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天此言一出,在座之人的目光“唰”的一声集中到了他身上。[目光灼灼,如同燃火。
“将军请说!”
莫云天压了压手,示意众人淡然一些。可面对如今这样的局势,莫云天肚子里的话,几乎成了这些人仅存的一个希望,淡然,你叫他们如何淡然的起来?
莫云天苦笑着,也不再做无用之功。
“军师,我且先问你,敌方人马与我方人马相差几何?”
慕容嘉德表情一顿,随之变得严肃起来。莫云天既然有此一问,想来也是另有深意。
他斟酌了几番口‘吻’,这才依照事实而言:“我方人马除去重伤人员还余九千于众,这其中有三分之一的将士身上带着伤势,总体战力比正常情况下要下滑一到两成。而突厥军队经过几番恶战的消耗,也应该有所损耗。但他们毕竟人多势众,料想来可堪一用的军队,人数应该在三到四万之间。”
嘶~~
尽管众将心中早有所准备,可当听到敌我实力相差如此悬殊之时,依旧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可是几倍的差距,何况还是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作战,王朝方面的骑兵和打小生长在大草原上的突厥铁骑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与地的差别。
这仗还怎么打?
一群将官面面相觑,不免有些心中灰然。
敢上战场的就没有孬种,为了国家,为了妻儿,这些将士不怕牺牲,死亡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闭眼睛的事。可牺牲至少也应该有点价值吧,这种完全被碾压的死亡,让这些铁血汉子如何承受?
莫云天也是被这个相差的数字吓了一跳,但还不至于像众将士一样脸‘色’惨白,心生绝望。
他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一直到所有将军的目光都集中过来以后,方才悠悠开口:“我理解众位的心情,但请记住本将军的一句话,这场仗我们未必会败。”
所有人‘精’神一震,将军说得如此笃定,莫非真有破敌良策不成?
“行了,我也不卖关子了,下面就说一说我的想法。(.好看的”
众人纷纷竖起了耳朵,眼睛一瞬不瞬的盯住莫云天蠕动的嘴‘唇’。这可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啊,也是王朝百姓最后的希望。
“首先,我们在休整一夜之后,立刻拔营退军百里。而在这之前,可先暗中派出一队人马,在我们撤退的途中设下重重埋伏,不求全歼敌人,也要将他们打‘乱’,打散,使之失去锋锐之气。
其次,命令军队化整为零,在撤军过程中不断‘骚’扰敌军。记住只是‘骚’扰,万万不可以与敌军正面作战。”
莫云天说到此处之时,已经有将军眉头皱起,一脸不解的打断了他。
“将军,您说的这些纵然能拖住敌军脚步,但却难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何况,我军已经是斗志全无,将士们又是几经大战早已疲惫不堪了。这样的陷阱和‘骚’扰,一不小心就会被敌军设计反‘奸’,得不偿失啊。”
众将至少有半数纷纷点头附和。
莫云天此计貌似除了一定程度的袭扰敌军,和消耗自己实力以外,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建树。
而对于众将的反驳,莫云天并没有动气,一直认真的侧耳倾听着。
等到他们说完,莫云天才慢慢的抬起头来,缓缓道:“我想你们误会了我的用意,此计只是一个鱼饵,不求歼敌,只为了成功挑起敌军将领的怒火。”
众将领心中恍然,继续等着莫云天说下去。
“相信诸位也看出来了,突厥此次进犯势在必得。并且,突厥并不如我们平原这般富庶。多年的战争胶着,已经让他们国内怨声载道,物资严重匮乏。而在这种情况下,突厥将领必然是心急如焚,对胜利的渴望,以及对尽快结束这场战争的迫切犹在我们之上。
既然如此,我们就利用他们这一点,一次次的袭扰,挑动他们心中的怒火。一旦敌军贪功冒进,加上我们沿途中不断的示敌以弱,必然会不顾一切的要将我军围歼。这样,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妙!
众将领眼前一亮,心里权衡了一会之后,都是认为此计大有可行之处。
唯有军师慕容嘉德,虽然脸上也带有喜‘色’,但更多的却是浓浓化不开的忧虑。
莫云天察觉了他的异状,将目光转过去:“军师可是在担心,我军纵然成功挑起了敌军的怒火,引‘诱’他们入网,却也没有全歼敌军的能力?”
被莫云天道破心事,慕容嘉德眼神中也闪现一抹佩服之‘色’。他并未做作,而是直言不讳的说道:“正是如此。诚如各位将军之前所言,我军已经是疲惫之师,加上实力远远低于突厥军队,我恐站到最后一刻,不是我等引君入瓮,而是被突厥虎入羊群。”
慕容嘉德这话乍听起来有些刺耳,但仔细回味之下,似乎也正是此理。
“是啊将军,一旦发生这种情况,我军可真的就要全军覆没了?”
