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承业离开娄知府的书房,去了娄夫人的住处。
多日不归,按着礼数,他要拜见长辈。
想到平日里母亲对自己的冷淡,娄承业就不想见到娄夫人。
但出于礼数,他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院里。
娄夫人的嬷嬷和侍女见到他走来,笑着问好,“五公子回来了?”
“噢,回来了。”娄承业敷衍着回道。
走进正屋,就听娄夫人温和的声音喊着侍女,“快去上茶来,再吩咐厨房,多做几个菜来,今天五公子会在这里吃饭。”
娄承业很吃惊,母亲今天怎么这么和善?
“娘。”娄承业走上前。
娄夫人笑着朝他招手,指了指身旁,“坐到这儿来。”
娄承业拘谨着走了过去,坐下后,没说话。
这是从几时起,他跟母亲生份了?
以前,母亲见了他不是呵斥,就是冷脸,渐渐地,他不爱上这儿来了。
侍女嬷嬷们见娄夫人心情好,也个个心情好,上茶上点心,端火盆,忙个不停。
娄夫人神色温和,问了娄承业在外面的情况。
娄承业挑简单的说了。
娄夫人说道,“你呀,早就该如此,当初调皮不肯上进,差点没将我气死。”
娄承业默然不语,以前家里人都说他不好,也没人跟他说他的长项,他该从哪里表现?
要不是李兴盛和李玉恩兄妹俩点醒他,他可能会糊涂一辈子。
母亲这会儿来说他,早干什么去了?
娄承业心里很是不舒服,怪娄夫人对他的疏忽。
他不想在这里呆着了,想跑掉。
屋外,传来娄府其他几个公子的说话声,哥几个说说笑笑走进了屋里。
娄夫人的脸上,笑容更加多了起来,大声招呼着儿子们。
娄承业看在眼里,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果然,母亲喜欢哥哥们多一些。
母亲今天没有对他冷脸,只是稍稍比以前好一点而已,他在母亲心中的地位,仍和哥哥们不一样。
娄承业借口说要去看看老夫人,离开了这里。
回到双华院,才走进院里,在给花木修枝丫的刘二娘子马上笑着道,“二姑爷回来了?”
“二姑爷。”二妞三妞也走来笑着道。
还是自己院里的人好,娄承业笑着点头,朝正屋走去。
娄老夫人派来的嬷嬷陈妈妈,从屋里走出来,挑了门帘子朝屋里喊着,“五少奶奶,五少爷回来了。”
李玉恩飞快跑出来。
今天天气暖和,有了些春的气息。
李玉恩退了厚重的大氅,只穿着夹棉裙。
因为还在新婚中,她穿得一身红,又因为胖,那红裙子被她跑得翩飞起来,像春日枝头的艳红木棉花。
娄承业忍不住扬起唇角,朝她走去,“玉恩。”
“承业,你回来啦?快进屋来,我给你准备了一桌子好吃的,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吃着饭都没意思了。”李玉恩跑上前,拉着他的手往屋里拽。
娄承业笑着道,“不是有刘二婶和二妞三妞陪着吗?”
“哎,你不知道啊,她们吃得可少了,像麻雀吃饭一样,没意思。”李玉恩叹气。
她和娄承业在一起吃饭时,两人胃口都好,看着对方吃得开心,自己也吃得开心。
刘二娘子和二妞三妞都不是大胃口的人,再说她们只是来当差的,可不敢抢李玉恩的吃的。
她们吃东西时一直是小小心心的,李玉恩瞧着他们小鸟一样的吃法,觉得自己的饭菜也不香了。
娄承业离家十几天,也很想念和李玉恩一起吃饭的日子。
他笑着道,“好,我陪你一起吃。”
进了屋,娄承业看到,屋中的桌上摆满了食物。
全是他们俩爱吃的。
有烧鹅,有酱鸭掌,有鹿肉干,有羊肉汤,还有一些干果点心,还摆了酒水。
李玉恩又指着小榻上放着的两卷布料和一个匣子,笑着道,“这是父亲奖励给你的,有三百两银子呢。”
娄承业心里也很高兴,这可是他长这么大的,头一次靠本事赚来的银子。
“玉恩,好好收着,将来我会赚更多的钱。”娄承业激动说道。
“好呢,我收着去。”李玉恩笑眯眯说道,“我就说了,我家相公一定会干一番事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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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口子吃过了晚饭,又一起来看娄老夫人。。
娄老夫人早听说了娄承业这一次的表现,狠狠夸了一番不说,也奖励了不少物品。
奖励了李玉恩一件披风,奖励了娄承业一双鹿皮靴子。
娄老夫人道,“这鞋子是特意给你定做的,你表现好,再给你定做。”
鹿皮鞋子好看又结实,娄承业看着脚上的新鞋,连连点头,“那孙儿将来的鞋子就全靠老夫人定做了。”
说得娄老夫人大笑起来。
娄承业这时发现,娄夫人的久咳也不咳了,他惊讶道,“老夫人,你的病几时好了?”
