“母亲,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同你商量,没说不去。”
“这事不宜再拖了,你明日就去,面对御史大人,不需要阿谀奉承,也不要失了礼节,只把事情原委讲清楚,也不求别的,只求一个公道。”
“是!媳妇儿晓得了。”
大钱氏辞了婆母,转身立即去了母亲吴氏的院子,把今日黄氏的来意告诉了吴氏,如果能使得这桩案子平息下来,还是可以让钱惠继续嫁进付家。
吴氏听了直摇头,“做人最忌的就是贪心,他们起了疑心,这事便不稳妥,我早已经安排好了惠儿离开扬州,再过两日就该动身,你还是让许家的姑娘嫁去黄家就是了。”
大钱氏恨得咬牙切齿,她倒不是有多喜欢钱惠,她是不想好了许娇。从前她父母在世时,没少与她闹矛盾。
那丫头当年跟着姨母一起去往蜀中,说得好听是因为身体孱弱,实际上就是老太太担心自己年纪大了,怕她会虐待,才由得别人将她带走。
现在人一回来,就火急火燎地,不惜拉下老脸,去为她说亲事。若不是她事先将人扣下,拿了钱惠冒充,哪里能知道,这老太婆私下里把钱惠叫过去,将自己多年攒下的私房全给了她,而自己为这个家呕心沥血,任劳任怨,儿女成家,她也不过是象征性的给点东西,和钱惠所得比起来,那就是天壤之别。
本来一切算计得好好的,却没想到钱惠那个丫头太不像话,在上京惹下那么大的祸事,还不知收敛,来了扬州,她替她铺平一条康庄大道,她偏要无事生非,弄得她手忙脚乱。
她现在也有些骑虎难下之感,虽然许娇并不知道自己被人顶替,估计她多少也猜到了一些,若是任由她回到家里,那自己之前所做过的事情就会被戳穿。
她也不惧怕老太太能拿她如何,她手上拿捏着许娇的乳母和丫头做为要挟,也不怕她敢反口咬她,就是不想让这丫头得好处,平安顺遂地嫁进付家去。
“母亲,付家是打算成婚后让那一对孩子去往宁波府,你现在安排惠儿逃走确实是稳妥,那孩子如今老大不小了,往后也只能四处躲藏,哪里还能有什么好的前程?”
她这一句话,正戳中了吴氏的痛处,咬牙道:“要怪那也只能怪她自己,太不像话了,我为了她,不顾钱家的声誉,不惜犯下杀人之过,她却半分不知道为我着想,仍旧肆意妄为,落得这个下场,都是她自找,我能保得她一条命已是上天有眼,还谈什么前程?”
到了这个地步,大钱氏不想放弃,“母亲,今日我婆母非让我去御史大人那里告发官府恶意欺人,我拗不过她,打算明日去一趟付家,求他们帮忙引见我与御史大人见上一面,看这个事情究竟是个什么结果再做决定可好?”
吴氏问道:“你的意思是,若是那御史大人站在你们许家这一边,你还打算继续让惠儿冒充许娇?”
大钱氏道:“正是!如若不然,我把那许娇接回家来,原来做的那些事情,不全被戳穿了吗?即使婆母不告发我,我估计她也不会让我有好果子吃。”
吴氏沉闷着不做声,这回的事情没有惹出人命来是不幸中的万幸,时日一长,查不出个所以然,估计也是不了了之。
女儿家的,只要安守本份,不再出门叫人瞧见真容,哪会叫人认出来?
直觉告诉她不该抱有侥幸之心,但又想着自己孙女历经重重磨难走到这一步实在不易,若是自己一时谨慎过了头,反而叫人唏嘘悔恨。
良久,吴氏答道:“那且看看吧,若是那御史大人真能替你说话,再看看知府那边是个什么态度。”
大钱氏安慰道:“母亲不必过份忧心,这事儿我在心里想了许久,惠儿还活着一事,宋家肯定是不知情,她那日去了晴云阁也没有人看到过她,没有一点证据,御史大人总不能仅凭他们的猜测断案,否则我也不会答应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