众人心头的喜意被慕容嘉德的一句话一冲而散,不由得脸‘色’又变得恢恢然起来。
对此,莫云天脸‘色’的笑容却依然笃定。他神‘色’如常,漆黑深邃的眸中闪烁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智慧光芒。
“诸位稍安勿躁,目前我军的实力,确实不足以做那捕兽之人。但别忘了,我们大炎王朝可不止有一支铁骑而已。”
一帮人豁然抬头,话说到这份上他们要还是不明白莫云天的用意,也就不用上战场打仗了,还不如回家放牛耕地来的轻松。
“将军的意思,是要找外援?”
慕容嘉德虽然再问,却已经是肯定的语气。此一言道破了莫云天此计的‘精’髓。
“没错,本将军正是此意。”
“但不知将军要找何人来做这个捕兽之人?”众将士目光灼灼,拭目以待。
“灰衣战将!”
莫云天嘴‘唇’微动,字字铿锵。
所谓灰衣战将,却是第三路军总帅,萧何。看莫云天这意思,是打算将此计划上报,联合整个第三路军铺开一张弥天大网。
此计划好是好,但是还有人心存疑虑。
因为第三路军已经被打散了,就算能够集合齐全大军,对上突厥四万人的全力死扑,未必能够做那捕兽之人。
而当军师提出这个疑虑之时,却被莫云天狠狠地瞪了一眼;“糊涂!所谓兵者,应以人和为主,天时地利为辅。我第三路军虽然正面不足以歼灭突厥,可若是我们将突厥大军成功引入彀中,利用地势之利,难道还收拾不了他们这帮蛮夷吗?
倘若本将军没有记错的话,此去向东三百余里便是一处天险名唤——一线峡。此处纵然已经引入我中原之内,却尚处国界边缘。就算损失个一两座城池,也总比举国劫灭要强吧?”
军帐之中,一干人等在莫云天锋利的目光下,尽数惭愧的垂下了头颅。
计划已定,莫云天当下亲写书信一封,命人快马加鞭送往灰衣战将,萧何军帐之中。
“报!!突厥大举来犯,已经近到营帐三十里。”传令官突然闯入大营,如是宣布前方战报。
而这一次,众将官却没有了此前的那一种慌张。
有人更是哈哈大笑,对着莫云天开口道:“将军,既然敌人已经迫不及待了,我看我们也早点准备着送他们上西天吧。”
莫云天瞪了这名将军一眼,但也是眉开眼笑的样子:“好,传令三军化整为零,急速撤退。”
整整三天三夜,莫云天所率领的军队不眠不休,连夜赶路。
他双眼布满了血丝,箭伤未愈,连日来的颠簸已经让骑在马上的莫云天发起了高烧,摇摇‘欲’坠。
但莫云天的心里却是开怀的。从前方战报上来看,军队虽然损失不小,但依旧成功的挑起了突厥将领的怒火,就在刚才,突厥军队突然下令,全速行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莫云天这支零散的队伍,彻底剿灭。
“将军,看来鱼儿已经上钩了。”军师慕容嘉德策马而来,脸上虽然风尘满目,却难掩那一抹成功的喜‘色’。
“是啊。”莫云天点了点头,突然叹了一口气:“只是可惜了我的一帮兄弟,刚刚传来战报,分派出去的九支队伍,已经有六支遭遇了突厥军队的毒手。剩下的三支队伍也是死的死伤的伤,就连本将军也不敢妄言还能否有机会和这帮兄弟们再大醉一场。”
原本一脸喜‘色’的慕容嘉德戚戚然的低下头去。
这几天里,战事虽然按照他们的计划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可一次次传来的战报之中,最多的便是讲述哪一位将军又为国捐躯了,哪一支队伍又被突厥咬住,一口吞没了。
这样的战报,让活着的兄弟们心都在滴血。
莫云天悲戚的目光望着身后茫茫一片大草原,他知道或许不久,这里的茵茵绿草,也要被鲜‘艳’的红‘潮’淹没。
这就是战争,该死的战争。
“将军,我们这帮兄弟生在沙场,生生死死的又何必介怀。再有二十里,便是一线峡了,总帅已经传来书信,在那里布好了埋伏。迟则生变,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歼灭了突厥蛮夷,也好为死去的兄弟报仇。”慕容嘉德道。
“传我令,全军扔掉一切负重,午时之前务必赶到一线峡。”
马鞭一扬,一千铁骑踏起滚滚嚣尘。
一个小时之后,一线峡前。
全军下马,已经穿过了没膝的河水。前方,便是与第三路军约定好的合兵之处,一线峡关。后方,已经可以看到突厥大军如虎如狼般滚滚而来,马蹄声瑟瑟,两岸山峰都跟着轻微颤抖。
莫云天策马来到城‘门’之前,却见城‘门’紧闭,城楼上巡城的士兵对他们的到来,表情冷漠,无动于衷。
一千人马见到这一幕,心里一阵突突,莫名的升起一股不祥预感。
“守城者何人?见本将军到来,还不开城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