娄老夫人笑着指指李玉恩,“这还得多亏你媳妇,我吃着她的药粥,这咳嗽病渐渐地好转了,你离家几天后,就不怎么咳嗽了,这两天竟一声也不咳了。”
李玉恩也不邀功,笑着道,“许是天气暖和了的缘故吧。”
娄老夫人笑道,“这孩子,总是这么谦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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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往年的惯例,过了正月十五,娄知府就得到京城去述职。
以往跟着娄知府去京城的,只有娄大公子。
但这一次,娄知府除了带娄大公子前去,还要带娄承业一同前去,说是要带娄承业见见世面。
娄承业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镇安府,他担心自己做不好,会给父亲丢脸。
李玉恩说道,“承业,你和我二哥聊聊吧,他熟悉京城的事情。”
娄承业恍然,对呀,李家人可是从京城来的,在京城住了几十年呢。
“好,我们去找二哥。”
娄承业买了些酒菜点心果子,和李玉恩来到李兴盛的小宅。
李兴盛也得知了娄承业在丰安县的表现,夸了他一番,“好样的!承业。”
娄承业不好意思说道,“多亏了二哥的点醒,才有了承业的今天。”
李玉恩道,“二哥,承业明天要跟着父亲去京城了,可他没有去过京城,担心到了京城会给父亲丢脸,你给他说说在京城要注意的事情吧。”
李兴盛笑着道,“行啊,承业,不错不错,都能跟着知府大人进京办事了。”
“我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去的还是京城,听说京城的人个个都厉害。”娄承业叹了口气,“还请二哥指点一二。”
李兴盛笑着道,“你可是问对人了,走,咱们边吃边聊。”
娄承业将带来的酒菜摆上,李兴盛又喊来刘老二炖了锅羊汤上来。
三人坐在桌边一边吃一边聊天。
京城满地是高门子弟,出门上街撞到人,不是三品官的大仆人,就是五品官的侄子。
有时运气好,还能撞到微服跑出门玩的世子郡王。
京城的铺子,大多数也是达官贵人们开的。
最不济,也是达官贵人家的家仆们开的。
总之,胆小人是混不了京城的。
李兴盛提了几个最不讲理的人,还告诉娄承业,哪几家铺子能躲则躲,一般人进去,十个有九个被宰,吃了亏打官司都打不赢,因为铺子的东家可是大人物。
除了难缠不好惹的,李兴盛又说了几个虽然是高门子弟,但却是老好人的名字。
李兴盛告诉娄承业,去了京城后,万一遇到困难,就找这几个人,还说其中两人欠了他的人情债,娄承业只管提要求,他们不敢不帮。
李兴盛说得很多,担心娄承业记不住,他拿来了纸笔,一样样写了下来。
看着满满一张纸上的人名,娄承业惊讶了,“二哥,想不到你对京城这么熟悉啊,还有,你写的这些人名,都是高门子弟呢。”
李兴盛打哈哈,“啊啊,是啊,想当年我在京城住时吃得亏太多了,惹了太多达官贵人,要不然我家也不会落败到镇安府安家了。承业啊,这上面写的可都是我多年的血泪教训啊,你可不能丢了这纸张,可得记下了。”
李玉恩抿唇而笑,二哥又瞎说,二哥在京城会怕谁?
京城人个个都喜欢二哥,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老的少的,只要二哥在,他们都会请二哥吃饭。
娄承业点头,“晓得了,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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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安府离京城路途遥远,马车出行,单趟就得走一个月。
这样算起时间来,娄承业离开家少说也要三个月时间。
分开时间太久,他担心起独自在家的李玉恩。