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嫣与宋姝姐妹二人不和已久。宋嫣被关禁大半年,宋姝一眼都未曾来看过她。
其实宋嫣作为家中的长女,跟着祖母一起生活,从未受过半分的委屈,反而是宋姝因为性子要强跋扈,常常受到祖母的训斥与苛责。
老太太出世以后,情况就发生了急剧的变化,王氏完全没有办法护她嫡长女的地位,平日的生活,吃穿用度全部被宋姝压了一头,姐妹二人到最后干脆连话也不说。
今日是碍于傅芸在场,又得了冯氏的叮嘱,宋姝破天荒地给姐姐行了礼打声招呼。
宋嫣也不好不理睬,不咸不淡地应了她一声。
王氏从前也常出入金陵城中各种大小宴会,近些年虽不怎么出门,却也大致知道都有哪些富贵人家。
时候也尚且还早,她慢慢地跟她们说起了几位有头有脸的贵夫人的背景和脾性,见了她们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事无巨细的交待了一遍。
到了半下午,三人带上各自的丫头开始出发。
姜家今日是真热闹,大门口远远地停了好大一排华贵的马车。傅芸领着她们姐妹两个从马车上下来,姜氏正站在大门口,立刻迎了上来。
刚寒喧了两句,就见后面又来了辆马车,是江宁织造付大人的夫人黄氏和嫡三女付清瑶以及嫡幼子付晓。
“大老远就看见宋家的马车,我还当是王太太来了,没想到,是这么一位漂亮的小娘子。”黄氏一边笑说,一边带着一双儿女走上前来朝着傅芸打量。
姜氏赶紧给她们相互做了介绍,邀请她们进屋里边走边聊。
傅芸在听得黄氏的身份以后,心中也有了谱。江宁织造的品级虽不高,却是个实打实的肥差,金陵的地方官就没有不巴结他们的。
而黄氏本也在碰巧在门口遇上了,随口一问,哪晓得对方竟是庆国公的嫡孙媳,不免对傅芸另眼相看,从进门开始,就一路地牵着她的手。
进了姜家正门,走过一道长廊,就见一扇屏风隔出了两条道,黄氏嘱咐自己的小儿子付晓说道:“晓儿,你往那边去,莫要再跟着我了,一会儿少喝点酒,别跟个皮猴子似的,没人看着就不知高低。”
付晓长得文质彬彬,看母亲当着几个姑娘的面像说孩子似的说自己,显得有点儿不好意思,红了脸说:“知道了母亲!”
内院里头已经来了不少女眷,黄氏介绍了傅芸的身份,大家得知她竟是从上京庆国公府来的,立即让她成为了众星拱月般的存在,连带着宋嫣和宋姝二人也得到了不小的关注和夸赞。
这种富家夫人太太们的聚会说白了,其实也就是借着宴会的名义而举办的一场大型的相亲会。
那些夫人太太带着自己家的适龄姑娘出来让人认识相看,家中有适婚的男丁的,便会留心,看到合意的,就可以多打打交道,看看品行。
傅芸要带宋嫣出来,就是想让人看看,原来宋家也有这样一位相貌出众,德行兼备的好姑娘。
因为宋嫣是第一次出门,加上长相清丽端正,很是有几位夫人太太对她感兴趣,忍不住上前与她交流寒暄。
宋嫣有着调配香这一富贵人家通常都会一些的爱好,加上从小得老太太的调教,很有大家贵女的风范。
宋姝有了姐姐的衬托,加上还未及笄,年纪尚小,询问的人明显要少许多,这令她心中很是不满。
黄氏这段时间正有意为幼子付晓相看一门亲事,那幼子是最为疼爱的一个儿子,她看来看去,一直不曾看到合心意的,今日看到了宋嫣,却是有了想法。
最主要的,当然是看上了这姑娘。付家在金陵的地位自然是不低,要说付家的家教也严厉,儿子们都很听话,可偏就有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上赶着倒贴。
要是给儿子找个丑媳,少不得会把那些不要脸的女人带回来,将后院弄得一团乌烟瘴气。她自己也是过来人,当然知道是个爷们儿都喜欢漂亮女子。宋见知虽说宠妾灭妻名声在外,但这闺女是自小养在宋家老太太跟前她也是知道,跟她说上几句话,单那谈吐,就是那个小的所不能比。
要说依宋见知现在的门第是差了些,但听得她的庶弟是个有才学的,小小年纪中了举人,将来前程也是不可限量,且如今他们又与庆国公府的关系这样好,倒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把这件事落到了心上。
宋家也没个长辈前来,黄氏找了个机会把傅芸拉到一旁询问起了宋嫣有没有定亲或者有定亲的意向之类。
傅芸刚刚也打听过了这位黄夫人家的情况,她还剩下一们嫡幼子未曾婚配。在门口,她也看到了付晓,长得还不错,一双眼睛也是清澈有神,比那冯坦不知要顺眼多少倍。
她当然是一口咬定,说宋嫣还未定亲,也并未有定亲的意向。哪知自己这句话才说出来,宋姝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对黄氏说道:“黄夫人,姐姐初来我们家,有些事情可能还不是很清楚,我姐姐她……”
“姝儿妹妹,你这是什么规矩?我与夫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的份?”傅芸知道她想说什么,立即打断了她。
宋姝红了脸,咬着下唇低下了头。自从祖母去世,平日在家里与姐姐争高低都是她赢,今日出门,她算是见识到了,心中也明白,这位黄夫人身份不一般,且还像是看上了姐姐,她心中不甘,冒着大不违,也要说上一句,把她的事搅黄了再说。
宋姝虽没有说出什么,黄氏哪里会听不出这其中的不对劲,立即笑着说道:“芸娘,她还是个孩子,不必如此严厉,大家都随意些才好呀!”
宋姝也顺势说道:“我见夫人慈蔼,如同家中嫡母一般,一下子忘了形,还望夫人莫要见怪!”
“瞧瞧这孩子,这不是挺懂事的嘛!我哪里会见怪!”黄氏说完,立即又与旁边另外一位夫人打了招呼,转头与那夫人寒喧说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