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老规矩确实有这一说法,但大齐立国以后,这些老规矩也在日渐改进,官员也只父母去世方才有丁忧一说,涉及祖父母便不必如此,更遑论曾祖母这一辈。
离老太君去世过了两个月,未满百天,认真说起来,这百天之忌是该守一守,但傅芸刚刚也不是那个意思,这事也不好多做解释,她瞟见他似乎不太好受的模样有些纳罕,男人这种生物,真是……
“既然这样,那要不我去坐榻上睡吧。”她抱起被子准备起身。
宋珩立即将她拦下,叹了口气说:“还是我过去吧,你快些睡下,莫要跑来跑去,省得着了凉。”
他起来,把桌了那壶早已经放凉的茶水灌下,抱起被子去了窗边的坐榻上躺下。
这么一折腾,傅芸也睡不着,自己至今依然不曾有孕,心中隐忧无处诉说。
第二日一大早,小夫妻二人去给郑氏请安,可以明显看到郑氏眼圈上的青影,傅芸是知道她一向饮食清淡,半点辣也沾不得,想来是昨天晚上那一杯加了巨辣的茶水使得她整宿不得安宁。
从郑氏屋里出来,傅芸便与王氏一起,与往付家拜访。
黄氏很是热情地接见了她们,傅芸便按与王氏私下里商量好的,借着叙旧的名义,把宋见知以及宋晖的现状都说一遍,也说了这回老太君过世,王氏是以宋见知正妻的名义前去送葬,以此为王氏以及宋嫣正名。
黄氏自然明白她们二人此行的目的,她之前确实一直非常属意宋嫣,也实在介意宋见知的所做所为,因此犹犹豫豫一直不曾开口提亲。可惜她们终是来晚了一步,就在半个月前,她的小儿子付晓亲事已经定下了。
定的还是扬州望族许家的姑娘,应下这门亲事非她所愿,是家中老太太与许家早年交好,她点头做了主,如今付家大不如从前,这许家也还勉强配得上,她便也就没有说什么。
这事还是得怪她自己,一直瞻前顾后,不过面对王氏,她并没有什么好愧疚,毕竟从前,她从未把儿女之事拿到明面上来提过,便也装成无意的样子,提起了小儿子定亲一事。
王氏听了,心中虽失落,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她也尽了力,可惜有缘无份,罢了,这都是命。
傅芸也装成若无其事,拗不过黄氏的热情,和王氏一起在付家用了顿午饭,又回了州府衙门。
此时,宋晖也已经回来,直安慰王氏母女,让她们跟随自己回京,并承诺一定会替妹妹觅得佳婿。
一家子兄弟姐妹若都如此相互爱护照应,真是一件幸事。
傅芸见此情形,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傅涓,父亲来信时告诉她,一则是傅涓她自己不同意,二则是她离京是告诫过父亲,不能与谢家结亲,父亲便坚决辞了谢家,后来京中大乱时,得秦家相护逃出京城避难,傅涓私下里竟与那秦子琰好上了,回京他就不顾袁氏要死要活的反对,把傅涓给嫁进了秦家。
秦家人都是行伍出身,一家子人性子随和好相处,没那么严谨的规矩,傅涓那种性子嫁进秦家,也算是合适。
看他们一家人温馨和睦,傅芸找了个借口告辞,转身与青萝一起准备回屋里去歇歇。
老远就听见院子里李明祉的声音,一声哎呦哎呦,像是在被什么人揍。
穿过月洞门,声音逐渐清晰,伴随着李明祉叫声的还有两个孩子的笑声,以及舒惟安的声音。
“来!再来!”舒惟安手里拿了把木剑,朝李明祉勾了勾手。
李明祉扭头看到院门口的傅芸,立刻扔下手中的木剑,“不玩了!不玩了!”
舒惟安依然是一身衙役打扮,将手中的木剑交还给了宋砚,对着傅芸展颜一笑,又鄙薄地看着李明祉,“李小公子,我猜啊,你一定是在家里被自己家那群家仆给骗了,那些狗奴才都是让着你,才让你自己误以为自己武功盖世,天下无敌!”
李明祉刚才被舒惟安毫不留情面的用比试为借口给痛打了一顿,又被她这样直言不讳的嘲笑,再厚的脸皮也有些挂不住,眨巴着大眼睛红了脸。
从前在王府里,是几个年轻力壮的太监伴他习武,当真如她所说,他能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打败他们,没偷跑出来以前,他也确实是以为自己武艺了得。
李明祉对她翻了个白眼,“女人还是温柔些的好,你个男人婆!”
他说完,朝着傅芸靠过去,“二嫂,你怎么出门也不带上我?”
傅芸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我们几个妇人闲话家常,你个小爷们儿去怎的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我可以去给她们讲笑话呀!”李明祉像只哈巴狗,此时身后若是有条尾巴,一定在不停摇晃,他噘着嘴做委屈状,“宋二哥不许我出门,这个男人婆还净欺负我。”
舒惟安上前照着他的头敲了他一下,“欺负你怎么了?你这小子就是欠教训!背着王爷偷跑出京,明日我就叫夫君遣人送你回去,看王爷不打断你的腿。”
打又打不过,她还能一针见血指出他的要害,李明祉真怕了她了,连忙求饶,“我的好姐姐,千万别!我错了还不行吗?”
傅芸不想搭理他,指着那两个准备偷偷溜走的孩子道:“你们两个别逃了,爹爹早上布置的功课你们都做了吗?”
宋砚宋筠都低头不语,显然是没做。
就知道有这个小魔王在,这两个孩子不会乖乖听话,果不其然!傅芸略有些生气,“你们要是这样的话,明日爹爹说要租画舫游湖就不带你们去了。”
“娘亲,我错了!”宋砚立刻就认错,拉着妹妹的手,“我们这就去做,娘亲千万别生气。”
李明祉听说要游湖,眼睛一亮,“二嫂,明日可以游湖吗?带上我,带上我,我一定听你们的话。”
他赶鸭子似的对着两个孩子道:“走,快走,做功课去。”看到傅芸盯着他瞧,他不好意思的挠头,“宋二哥也给我布置了功课,你这就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